苏翎坐在公交车靠近门口窗边的座位上，抬起头，将视线从手中的手机屏幕上落在面前那人脸上。
那人目测一米七左右，背着黑色双肩包，穿着暗绿色的衬衫和同色的迷彩裤，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男子在裤子侧边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本红色的小册子，递到公交车师傅面前。
公交车师傅看了一眼，冲那人微点了点头，便按下了关门的按钮。
退役军人啊。苏翎在心里想着，心里一阵莫名的情绪涌上来，潮潮的，有点难过。
大概是她的注目太过直白，男子路过她身边时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苏翎有点恍惚，她想起了去年，也就是她上高一时认识的那个人，同是退役军人，一样的打扮，一样的年纪。
那年她十六岁，侥幸考上了这所市里最好的高中，父母为了陪她，花高价在城南租了一个出租屋。
家离学校有三个站左右路程，她每天独自乘公交车去学校，几乎每天都两点一线地在家与学校来返。
初遇他时，天气很好，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她在车站等公交车，低着头看脚尖，mp4被她揣在衣袋里，耳机里放着歌，她轻轻跟着旋律哼着。
这时，车站另一头传来动静。
苏翎扭头，视线所及，十来个人穿着一色的衣服，除了最前面那个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之外，其他人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最前面那人腆着肚子，嘴里叼着一只黑色的口哨，频频抬起手腕上的表看时间，大概也是在等车吧。
他就混在那群人中间，不知为何，苏翎一眼便注意到他，迟迟没有移开目光，他似乎在出神，并未关注到她。
约摸七八分钟后，公交车便来了，一行人上了车，座位便满得七七八八了。
苏翎是最后一个上车的，此时车上只有最后一排有一个空位，而那个空位紧邻着他。
苏翎穿过其他人，向着他旁边走去。
还未走近，公交车就发动了，她一个没站稳，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幸亏某人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是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苏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扶着她手臂时手心里的温度，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苏翎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她的心砰砰地跳，脸腾地红了，慌乱地错开视线。
那人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松开了手，语气有点讪讪的，“没事吧，小心点。”
苏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不敢看他，慢慢坐到了位子上。
一路无话，他一直在看车窗外面，手肘支在窗户上，撑着头，又在出神。
苏翎一直悄悄看他，他的侧脸很好看，眼睛四周有点红红的，睫毛低垂，略遮住眼球，似乎有点忧伤，鼻梁很挺，嘴唇很薄。
穿着迷彩服的他帅气坚毅。
是荷尔蒙作祟吧，她竟不想移开视线，也希望公交车可以驶得慢一点，哪怕上课迟到了，她也不在乎。
然而，公交车照常行驶，并未慢下来哪怕一点点，不过十来分钟便已经到站了。
苏翎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继而，下车后走了一小段路，这失落就很快消失殆尽了。
她发现，他们与自己竟是同路的。
从下车的地方到学校还要步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苏翎放慢脚步，一直很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那个微胖的四五十岁的男人姓钟，其他十来个人似乎都是听他的命令行事。
姓钟的转身瞥了她一眼，在看到她脖子上挂的校牌时，眼睛闪了闪，朝她招了招手，语气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沉稳，“那位女同学，过来。”他说。
苏翎有点疑惑，却还是乖乖走到姓钟的旁边。
姓钟的看了她几眼，“一中的？”他问。
“是的，怎么了吗？”
姓钟的笑了下，“正找你们学校呢，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们带个路？”
苏翎眨了眨眼，“叔叔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扫了眼身后的那群人，“有点。”
苏翎顺着他们的目光，也扫了眼身后。
见姓钟的没有要多作解释的样子，她便也不再追问具体是有些什么事情。
轻应了一声，苏翎便带着一群人去了学校。
一路上，引来不少同学驻足观望，他们窃窃私语着，很多女学生都在犯花痴，苏翎听见其中有很多人小声说着“好帅”之类的字眼。
她蹙起眉，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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