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啊，本宫问你，本宫是陛下的发妻对不对？”
“是他三书六礼，七十二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镌在皇家玉碟上的亲王正妻对不对？”
那人肌如凝脂未着铅华，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思，想着刚刚御前来的人带来的话，只觉得字字钻心，她颤颤巍巍问着肯定的答案。
是啊，她是陛下的发妻，也是他曾经的正妃。
如今陛下登基，她却不是他的皇后。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淡然，却不想是自己高看自己罢了。
靠在软榻上呆呆的望着门外草长莺飞，听着窗外春鸟啼鸣，手中拿着一枚玉佩，痴痴的看着，眼中隐隐闪着泪光。
那是一枚淡紫色的玉佩，玉佩上隐隐刻着一个女子的身影，在阳光下闪着通透的光。
掌事嬷嬷将这一切看入眼中，满脸愁容眼中闪着泪光，声音有些微哑，跪地劝道：“娘娘，您这是何苦啊？！陛下心中定是有您的。”
那人听到猛地回头，眼睛盯着自家掌事嬷嬷，眼眸微微发红，情绪激动，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你不懂，你不懂！你知道么啊……
他，得了势……称了皇，中宫后位却不是本宫。
但却也不是这后宫中的其他女人，
这群女人啊，争什么抢什么。到头来，哼……竹篮打水一场空呀，呵呵呵，真是好笑…”
她话至此处，愈笑愈大，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却不知是笑自己还是别人，亦或是两者都有。
手中的那枚玉佩，紧紧握在手中，她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
笑到最后，冯相宁长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如常。
伸手将脸上的泪抹干，低着头看着躺在手心中的玉佩悠悠道：“你说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本宫。”
话到此处她微微抬头，眼中噙着泪花。
死死的盯着嬷嬷，问着心中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语气带着淡淡的绝望。
嬷嬷瞬间红了眼，旁人她不知，但她知道娘娘对皇上绝对真心无二。
只是那心中千言万语，在这会却堵在嘴中，说不出来，也不知从何说起。
到最后，却只是颤颤巍巍，道了句，“娘娘慎言……”
她比谁都知道自家主子的心，她从主子牙牙学语时，跟到如今自己年过半百。
她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清醒的很，却宁愿在皇帝这儿，昏了头。
只是因为一个情字，成为这宫中万千苦命女子中的一员。
冯相宁看着眼前发丝有此花白的嬷嬷，嘴唇微微抖动。
长叹一声，自嘲道：“慎言？呵，我如今就算一通火，把这长清宫烧了。他都不会知道，甚至不会怪罪。”
“陛下他心中还是有您的……”
“有什么？”她微微摇头，轻蔑的笑了笑，“天下谁家的发妻做成我这般，又有谁家的夫婿做成他这样？！
如今倒好，身边唯一说的上话的人，恐怕也只有嬷嬷你了。
皇子妻，皇帝妾？！我倒是这天下地上，史无前例的独一份！”
嬷嬷默默跪在地上，听后身子微微一愣，嘴唇微微抖动想要规劝些什么可，千言万语到嘴边只余“娘娘”二字。
冯相宁听到后，忍不住微微一笑，微微抬头看向院子角落种的那棵洋槐树，已是严夏早已枝繁叶茂。
她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幽幽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些什么簪缨世族，什么世家高门，人前人后都是如何议论本宫，本宫都忍了。
就连本宫的母族，也视本宫如弃子，本宫还忍了。如今父亲想还让我那便宜妹妹入宫？！”
说到这她不禁冷哼一声，“父女亲情？在世俗名利面前，在荣华富贵前算得上什么东西？更别说我跟他也没什么父女之情。”
说着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
“嬷嬷你知道吗？皇上他这般折辱我，我却还爱着他，我可以怪罪所有人，却不舍得怪他，你说我是不是自找地？！
如今困在这四角深宫里，如今我还有什么？我还剩什么？”
她低下头看到，跪在一旁的嬷嬷花白的头发，想到年少的时光，忍不住叹了口气：“罢了，嬷嬷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嬷嬷微微抬头，有些不忍。
她想劝娘娘放下，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不过是一奴婢罢了，幸得娘娘器重，侍奉左右。
她甚至有些怨恨，当今圣上。
既不喜欢，又为何当初要招惹她家娘娘。
既已招惹，如今却又这般待娘娘。
明明娘娘是这般如画般的人，就因为一个情字被折磨成了这样。
嬷嬷想到这，忍不住红起来眼。
冯相宁看到抿了抿唇瓣，扯出一抹笑意。起身将嬷嬷扶起道，“嬷嬷既入深宫那还有什么后悔可言，其实本宫早就该想到……早就该想到啊，你先退一下，本宫想自个儿静静。”
嬷嬷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娘娘老奴先退下了。”
冯相宁看着嬷嬷远去的身影，心口微酸，泪又不自觉模糊了双眼。
若那年，我没有遇见他该多好。
亦或许，这两世的执念，是时候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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