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灾荒年代,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师,他救苦救难,把自己仅有的食物也分享给饥肠辘辘的灾民。人们非常敬重这位法师,把他视为心目中的神。
但是即便是拥有比肩神明的内心,这位法师也不过是凡人之躯。终有一天,这样心地善良的得道法师也感染了世间的疾病而奄奄一息;人们无助的围在法师的病榻前,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如果连法师这样善良的人都走了,心中仅存的那点信念,是否也会随着法师的离去一样消失殆尽呢?
面对人们的迷茫、恐惧与无助,这位法师决定化身为即身佛,使自己死后也能护佑这片大地。人们按照他的吩咐那样去做,将他放入一个木桶内,并埋入地下只留一根跟外界呼吸的管道,法师在木桶里不吃不喝直到死亡,这样他就化身成即身佛,能够继续保佑这块大地和人们。
那天从早上开始就是黑暗中参杂着白云一样的阴天。
伴随着太阳西斜雨水打在地上、雷声轰鸣,向着连窗户的铁架子都在震动一样的坏天气展开了。
“天气变冷了。”
已经是初春,天气也开始逐渐变得温暖。但是,因为一下子变天的缘故,几位正在诵读圣书的修女站了起来,开始准备从冬末起就没再使用了的暖炉。
这所教堂里有着带帘帐的床,嵌在金框中绘有神话诸神的画。古式的梳妆台。
呼呼呼...
外面的风更大了,因为没有阳光,所有的东西都拉出了长长的影子,营造出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氛围。
想着沉默着也很可怕,两位修女打破平静开始有一没一的对话。这些修女都穿着海军蓝质地的绣着金色刺绣的长袍,头上带着日月相拥的头环。
咚咚咚,传来一整敲门声。是屋外负责教堂运营和管理的人员。
“方式什么事了?瑞兹?”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通向港口的桥已经被水淹没了。”
“没关系,我们的储备粮够吃到夏天...”
“不不不,不是这个事情,因为无法过桥而无意中到此的旅人向我们阿瓦隆求救了。能否允许在雨停之前停留在此...不能让迷路的人随便进来,所以前来征求同意。”
“这么大的雨当然不能让旅人在外面,出了意外怎么办?”
修女二人彼此看了看对方。
“...不论怎样,先将那位请进来吧。因为雨水都快冻僵了吧。”
两位修女说吧,便和瑞兹走向阿瓦隆的大门,打开门迎接这位孤独的旅行者。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领着可可色行李箱,撑着一把雨伞的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和紫色眼睛的少女。
这座被大海包围与大陆分离的岛屿叫作阿瓦隆,阿瓦隆又叫理想乡,岛民只有数百人,岛上保持着自然的恩惠,除了渡船以外和外界毫无接触。阿瓦隆的特色便是岛上到处都是瀑布和池塘。这个岛上的最高峰叫作白灵山。
阿瓦隆教堂,就是建立在这座白灵山脚下的一所教堂,由不整齐的石块堆积在一起制成的异形要塞。没有均一性的尖塔、据说基于这东方和西方都难以表述的建筑美术制造的东西是一个狂人突然创作出来的。
去引导未知旅人的修女在阿瓦隆入口处宽阔相通的玄关目不转睛地眺望着。眺望着散乱地披着头发的女性旅人的身影。因雨水润湿而发出光泽的金发。复杂的发结讲述着她头发本来的长度。戴着黑手套的手上拿着沉甸甸的旅行包。脱下的海军蓝夹克下面是雪白色的连衣裙礼服。衣物因为湿透紧贴身体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蕾丝内衣,这幅样子就算是同性也不知视线该放在何处。
最让人瞩目的是她那一双宛如流动宝石般的紫色眼睛,任何人看一眼都会被其美丽而震惊到无法呼吸。
她可真美啊。
“打扰你们了。”
虽然少女的声音绝不算大,但是在安静的地方比平常更清丽地响彻着。
修女瑞兹将女子带到招待来客使用的房间里。两人隔着大理石的桌子在长椅上坐下。大概是季节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建筑物是石造的,房间里的空气冷飕飕的。
“我是负责运营阿瓦隆的管理人员,我叫瑞兹,欢迎您光临阿瓦隆。”
“初次见面,我叫爱丽丝。伊莉雅.爱丽丝.菲儿。此次承蒙厚意感激不尽。等到桥能够通过了,立刻就会告辞。”
因为雨水,爱丽丝的脸已经有些冻青了。
瑞兹赶紧往壁炉里添些柴火。
“非常感谢,请问我可以在这里把包也烘干一下吗?”
