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1797年夏天,王国大学,卡文迪许勋爵正在紧张的进行着他的实验。
他躲在一间小屋子里透过墙壁上的小孔,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隔壁房间的某个奇怪的装置。
1687年艾萨克牛顿勋爵提出了着名的万有引力理论,自那以后无数的人都在尝试用各种方法测试出万有引力常数。
卡文迪许勋爵设计了一个看着非常古怪的设备---扭称。而这台古怪的设备将会帮助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测出地球的质量!
卡文迪许勋爵的扭称包括四个铅球,两个大的铅球足足有350磅,大铅球被固定起来;一根六英尺长的木棒被一根细线吊起来,木棍的两端各有一个小铅球。
卡文迪许勋爵设计实验的关键在于大球和小球之间的关系,由于地球的引力,木棒上的两个小球都收到地球向下的引力。但是,伟大的艾萨克牛顿勋爵的万有引力定律也告诉我们,大球和小球之间也会有非常非常微弱的引力。而这,正是卡文迪许勋爵所要想测量的---地球引力常数!
小球因为万有引力向大球的任何轻微的移动都会引起扭称的偏移,这一点微小的偏移就是卡文迪许勋爵所想要观测到的。
这个实验非常的敏感,哪怕最小的风,最小的轻微震动,最小的温度变化都会导致实验失败。所以卡文迪许勋爵将整个设备隔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箱子里,甚至他担心自己在设备旁边的轻微扰动都有可能干扰实验结果,所以他选择离开房间,到隔壁用望远镜观察扭称最微小的偏移。
这个观察持续了好几个月。
卡文迪许勋爵发现小球确实移动了......非常微小的四毫米。
他计算了结果,通过比较铁球的密度和水的密度,最终计算出地球的密度是水的5.5倍!或者换种说法,地球的质量是5.9×10^24KG!
有了卡文迪许勋爵惊人的成果,人们也就得出了地球引力常数G。艾萨克牛顿勋爵的方程式就可以计算另外一个轨道上的天体质量,无论是太阳、月亮、或者其他。
1871年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勋爵,王国大学用他的名字建立了着名的“卡文迪许实验室”。
王国大学建立在海加尔山之上,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大学,不但历史悠久而且人才辈出。这所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大学汇集了包括艾萨克牛顿勋爵,开尔文爵士,卡文迪许勋爵,麦克斯韦等一众科学巨挚。
王国大学的崇高学术地位和广泛的影响力使其被认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大学。
王国大学的标志性建筑就是位于海加尔山顶部的求知之塔。登上海加尔山最好的办法就是乘坐缆车。
求知之塔的外形大概可以看做是比萨斜塔扶正了的放大版。当初建立这座塔的时候就是为了纪念伟大的十六世纪物理学家伽利略。当年年仅25岁的伽利略登上比萨斜塔从塔顶抛下两个铁球,一个一百磅一个一磅,两个铁球以同样的速度同时落到地面。
这个今天看起来非常简单的实验拉开了科学的帷幕。
伽利略开辟了以实验为基础并具有严密逻辑体系和数学表达的现代科学,被称为现代科学之父。从此人类走出迷惘开始用理性去认识这个世界。
而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科学家,求知之塔便以当初他扔下铁球的比萨斜塔为原型建造。
求知之塔里面收藏有全世界的书籍,无论是数学,化学,生物,医学,医术,文学...凡是人类所创造的、古往今来的所有文化成果尽在于此。任何学者都会对进入求知之塔窥探人类的真理而垂涎欲滴,甚至有学者进入求知之塔而被其海量的藏书而吓晕。
求知之塔的内部有长长的铁质螺旋梯一直从天花板延伸到地面,螺旋体连接各层。当然其实求知之塔装有电梯的,人们上下楼都是使用电梯,这个螺旋梯只是象征着人类的知识是螺旋上升的,而且的过程是艰难困苦的。
求知之塔的天花板上绘制有星图,寓意后世的求知者要以探寻全宇宙的真理为己任;墙面全体嵌满了书架,书架上则被藏书塞得不剩丝毫缝隙;每一层都装饰有华美的树枝状吊灯,可谓金碧辉煌;每一层都有大量的桌椅以供学者们阅读、思考;求知之塔空间巨大,完全可以满足各路学者在里面学习研讨,各种实验器材更是多到泛滥。
简而言之一句话,这就是求知之塔!这就是王国大学!
