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醉翁之意

“师兄,教中可有大事发生?”丘处机刚进山门就碰到了赶来迎接的师兄弟们。

“邱师弟,咱们进屋再聊!”师兄马钰一脸愁容,带着众师弟急步向后堂走去。

一路上,丘处机内心忐忑,惟恐师父有恙。他吩咐徒弟们到房间休息,自己则跟着马钰向后厅走去。

刚进后厅,便见师父王重阳端坐于蒲团之上,尽管他须发皆白,但依旧容光焕发。丘处机这才放下心来。

王重阳静气凝神,微闭双目,知全真七子已到眼前,便张口言道“为师创教多年,日夜参悟道法,方知这‘道源于天,而修于心’,故除情去欲,方可达到‘身在凡尘而心在圣境’。如今为师老矣,难解大道之法,故隐身参道,闭关参禅。日后这全真上下便由你七人执掌,望尔等上承遗志,同心同德,将道法广播天下!”

王重阳说完,灵光乍现,再看时,大厅里只留下一个空空的蒲团。

“邱师弟,师父一向偏你几分,如今闭关参道,这全教事务便落于咱们七人肩头。实不相瞒,此次飞鸽传书,一来是为师父闭关一事,二来是为金国王子拜师一事,咱们七人定要谨遵师命,齐心协力才是!”

丘处机听罢,早已猜到这金国王子必是完颜迪。他只是不明白,卫州拜师一事如何传到了教中,完颜迪为何选在师父闭关之时上山。

“马师兄,那金国王子何日上山?”丘处机问道。

马钰摇摇头,“信中只字未提,只是命人送来一个锦盒……”。

“盒内装有何物?”丘处机略感不安。

马钰让刘处玄端出锦盒,递到了丘处机面前,“你自己看吧!”

丘处机缓缓打开锦盒,一支锈迹斑斑的箭头赫然出现在眼前。他长叹一声,又顺势将锦盒重新盖好,“马师兄,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我而起,就该由我承担!”

“师弟,话虽如此,但此事绝非以你之力所能左右,它关乎着咱们全真教的生死存亡,因此必须找出应对之策!”马钰劝道。

“看来这完颜迪拜师绝非偶然,恐怕他早有预谋。如今拿出此物,断然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师父委以重任,咱们定要防患于未然。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趁着完颜迪尚未上山之际,速速安排,方可有备无患!”刘处玄分析道。

“师弟所言极是,但拜师一事还需邱师弟出面斡旋。毕竟此次完颜迪拜师之人就是邱师弟啊!”

“全凭师兄安排!”丘处机答道。

如今王重阳闭关,论资排辈,当属马钰,他自然而然就成了全真教的代掌教。为了“迎接”完颜迪上山,马钰做了充分的安排。

数日后,完颜迪如约而至。他兴致勃勃,当即吟诵一首《终南山》: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终南山上,全真七子盛装相迎,他们见完颜迪只带随从二人,并未看到金帝完颜雍的大驾,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邱道长,上次卫州拜师,本王确有失礼之处,今日登山,目的有三,一来赔罪,二来拜师,三来代父皇盛请邱道长下山,助大金一臂之力。”

完颜迪说罢,便吩咐随从将见面礼呈给了丘处机。

马钰见状,急忙伸手相迎,一脸谄媚道,“迪王子如此大礼,全真教受之有愧!”

“这可是送给邱道长的,跟全真教有什么关系?”完颜迪不悦。

马钰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王子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马道长,本王舟车劳顿,烦请道长速速准备些斋饭吧!”迪王子向马钰施礼。

马钰早已看出完颜迪有驱赶之意,急忙借坡下驴,以此为借口,拉着郝大通和孙不二向后庭准备斋饭去了。

完颜迪见马钰离去,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本王不辞辛劳,上山求教,想必这次邱道长不会让本王空手而归了吧?”

