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轮惨淡的圆月被云雾遮掩,微弱月光洒向山谷间的崎岖小道,一切都显得朦胧凄凉起来。
这是一条久已荒废的小道,杂草丛生,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走过。然而此时,一匹健马如脱缰般急奔,蹄声响彻山谷。
坐在马背上的人,急促挥鞭赶马,满头汗珠滚滚而落,手中的缰绳已将他的手掌勒出条条血印。健马疾驰,随风摇摆的杂草转眼便被马蹄碾平。
谁敢相信这竟是狐族二皇子夏离?
但凡四海内有鼻子有眼的人,谁都想一瞻二皇子俊朗的身姿,绝世的美貌,只因为二皇子乃是狐族万年以来容貌生的最为俊秀的皇子,狐族,本就以貌美闻名。
但此刻的夏离面色煞白,双眉紧锁,毫无平日里爽飒之姿,任谁都无法将他与那传闻中的二皇子联系起来。
突然间,健马仰首惊嘶,奔驰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无论夏离如何抽打,再也不肯向前一步。
夏离心中大惑,不由探头往前看去。云雾散开,月色逐渐清晰起来。只见平日荒无人烟的小道上,此刻竟躺着一个人。
与其说是躺着,不如说是被人抛到此处。因为这个人手脚摆出的形状,绝非活人能摆出—他已被人折断筋骨,拗断四肢。
夏离大吃一惊,从马背上持剑一跃而下,准备看个究竟。但还未等他靠近,尸体突然冒出一股黑烟,紧接着黑烟变成了黑沫,从脚到头,迅速融化成一滩滩冒着热气的黑色液体。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闪石之间,让人猝不及防。但在清晰的月光照耀下,夏离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殿前侍卫李侍!
与此同时,一阵尖锐的笑声自山谷间响起,彷佛一根根银针扎进人的耳朵,当真是说不出的刺耳难听。
笑声未落,一个人影已立于马前,尖锐的笑声突然变成了娇滴滴的女声:“二皇子,我送你的礼物可喜欢啊。”
夏离顺着声音望过去,待看清来人,心中又是一惊,不由得伸手紧握住剑鞘。
只见此人身形娇小,用青铜面具遮住半个面庞。露出的右边脸皮肤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樱桃小嘴,十足的美人胚子, 只是眼尾那抹梅花痣道出了她的身份。
夏离变色道:“可是玉女司面?”
玉女司面乃是羽族鼎鼎有名的美貌少妇,眼尾那抹梅花痣不知迷倒了多少男子。然而除了美貌,她更自豪于她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制毒用毒。传闻只要她想,还没人能逃得过她的毒手。
玉女司面咯咯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二皇子也会认得我。”
夏离咬牙道:“是你杀了李侍?”
玉女司面轻笑道:“原来这个人叫李侍啊。“
夏离怒叱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玉女司面冷笑道:“二皇子何必明知故问?罢了罢了,我玉女司面向来心直口快,只要肯告知沧海剑的下落,我绝不为难你。“
夏离恨声道:“为了沧海剑,你们当真什么都做的出来。”
玉女司面轻轻一笑,然而这抹笑容在青铜面具的映衬下,更显得阴森可怖。
夏离攥紧了双拳,浑身止不住战栗。
沧海剑乃是狐族圣物,素有“沧海锋出,四海莫敌”之称。然而老狐帝突然驾崩,朝中大乱,觊觎沧海剑已久的其他各族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出兵。一夜之间,宫内火光冲天,横尸遍地。好在老狐帝早有先见之明,几年前就密诏二皇子,将沧海剑护送至鸿荒谷内一处秘密洞穴。
眼下危急之际,二皇子妃凌雪自告奋勇独身前往洞穴看守沧海剑。她本就是名将之女,自幼习得一身好武功。夏离虽不放心,但无奈敌军来势汹汹,招架乏力,只得含泪答应。没想到没多久宫内便有传言称敌军已知晓洞穴位置。夏离又惊又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宫内,翻身上马赶往洞穴,却在此处横遭玉女司面拦路。
玉女司面道:“若二皇子执意不说,我就要考虑是否让你在黄泉路上陪陪李侍了。哎呀,糟糕了,你这英俊的脸庞,我怎么舍得下手呢。”说罢媚眼一笑。
夏离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恶心。
玉女司面道:“价码已告诉你,识相点就快说。”
夏离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就算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也休想知道沧海剑所在。”
玉女司面冷笑一声,三根银针激射而出,携带一股阴风,两根射向夏离胸口,一根射向他腿部。
嗖嗖嗖!