除了在里面的学者之外,求知之塔内也有很多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工作就是为学者提供优渥的学习环境不必被琐事困扰。学者所需要操心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探寻真理。
求知之塔的另外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对于海量的资料进行分类整理、阅览者的应对、外出搜集文献、古文献的解读等等。除此之外就是对于古文献的抄录。
众所周知人类的记忆是没有办法刻在基因里遗传的,所有的知识都是上一辈的口口相传;而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出现知识的湮灭,所以必须将知识留在可以长久保留的地方上。
人类先是将知识刻在石头上,刻在石头上确实可以长期保存。但是,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工艺复杂且成本高昂,知识不便于传播。后来人们又学会了刻在泥板上,确实比石头方便了许多,但是泥板的脆弱是显而易见的,远距离传输基本不可能。再后来就是刻在木片和竹片上,再后来是纸张。知识的传播变得越来越迅捷。
但是无论是木片竹片亦或者纸张,这些材料只要与空气接触就会氧化,漫长的时间下,腐朽也是自然之理。所以为了保护人类的宝贵文化遗产,将临近腐朽的古书重新抄写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负责这项工作的是誊录组,这如其名“誊录”,即将已有的书用手抄或者用打字机等方法制作出复写本的部门。誊录组的组员一般是从新晋的学者中选拔而来。
本来古书就已经十分的脆弱了,由于1914年战争,全世界的目光都被战争所吸引。
这个世界的悲哀之处就是相比较保护文明,人类更喜欢毁灭文明。
更糟糕的在于,毁掉一件事情可比办成一件事情要容易太多了。就像把一个婴儿培养成人需要二十年,而杀死一个成人连二十秒都不需要。
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人们悲哀的发现,这些珍贵的古书现在已经破败不堪,只要稍微翻个页都有可能将其破损。以至于相比较其破败的保存情况,古书的翻译工作反而显得不那么困难。誊录组现在只有区区几十个人,哪怕这些人全年无休也很难在这些古书完全腐朽之前将其誊抄完毕。誊录组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尽快的完成文献的复写工作。
而正是这个艰难而又急迫的工作,让我们的亚索再次与爱丽丝邂逅。
吼?你问我亚索不是在黑湖监狱梅林监区当“刑法执行官”吗?怎么跑到王国大学了?
这个事情还得从黑湖监狱的特殊情况说起,黑湖监狱虽然也是在大巴黎区,但是也仅仅只是在行政区划上属于大巴黎区,基本上没人知道那个鬼地方。为了防止罪犯逃脱,黑湖监狱非常偏僻,无论是坐马车还是坐汽车,距离最近的集镇也需要近一天的事假。好处是方便追捕逃脱的罪犯,将其影响降到最低,坏处是对于里面工作的警察而言,生活是极其的无味和单调。所以黑湖监狱素有大巴黎的西伯利亚之称。所有黑湖监狱的警察都戏称自己是被流放之人。
虽然每个黑湖监狱的狱警都想去大城市生活,但是在这个大战之后百业萧条的时代,也没有人敢真的放弃公职去追寻所谓的自由。基本上来说,黑湖监狱的狱警,放弃公职的想法没有,但是保留公职且不待在黑湖监狱的想法不仅有,而且很大。
而保留公职且不待在黑湖监狱的诸多办法中的一个就是去上大学。
亚索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考上了王国大学,然后就用上大学的名义保留公职离开黑湖。去探寻久违的自由,也就是在美丽的王国大学,他开启了与爱丽丝的第二次邂逅。
缆车大门缓缓打开,从缆车车厢里走出一众精心打扮的女性,女性们的年龄、服装都不尽相同。从带着老花眼镜的淑女,到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各不相同。但是唯一的共同点:她们都是前来支援的代笔人。
而后,在这部抵达不久的缆车上,最后下车的人露出了一双棕色手工编织长靴。一头金色的秀发宛若日炙,一双紫色的眸子灿若星辰;饱满的红唇好似鲜美的樱桃;一条白色连体百褶裙将其身材完美勾勒;普鲁士蓝短衣尽显优雅端庄;艳红的嘴唇饱满剔透衬托得皮肤更加夺目。
宛若梦幻般的女性。
伊莉雅.爱丽丝.菲儿。
求知之塔的某个房间,亚索正在房间的窗台上兴奋的用他的望远镜瞭望正在求知之塔正前方的真理广场上集合的代笔人。
可能是因为刚刚起床,也有可能是本性的玩世不恭。亚索不检点地穿着一件开襟的衬衫和一条裤子。
他戴着一幅窄边细框眼镜,离开监狱后染了深绿色的头发,嘴角总是留着一摸玩世不恭的微笑,在微笑中漏出标志性的两颗洁白的虎牙。离开监狱系统,亚索的笑都变多了;相比较当狱警被圈禁起来的日子,来到王国大学的亚索显然是经常进行体育运动,有了深浅正好的褐色肌肤。
“换衣服,换衣服,换衣服。”亚索甩下望远镜,解开衬衣扣子,脱下长裤。这套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天了,不适合出门见人了。
“来姑娘了,来姑娘了,好多的女孩子。”亚索把脱下的衣服甩在地板上,然后抬起一脚将其踹到床底。
“哇!真的哎,好多的女孩子,都好年轻好有魅力啊。”亚索的室友洛拿起他的望远镜说道。