比起自己的衣服爱丽丝显然更担心包里的东西。爱丽丝打开包用衣服擦干手后将包了几层的一本书取了出来。仔细看的话放在里面的是书本形状的小物品。里面放着有信封。爱丽丝舒了一口气。
“是非常重要的信么?”
瑞兹问完后,爱丽丝缓缓的道来。她是“青鸟”的代笔人,因为顾客委托将这封信里的东西送往白灵山。
但是刚刚登岛还没上白灵山就开始下大雨了。通向白灵山的桥也被水淹没了。
“白灵山?你是说把信送到白灵山?”瑞兹惊讶的问道。
“没有人能登上白灵山呦。”瑞兹一边说一边找了一条白毛巾,将白毛巾搭在爱丽丝湿漉漉的头发上,然后给她取来了干净的女士衣物。
头上搭着白毛巾的爱丽丝就像披着白色头纱的新娘一样,换上干衣服的爱丽丝感到稍微温暖一点。
“我听说过阿瓦隆岛,这座山上布满了瀑布和池塘,尤其是白灵山的瀑布,最大落下距离约有百米,要是掉进瀑潭没人能够再浮起来。但是我的身体很强壮,比白灵山更险恶的地方我都去过...”
“不是这个原因哟。”瑞兹打断了她。
“难道你没有听过白灵山的传说?”
“我的顾客委托我把他的信送到白灵山。”
“不会是搞错了吧?白灵山上没有人哟。为什么会去送信?送给那户人家的?”
“并没有人收信,我的顾客临死前的心愿就是将这封信送到白灵山。”
“看来你的顾客只是听说过白灵山但是对它也不是很了解呢。”瑞兹说道。
外面的雨势像是增大了,听到了远处的雷鸣声。
“你能告诉我关于白灵山的事情吗?我想了解。”
“我们阿瓦隆的职责就是供奉白心上人,向世人宣扬白心上人的传说,伊莉雅小姐你听说过白心上人吗?”
爱丽丝无言地摇了摇头。一瞬间,像是要将房间给撕裂般的闪电将房间填满白光又马上消失了。虽然瑞兹为了提高音量端正了姿势,但是面前的金发少女像是在看什么难得一见的东西般看向窗外让人无法开口。从侧脸看去眼瞳闪烁着光芒。咳咳,咳了下后视线又回到了瑞兹这边。
“白心上人是一位伟大的法师,拥有者强大的法力。在过去那个妖怪横行的年代,白心上人用他强大的法力铲除妖魔庇佑一方平安。圣书上记载有白心上人传说。”
瑞兹将放在桌上的又大又古老的书翻开。
这本书上介绍了白心上人一生的故事,这是个有着纯洁心灵和强大法力的得道法师。在青年的时候他用自己掌握的法力清除世间的妖魔,给予本已多灾多难的百姓已喘息之机;在他晚年的时候,他到处救济灾民,扶危救难将自己仅有的食物也分发给灾民...
“这就是白心上人的故事吗?”
“可不只是仅此而已哟。并且白心上人的故事全都是事实。最好的证据就是现在身处于这个阿瓦隆岛上屹立的白灵山。”
根据过往的经验,在说出这种话的场合时瑞兹会受到拒绝或是冷笑但是爱丽丝哪边都没有做。
“...白灵山?”
很显然爱丽丝在思考。
瑞兹露出好意笑容。
瑞兹又翻动一页。
“白心上人法师最终圆寂与此,他死后身体化为白灵山,他的真身就在白灵山的某一处,直到现在依旧在庇佑着着片土地...”
