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王子辞别后,曹守德终于如释重负,他非常清楚,自己夹在宋金蒙三方中间,恐怕这次很难独善其身了。
夜里,曹守德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便披上外衣,忧心忡忡地向后院书房走去,待他打开暗格之时,一屁股瘫软在地,因为那封书信早就不翼而飞。
“可恶,定是迪王子指使两个护卫干的,想以书信为要挟,让我死心塌地为他卖命!”想到这里,曹守德悔恨不已。这次他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全城百姓的安危。
如今书信丢失,曹守德不得不另谋出路,正当他无计可施之时,蒙古使者悄然而至,带来了第二封书信。
曹守德喜出望外,如获至宝,随即大宴宾客,好不热闹。
当夜,曹守德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信。这次他彻底疯了,一把将书信撕得粉碎。
“哎……这是苍天亡我啊,这算什么雪中送炭,明明就是雪上加霜,把我曹守德往死路上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顾忌,我定要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曹守德吩咐守卫,连夜将蒙古使者驱离了卫州城,为防其他变故,他一面派人向朝廷求援,一面加固城防。
一连几天,曹守德都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他望着卫州城的天空,早已是乌云遮蔽,天雷滚滚,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待他回头之时,张师爷却匆忙而至,一看架势,必有大事发生。
“大人,求援的探马至今未归,咱们……”张师爷还未说完,曹守德已经心知肚明,将手一挥道,“我都知道了,你去把夫人唤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张师爷便和夫人一起到来。
“夫人,你快带师儿连夜出城,去密州城避避风头。待为夫处理完卫州的事情后,马上就去密州城接你们回来!”
曹夫人已隐约感到危机四伏,依旧镇定自若地与曹守德相互告别。
母女二人乔装打扮一番,连夜出城。她们的马车刚驶出卫州城门,两名黑衣人便尾随而至。由于夜色苍茫,疾风骤雨,黑衣人不辨方向,久久未能追上她们的马车。但即便如此,二人也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马车在泥泞的大路上一路狂奔,丝毫不敢停歇。
颠簸的马车狂奔一夜,早已是人困马乏。临近密州城时,空中的风雨开始停歇,但乌云却依旧遮天蔽日。母女二人以为甩掉了黑衣人的追击,便跳下马车,打算在靠近树林旁的空地上稍作休息。守卫们刚刚坐定,身后的大树上一阵骚动,两名黑衣人从树上一跃而下,犹如高山飞瀑,势不可挡,树下的两名守卫瞬间毙命。
其他守卫都愣在当场,不明所以,有人高呼“保护夫人!”,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抄起自己的武器,紧紧将马车保护了起来。
黑衣人见状,毫无惧色,他们将弯刀横于胸前,相互对视后便向马车跃去。不知是马儿受了惊吓,还是守卫有意为之,正当黑衣人杀将而至,马儿长嘶一声,冲开了守卫,向密州城疾驶而去。
守卫门见马车远去,亦是没了后顾之忧,个个拼命和黑衣人厮杀起来。黑衣人见马车远去,仿佛丢了至宝一般,将所有的怨气都集于弯刀之上,狠狠地向守卫砍去……刀剑声惊起了阵阵飞鸟,拼杀声震下了片片树叶,踩踏声溅起了团团污泥。守卫们倒下后却仍不甘心,爬起来继续进攻,直到弯刀割断了他们的喉咙,直到他们的血肉和这林中的污泥融为一体。
黑衣人轻轻擦拭掉溅在额头上的血渍和泥巴,然后将弯刀在尸体上擦拭几下后,插入刀鞘之中。他们飞身上马,毫不在意那些死去的守卫,一声吆喝之后,他们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继续追击。
快要散架的马车,加上疲惫不堪的马儿,如何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不出十几里的路程,黑衣人就追了上来。他们就如同杀人的兵器一般,冷血无情,挥舞着弯刀砍向轿门,车夫躲闪不及,被一刀砍落车下,母女二人惊叫连连,吓得魂不附体,紧紧抱成一团。
黑衣人只顾砍杀母女,却不想马车已行至密州城下,他们惟恐拦之不及,遂纵身一跃,跳上马背,企图勒住马缰,但马儿似乎也想舍命护主,还未等黑衣人跃上马背,它就长嘶一声,疯狂地冲向了密州城门。
黑衣人见拦马失败,却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们再次返回自己的马背之上,急追而去。就在马车似进非进城门之时,黑衣人早已从怀中掏出了暗器,毫不留情地向车内打去,母女二人惨叫一声,鲜血染红了轿帘。黑衣人确信已然得手,拨转马头,扬长而去。疯狂的马车一路狼烟,直冲密州城内。
卫州城内,曹守德送走妻女之后,久久地站在暴风雨里,他多么希望这场暴风雨可以洗涤自己一生的罪过。
当他无精打采地返回府衙之后,府中的守卫和仆人都在四散奔逃,他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抑或是看出了什么端倪,都在争先恐后地逃命。曹守德也并不制止他们,反而大呼道“今日我曹守德危在旦夕,誓与府衙共存亡,你们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这里与你们毫不相干!”
那些逃命之人听到他的呐喊声后,纷纷停止了逃命,反而围将上来,劝说曹守德,“大人……快先逃命吧,那些黑衣人就快……”话音未落,殷红的鲜血溅满了曹守德的脸颊,他面前的两人瞬间歪倒在地上。其他人见状,顿时大乱,只见两个黑影忽上忽下,惨叫声、刀砍声、骚乱声,声声充斥着曹守德的耳膜,他好像失聪一般,呆立当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从他面前倒下。
不到一盏茶功夫,曹府上下便恢复了平静,但巨大的血腥味在黑漆漆的风雨之夜显得格外刺鼻,它充斥着曹府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曹守德望着屋檐上的黑衣人,鄙夷的冷笑一声,因为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为此已经搭上了曹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他更是无脸苟活于世。他拔出长剑,怒视四周,黑衣人本以为他要和自己拼命,谁知曹守德将长剑一挥,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他是笑着离开的,因为他终于解脱了……
此时,城内的暴风雨变得愈加猛烈起来,一排排闪电击来,仿佛可以数得清躺在地面上的尸体,一阵阵雷声炸响,震得人心惊胆寒。黑衣人始终没有半点声响,他们举起弯刀,手起刀落,割下了曹守德的脑袋,因为他们的主人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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