这三根银针是何等之快,针头亦涂抹毒物,在这黑夜之中,绝难闪躲,一旦射中,哪怕只穿透万分之一的皮肤,也可教人立马瘫痪。
然而就在这刹那间,夏离已凌空跃起,挥剑击开,只听当当当三下,三根银针皆被削为两段,斜斜插入土中。
玉女司面抚掌笑道:“有趣有趣!”手掌暗动,腰间银针接连放出。
这一连串银针,彷佛下针雨般密密麻麻,根根带着邪气,根根直射要害。
只见剑光急闪,夏离出手极快,削断银针的同时,又有几根反过来直射玉女司面。
玉女四面身子一偏,堪堪躲了过去,然而待她站稳,夏离的剑已抵着她脖子,几滴鲜血顺着脖子缓缓流了下来。
玉女司面用手指轻轻拂去鲜血,又轻轻用两根手指捏住剑锋,娇声道:“二皇子,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吗?“
夏离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女司面微微一笑,旋即摘下面具。暴露出的左边脸竟已被人削去,从左眼到鼻跟,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皮肉早已萎缩,耷拉成一团。
谁也不会想到,这羽族名声在外的美人儿,如今竟只剩半张脸。更不会有谁想到,这将美貌看的比谁都重的玉女司面竟会主动揭开伤疤。
夏离微微一惊,握剑的手轻抖,剑锋偏斜,就在这一瞬间,玉女司面已退后数步,同时伸出手掌猛然击中夏离胸口。
这一掌又快又狠,全然不似女人的力气,夏离未料到她会来这手,踉跄几步站稳后,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玉女司面咯咯笑了起来,向来只知二皇子为人忠直,剑法高强,却没想到如此愚蠢。看来只要略施小计,这沧海剑的下落便是囊中之物。
夏离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持剑凌风而立。经过几天几夜的战斗,再加上心中焦躁不安,他知道自己已撑不了多久。但无论如何,狐族风姿和沧海剑的所在决不可丢。
玉女司面诡计多端,忽邪忽媚,再这样耗下去,怕是会将仅存的一丝精力耗空。夏离咬了咬牙,心中忽生一计。
只见他身子腾地凌空而起,如闪电般快速挥动银剑,直指玉女司面心口。看似剑气凌厉逼人,实则虚晃一剑,同时口中急急吹响口哨,那匹健马就飞奔而来,一人一马配合的天衣无缝,转瞬间便奔走数里。
这匹马乃是千万匹里精心挑选的良驹,又是夏离亲自抚养长大,久经驯驭,无论是体力还是反应速度,都非寻常马匹可比。夏离料准了玉女司面仅是毒术高强,轻功方面毫无建树,因此用此计换得脱身。
然而玉女司面似乎早有防备,只见她不慌不忙,朝空中打了个响指,山谷间突然多了四个执鞭大汉,个个黑衣蒙面,高大魁梧,手上各持一青鞭,将夏离围在中间,摆成四方阵型。
玉女司面笑道:“二皇子可识得这青鞭阵?“
青鞭阵乃是羽族让人闻风丧胆的阵法之一,乃是羽族宗师受电闪雷鸣启发所创,使用阵法时,青鞭之间相互配合,形成一张严丝合缝的电网,让所受之人时时刻刻如同天雷加身,承受能力稍弱者,几分钟内便会一命呜呼。
健马长嘶,夏离心道今日这玉女司面怕是吃定自己,若一味闪退,对方不知又要使出什么招数来。不如拼个鱼死网破,倒可能有几分胜算。
想到这里,胸中气血翻腾,厉声道:“玉女司面,我狐族向来与你羽族无冤无仇,今日你这等苦苦相逼,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玉女司面道:“少跟我讲什么仁义道德,你们狐族也拿了上万年的沧海剑了,该换换主儿了!”
夏离大喝一声,从马背上飞起,一点一跃,竟已突出青鞭阵,转至玉女司面身后,使一招“青蛇吐丝”,玉女司面只感到身后阴气阵阵,慌忙躲开,那几个大汉见状,立刻甩开青鞭。那鞭子如一条长蛇般卷紧了银剑,夏离手腕发力,与长鞭抗衡,剑气混合着鞭风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也是夏离功力所在,剑之所指竟没有受到青鞭的一丝影响,反而直直划向玉女司面。只听玉女司面惨叫一声,未带面具的那半边脸已然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玉女司面自左半边脸被毁后,便将那完好的右半边视作身家性命,此时被划出血痕,如同万箭穿心,刀山火海,又惊又恼之下,本相毕露,跺脚连连狂吼道:“抽!往死里抽!”
壮汉心领神会,青鞭便如雷电般劈里啪啦打在了夏离身上。纵使夏离武功再高,剑法再强,也抵不住这劈天盖地的青鞭,他的前胸、肩上、后背立刻多了无数条血口。
玉女司面仰天狂笑。
夏离怒吼道:“就算死,我也要杀了你们陪葬。”
然而他的声音立刻淹没在鞭子抽打声、狂笑声中,只留下满地的鲜血,让这平日里寂静的山谷平添了一份令人心碎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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