又翻开一页,是一副插绘,瑞兹用白皙的手指指着那一页的插绘。
“这就是白心上人。”
在那副画面里,一位慈祥的老者手上握着一把锡杖,脚踩着木屐,头上带着一个竹子做到斗笠,白色的长袍随风舞动,同时定睛凝视着远方。那眼瞳是蓝色的,非常圣洁。
“那么为什么你说白灵山是登不上去的呢?它很险恶吗?若是客人有所需求,从东到西,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能够如约送达。我的顾客委托我们公司把信件送到白灵山就一定要送到白灵山。”爱丽丝开口问道。
“因为那座山太圣洁了。”
“太圣洁了是什么意思?”刚才那句话爱丽丝显然是没有理解,她扬起金色的睫毛问道。
“太圣洁就是太圣洁了啊。”瑞兹笑着说道。
“所以我说白灵山就是白心上人真实存在最好的例证。山就在哪里,圣洁的力量也在那里。任何靠近的人都会感受到。”瑞兹嘻嘻的笑着说。
“...我不能理解。”爱丽丝真的感到疑惑了。
宗教场合虽然爱丽丝去过很多次,但是对于宗教本身爱丽丝并不感冒,当然也不是不尊重,只是单纯的无感。瑞兹的话成功的激起了爱丽丝的好奇心。
白灵山?德莱厄斯这样的人至死都觉得,这座山可以赎清他身上的罪孽。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山呢?
“听我说,伊莉雅小姐。人人的内心世界都是复杂的,好奇心、性欲;杀意、怒意;数种情感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块,光是挑出其中一种远远不足以阐释这种感情。但是总得来说就是人的心中都有黑暗面。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爱丽丝点点头。
“所有人,只要是内心有阴暗面的人,只要靠近白灵山,内心的阴暗就会被净化,越是靠近山顶,这种净化的力量就越是强烈。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会感受到非常的不适,最终只好下山。”
说罢,瑞兹站起身来,显然是想结束这个话题。
这个女孩看起来是那么的固执,瑞兹觉得劝她也没有用,不如让她自己去白灵山尝试一下,任何人都会感受到白灵山的圣洁力量,任何人在这种力量面前都会臣服。
瑞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爱丽丝。
“这是我们阿瓦隆加工过的玛瑙项坠,我觉得你带着应该很合适。这个在大陆也很流行哦!是我们阿瓦隆筹集资金的一种重要方式。”
平躺在手心的是椭圆状的白玛瑙上雕琢着白心上人身姿浮雕的物品。
虽然不知道后面对话了什么,但是最终爱丽丝还是婉拒了瑞兹的馈赠。
瑞兹虽然脸上保有着笑容却在内心咂了下嘴。
先不要着急。首先是表示友好,教导劝说,然后再让其滑落。
瑞兹的瞳孔中并非完全是侍奉神明的修女,更像是猎人的眼睛。
外面的瓢泼大雨还在继续,完全不像是能够出门的样子。
早上的祈祷时间结束后,按照惯例,修女们要唱圣歌。圣歌结束后是到室外的庭院用餐。
庭院里装有自动喷水设备,这样草坪也不需要修女定期的浇水了。花草被设置在草坪的边沿之处为草坪留出清净爽朗的空间。此处经常被用于阿瓦隆外的人们到来之时招待他们。因为环境开放容易给人好心情,自然就会容易对这个阿瓦隆抱有好意。
在庭园内准备好的用餐席的爱丽丝和修女们一同早餐。
瑞兹继续着对爱丽丝传授阿瓦隆的美丽和白心上人的故事。但是爱丽丝好像没什么兴趣。看上去更在乎外面暴雨的声音。
瑞兹也只好开辟新的话题。
“爱丽丝小姐工作之余是干什么呢?”
“没什么事情,只是在等待新的工作。”
“加莱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呢,尤其是你们的“青鸟”公司更是在黄金地带,一眼就能看到樱花大道。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店铺真让人憧憬...”