丘处机听出了完颜迪话中有话,他口口声声说是求教,实则是胁迫自己跟他下山,若想摆脱纠缠,还是需要找个难以推脱的理由。

“岂敢岂敢,王子登临,终南山万世有幸,只是这拜师之事须得掌门应允。”丘处机推脱道。

“这事不难,本王去找王重阳,让他答应便是!”完颜迪一脸轻松。

“王子有所不知,师父前几日已经闭关悟道,不会去见任何人,还望迪王子见谅!”丘处机再次推脱。

“既然王重阳闭关,那现在全真教谁是掌教?”完颜迪步步紧逼。

“大师兄马钰!”

“什么?他……”完颜迪大惊。

“实话实说,本王确实不喜欢你的大师兄,也不想去求他,不如本王派人去京都向父皇讨要敕封,直接封你做全真教掌门不就行了吗?”完颜迪满心欢喜,“不知邱道长意下如何?”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大师兄在教中威望无人可及,只有他适合做这全真教掌门人!”丘处机内心惶恐,没料到完颜迪竟有此种想法。

“无妨,无妨——道长不必惊慌,本王就在山上多住些时日,仔细考虑考虑到底谁更适合当全真教的掌门!”

完颜迪见丘处机毫无功利之心,更觉得他是难求的将相之才,倘若他日收入麾下,势必大有作为,一想到此处,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只好作罢。

丘处机始料未及,迪王子非但不知难而退,反而将自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此看来,完颜迪此行必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既然王子想在山上多待些时日,那贫道先为迪王子安排好客房,然后再陪迪王子在终南山上畅玩一番可好?”丘处机想借此稳住完颜迪,再另作打算。

“不劳烦道长了,本王带着侍卫,随意走走便是!”完颜迪说罢,便带着仆散兄弟走出了大殿。

“师兄,这迪王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王处一有些担忧。

“这就是我不愿收他为徒的原因!”丘处机若有所思,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道,“完颜迪看似表面和善,实则城府极深,让人捉摸不透。将来若是他登基称帝,恐怕金国会是两个极端。”。

“如此看来,迪王子此行凶险万分,我这就召集众人,加强戒备!”王处一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师弟,且慢!”丘处机拦住了王处一,“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莫操之过急,打草惊蛇。若是金国太子怪罪下来,咱们全真教可吃罪不起!”

“邱师兄,咱们应该如何处理此事呢,总不能听之任之吧?”谭处端道。

“如今咱们已是完颜迪的囊中之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放手,咱们也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啦!”丘处机一脸无奈,默默转身离开了大殿,留下三个师弟不知所措。

完颜迪带着仆散兄弟在山上闲逛,不时地四处观赏美丽的山景,并用心记下了这山中的一草一木。

仆散兄弟跟在完颜迪身后,低声细语地议论道“二弟,你猜丘处机这次会不会答应殿下的要求呢?”仆散黑问道。

“不管黑白赤黄青,打得老道冒金星!”仆散白握紧拳头,恶拳一出,道旁那碗口粗细柏树就应声倒下。

“白先生内力雄厚,果非凡人!”完颜迪赞叹道。

仆散黑自信一笑,“殿下放心,我兄弟二人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对,不管黑白赤黄青,打得老道全答应,他们若是想还手,灭了全真很轻松!”仆散白听到大哥和迪王子的夸赞后,更是傲睨一世,毫无顾忌。

完颜迪听罢,哈哈大笑。“有二位先生在,本王倒是省力不少。但拜师之事,仅靠武力,恐怕难于登天,本王此次登临终南山,早已想到了万全之策,这全真教宜智取不宜强攻!”

仆散黑见完颜迪不赞成靠武力解决,便隐隐有些担忧,“殿下,此事不宜拖得太久,倘若圣上发现殿下不在宫中,恐怕……”

“先生放心,本王心中有数,此事除了你我三人,无人知晓!”完颜迪胸有成竹,打消了仆散兄弟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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