虽然爱丽丝对于入教显然没有兴趣,但是好不可思议。越是对话瑞兹就变得越想知晓她的事情。
雨一直在下。
用餐结束,瑞兹礼貌的邀请爱丽丝一起在阿瓦隆转转。
阿瓦隆整体上是石制的,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里面还是富丽堂皇。走廊上装饰有各式各样神明的宗教画或者胸像。色彩丰富的彩色玻璃在头顶上闪着光芒的室内教会、从古书到新书都丰富地收集着的图书室、大理石的大浴场。
房间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石像,脚下有着几条小水渠从旁通过发出潺潺的水声。水渠之中铺垫着有闪闪发光的玻璃珠子非常漂亮。据说在天上的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也能够很好地生长的被称为黑暗常春藤的植物扎根于此,将枝干伸长到墙壁和地面上,营造出幻想的气氛。
实在是美丽的地方,对得起阿瓦隆(理想乡)的称号。
又过了一夜,雨终于停了,太阳露了出来,桥也恢复了畅通。
“再见喽!伊莉雅小姐。如果有任何问题,请回到阿瓦隆!我们回给你提供帮助的!”瑞兹在门口向即将告别的爱丽丝挥手告别。
虽然最终还是不能吸引爱丽丝入教,但是帮助这样美丽的女孩也算是一件好事吧,瑞兹如此想到。
“这么多天,多谢款待。”爱丽丝远远的对瑞兹挥了挥手,随后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攀登白灵山。
正是个固执的女孩啊,没有人能攀登上白灵山。
白灵山的大雾笼罩着整座山,不知道是山本身的原因还是前几天下雨导致的。
爱丽丝拎着行李箱静静的走着。
虽然今天已经出了太阳但是山上的温度还是有些低,明显感觉到有些寒意,爱丽丝身上穿的衣物显然是有些单薄了。但是这并没有阻碍爱丽丝前进的步伐。
总的来说白灵山并不高,虽说是白灵山,但是整个山上都长着郁郁青青的树木,正如瑞兹所说这座岛上最常见的就是瀑布和池塘,从山上蜿蜒而下一条河流,这条河流就像一条巨人是绳索一样蜿蜒而下,河流的四周是漫山遍野生长的蓝花楹。瑞兹告诉爱丽丝这条河流的名字就叫蓝花楹河,顺着这条河就可以一路登山。
蓝花楹就是紫云木,据瑞兹说每当花开时节,水面就会染上一层梦幻般的紫罗兰色。
普通的树木,会为了发芽、结果,不断深深向下扎根。但蓝花楹不同。仿佛捧着一大束鲜花的双手,它开满花的枝条不断向上伸展,伸向天空,就像为盛放而生一般。这样美丽的花树,只有一棵就大为可观,但这里拥有一整片树林,绚烂又奢侈。天空蔚蓝,地面撒满花朵,仿佛一片朦胧的紫云。神明低下头来,目睹了地面上的这种光景,恐怕也会忍不住叹为观止。
随着不断的靠近山顶,白灵山圣洁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就像无数条丝线顺着毛孔被从体内抽出来,线撕扯着肉,一点一点的被来出来。
爱丽丝想起了这几天住在阿瓦隆时修女们每天颂唱的歌曲:
...白心上人即身佛,救人救己两难全...
越往上这种拉扯感越强烈,痛,内心深处的故事也随着线的拉扯逐渐的投射到视网膜上。
爱丽丝的视野前不仅仅有茂密的蓝花楹和紫罗兰色的蓝花楹河,也不仅仅有被白雾笼罩着的白灵山。
她看到了惨死在自己眼前的母亲,看到了躺在沟渠了盖着稻草的父亲,看到了满身血污的自己,看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吉尔伯特少尉...
好痛,好疲惫,哪怕是历经军旅,被称为“索姆河的斑鬣狗”的爱丽丝现在也感到了承受不住的疲惫。
但是她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歇。
若是客人有所需求,从东到西,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能够如约送达。
圣洁的净化越来越强烈,现在的感觉已经不是将丝线从肌肉里抽出来了,更像是一根穿着线的针在肌肤上不断的穿刺,缝合,线头不断的在肌肉上扭动。
视线开始模糊了,爱丽丝倒下了。
“我想让你活下去,爱丽丝。”
“无论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爱着你。”
爱丽丝的眼前是满身血污的吉尔伯特无力的躺在楼梯上,到处都是枪声,呐喊声,外面是炮击的声音,大地似乎都在颤抖,尘埃向下雨一样从上面落下。
吉尔伯特少尉的左小臂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半截残破不堪的袖子。透过袖管隐隐的可以看见撕裂的翻过来的肌肉在剧烈的颤抖;还能看到森森的白骨,骨头已经完全碎了,就像是被用力拍碎的竹竿一样凌乱恐怖的从暗红色的肌肉里探出头来;血液不断的流淌在他的身边聚成一滩血泊。
空气中是浓烈的硝烟味。
爱丽丝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头晕目眩,足足三秒钟才反应过来。
刚才是一枚手雷被扔在爱丽丝和少尉的身旁,少尉一把抓住手雷准备扔到窗外,但是在手伸出窗外的同时,手雷爆炸了。
少尉救了爱丽丝,但是剧烈的爆炸带走了他的手臂。
“...少...少尉。”爱丽丝冲到少尉的身旁去检查他的伤势。
外面的炮火越来越密集,而且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在了这座指挥中心附近。显然,敌人已经放弃了这座指挥中心,但是他们也不打算让夜袭他们的人活着回去。
还能活着回去吗?
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我们还有希望活着回去吗?
吉尔伯特虚弱的抚摸着那个少女兵的头,让她停止给自己包扎。
没必要了,这次行动胜利了。
“我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一整巨大的爆炸从指挥中心的楼顶传来,是炮火击中了楼顶。前几轮炮火只是在概率射击,矫正射击诸元。现在看来射击诸元已经矫正好了,这座建筑就要化为虚无了。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只有一件,爱丽丝,我想让你活下去。
爱丽丝,我没有保护好你。
爱丽丝,我想看着你继续长大。
爱丽丝,我想看着你能够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幸福。
爱丽丝,我爱你。
爱丽丝,我爱你。
爱丽丝,我爱你。
爱丽丝,只有你。
便是仅有这些的人生。
想要守护你,想要让你活下去。
即便凄惨,也想祈愿。
爱丽丝。
想要,守护你。
吉尔伯特轻轻地抱住爱丽丝的头,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爱丽丝,我想让你活下去。”
“无论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爱着你。”
“快跑!!!!!!”
敌军的天火降临了,为了报复指挥部被夺走的耻辱,敌人给这个地图上小小的点降下了足以毁灭一切神话的天火。
命运的乐谱似乎已经写好了,要让夜袭的小队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敌军要一如既往地消灭一切反抗者。既然他们不下跪,不相信神,甚至胆敢夜袭神的指挥所,那么这次神没有理由站在他们那一边。
小小的指挥所在天火中化为尘埃,世界回到黑暗。
冥冥之中,世界中只剩下吉尔伯特的声音。
“无论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爱着你。”
“吉尔伯特少尉!!!!!!”
爱丽丝猛地一声大喊,映射在以前的是一颗正在飘零的蓝花楹。
爱丽丝恢复了意识。
若是客人有所需求,从东到西,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能够如约送达。
爱丽丝继续艰难的向着白灵山前进着。
无数的丝线刺穿肌肉的感觉现在反而没有那么痛了,甚至可以说随着越来越靠近山顶,这种感觉正在渐渐地消逝。
人内心是有阴暗面的。
人内心的阴暗是有限的。
随着白灵山的不断净化,被从体内抽走的阴暗越来越少。
痛苦也在减轻。
爱丽丝在向白灵山的山顶进发。
“呼呼呼呼。”
终于到山顶了,爱丽丝发现在眼前是一个木质的红色神龛,上面端坐着一个身披白色长袍的干枯的死者。
“你是第一个走到这里来的人。”那个干枯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透露出幽蓝色的光。
“...你是白心上人?”爱丽丝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毕竟在山下的阿瓦隆住了这些天,瑞兹只要有空就和爱丽丝传授白心上人的传说。
“我就是白心上人。”这具干枯的尸体开口说道,眼睛中是幽兰色的光。
“伊莉雅.爱丽丝.菲儿”爱丽丝对着这个生前德高望重的法师施了一礼。
“我一直在等待你。爱丽丝。”尸体说道。
“等待我?”爱丽丝感到疑惑,她虽然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各种奇闻,但是实在是不记得和这具尸体有什么瓜葛。
“你在等待我?”爱丽丝再次确认。
“是的,我一直在等待你。”尸体说道,幽兰色的眼睛盯着爱丽丝。
“爱丽丝,现在听我说...”
我生前曾毫无迷惘的救过很多人,我死亡是因为饥荒持续了数年,而且因为饥荒而引发了疫情,整片大陆上到处都是亡骸。
就是这样的年头,无数的人围绕在我的身边。
“法师大人已经没有粮食了。”
“法师大人救救我的孩子。”
“法师大人救救我。”
“法师大人...”
那时候甚至连天空也是灰白色的,整个大地都看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我在施予病人援助之手的时候,自己也病倒了。
人们聚集过来,悲伤,哀叹。
“要是白心上人去世了,我们该怎么办?”
“谁回来拯救我们?”
我不得不回答大家:
“不用担心,各位。我会成为即身佛,永远的庇佑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
我按照约定在大家的守望中被埋入了土中。我坐在木桶里,连接我的只有一根通向外界用来呼吸的竹筒。我在木桶里不断的摇铃,就是为了在铃声停止的时候告诉大家我已经死去。
大家在外面祈祷,希望我能顺利的圆寂。
希望我死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后悔的心情第一次席卷心头。生存的执着和对死亡无限的恐惧。
“我全心全意的服务世人,而他们却想我死。我为什么非要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铃铛掉下来了,我死了。
我的亡骸保留下来了,但是我的灵魂没有得到救赎。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爱丽丝没有说话,只是想起了阿瓦隆修女颂唱的圣歌:
污即是净, 净即是污。 善即是恶, 恶即是善。 生即是死, 死即是生。白心上人即身佛,救人救己难两全...
爱丽丝缓缓的走到神龛之前,在白心上人的亡骸之前单膝跪下,紫色的眼睛与幽兰色的眼睛对上。
爱丽丝感受过生与死的痛苦,感受过对于生命的渴望,感受过失去的悲伤与哀鸣。
亡骸抬起头对爱丽丝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想看穿我的内心吗?”
“就算我不看,你的内心也已经暴露无遗。”
亡骸的瞳孔放大,被爱丽丝的话而感到震惊。
“好笑吗?救济沧桑,饶恕众人的圣人,居然会在迷惘与痛苦中死去。”
那么在这片圣洁的白灵山上传递出的这份悲伤是什么?
“我不是什么圣人,我在死去的前一刻知道了这一点。”
于是您的灵魂就留在了原地。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没有迷惘的人吗?没有一点污秽的人吗?我能理解你的痛苦。
人都会迷惘,所以才想变得崇高。
“我没有成为圣人,我的灵魂没有得到救赎。对于生命的执着让我的灵魂堕入了黑暗。”
“爱惜生命而落泪并不可耻。”
没有人能够拯救我,我的灵魂充满了怨恨与愤怒。
“我并不认为像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能够拯救您的灵魂。只不过我想知道您在悲伤什么?”
亡骸再次问道:“你...你是说悲伤?”
爱丽丝缓缓的向亡骸挪过身子,轻轻地拥抱亡骸,将亡骸的头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胸前。
“就算我这样触碰您的灵魂,我也感受不到半点你的怨恨与愤怒。”
“你哭泣的不是为了人类与世间。”爱丽丝将脸颊靠在亡骸的额头上轻声的说道。
...啊,对啊。我本想作为一个圣人顺利圆寂的...但却事与愿违。我...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软弱之处。我是被自己内心的软弱之处给打败而哭泣的...
“您很痛苦吧?”
“很痛苦啊。”
“您为世人奉献的已经足够多了,请您,请您,让自己自由吧!”
“这样可以吗?”
“...已经可以了。”
亡骸缓缓在爱丽丝的怀中缓缓的闭上了幽蓝色的眼睛,身上浮现出光芒。它的身体开始渐渐消逝,只剩下披在身上的法袍。
砰。
亡骸的身体在光晕中化为几缕飞散的光芒,白色的法袍轻轻的落在神龛的基座上。
光芒缓缓的升向天空,碧蓝的天空。
爱丽丝的目光随着白心上人的光而远去,直到那缕光消逝与苍穹。
爱丽丝缓缓起身打开身边的行李箱,从里面取出德莱厄斯的信封。
撕开信封,从里面滑落的是德莱厄斯的铭牌。
冰凉的铭牌静静的躺在爱丽丝白皙的手掌之中。
人都会烦恼,都会迷惘,世界上不存在没有一点污秽的人。想要一直保持崇高姿态的人,自私自利、恶贯满盈的人,无论是谁都希望得到救赎。
爱丽丝伸出手将铭牌对着天空,铭牌上也浮现出柔和的光芒。和白心上人一样渐渐的消逝,化为一缕光飞向天空。
你得到救赎了,德莱厄斯。
死而无憾了。
白心上人的灵魂得到了救赎,获得了自由,白灵山上圣洁的屏障已经消逝,但是他依旧在尽心尽力的庇佑这一片土地,直到永远。
而爱丽丝的故事并没有结束,新的旅程正在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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