亚索从衣柜中取出崭新的白色翻领衬衣,换上熨烫的笔挺的黑色羊毛直筒长裤,系上一条粉色格子领带,在衬衫的最外面穿上他的镶有金丝袖画的黑天鹅绒学士服,批上象征着人文学科的粉色披肩。
“有了这些代笔师的帮助我们的工作应该能按期完成。”亚索回到窗台一遍系扣子一遍和室友洛说道。
“这个大学真是有钱啊!雇佣这么多的代笔师,这些人的成本都是高到飞天的,而且还是来上门服务的,估计校董应该是大出血了。以前校董也询问过,问过很多的邮政公司都没办法凑齐八十个人。看这样子应该是和多家邮政公司以前合作的。”
邮政的发展依托于公共交通的发展,虽然现在整个大陆上都已经布满了铁路,但是铁路终归还是点对点的交流方式。人与人的交流还是不够便利。也正是由于这种情况,大陆的邮政系统还是各自为战,邮件的配送也没有被统一化。用户可以根据价钱及可送达范围不同自行选择公司委托配送。因此也被人说这是一个邮政公司乱立的时代。
代笔师工作虽然是邮政公司的副业,但是因为其为富裕阶层提供高溢价的服务因而其率润率高得吓死人。
优秀的代笔师经过严苛而又专业的训练,可以做到从用户角度出发,进行细致入微的工作,因而可以吸引很多的回头客,所以代笔人业务是每一个邮政公司都不可忽视的细分市场。
“我们那个组一年都头都见不到几个女孩子,全都是一些科学怪人,前几天化学组的实验室又炸了...”亚索的房间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几个人。大家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还是你们人文专业的好啊,又不用做危险的实验,天天衣冠楚楚的查阅资料就好了...”
“哪里那里,我们是能力不行才学的人文的。正经人谁学这鬼东西?这玩意儿有啥用?能吃嘛?你看看我们大学那么多伟人雕塑有几个是搞人文的?”
“亚索你以前工作的单位怎么样?有女孩子嘛?”
“怎么可能,我们那个地方,怎么说呢,哎,一言难尽。”亚索听了这话,露出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难得来了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我可不能浪费人生啦!我再也受不了陪着量筒过日子了,对了亚索借你们家浴室用一下。小姑娘来之前我得先洗个澡。”
“你们自己家没有浴室吗?”
“我们浴室已经被硫脒和硒腌入味儿了。我现在嘴里还是百年古厕的咸味...”那个化学系的家伙留下了个幽怨的眼神。
求知之塔的整条走廊都沉浸在早晨温和的氛围之中。不知从哪传来阵阵宛转鸟鸣,朝阳从窗口投进,将原本昏暗的走廊照得亮堂。往窗口方向看去,能看见正在设置写着“热烈欢迎各位代笔师”悬挂标语的职员们的身影。
在拱顶上画着群星的大厅里集中于此的代笔师们的谈话声犹如波浪一般绵绵不绝。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们面前,一个穿着一套红色博士服的抄写组成员一边假咳,一边走上前。他用手势示意后,一群穿着同样服装的男人从工作人员从入口那儿排着队走了出来,不过他们大部分穿的都是蓝色,有部分是黑色。衣服的不同颜色象征着其在学术上的不同地位,自红色到蓝色到黑色依次递减。
其中也有几名女性,但队列几乎全是由男人构成的。亚索穿着他崭新的黑色学士服也在队伍之中。
“各位代笔师,欢迎大家来到求知之塔。我是誊抄组组长塔里克。”
塔里克一出声,说话声就一齐停止了。
代笔师们就像约好了一般,用各自的方式行了优雅的一礼后齐声说道:“初次见面,先生们。”
与这华丽的大厅并不相称的华丽大合唱。
她们说完之后,相互看着对方的脸,噗嗤地笑了出来。看来她们并没有事先约好要这么做。她们都是被各自的代笔机关派遣而来的,也就是说,她们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
代笔师的亮点在于她们传统的业务内容以及受教育程度之高这两点上。看来向客户还以稳重的一礼是她们业界共同的规则。
对此,塔里克虽然显得有些畏缩,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我们与各位的合同期限是一个月,在此期间,我们将请各位抄写一百册贵重的文献。我们誊录组总职员数为八十人,同样,各位代笔师也是八十人。这一个月的目标是完成总数的百分之八十。说实话,我们很希望能与各位进行长期的合作,但各位业务繁忙,合同最长也只能签一个月。希望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大家可以共同努力。我们誊抄组全体人员都衷心期待着各位这次的来访,请各位多关照了。”
塔里克摘下博士帽行了一礼后,他身后的誊抄组员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机缘巧合之下相遇的,不同领域的专家们,虽说双方才刚刚碰面,但在场的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可思议地变得热切了起来。
打完招呼,大家马上就谈起了工作上的事。
“下一个,洛与霞。亚索,上前。搭档……青鸟邮政公司。伊莉雅.爱丽丝.菲儿。伊莉雅小姐请上前。”
话音一落,一个女性便迅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啊?亚索抬起头来看清了这位少女的面孔。一头金发在华美的大厅熠熠生辉,一对紫色的瞳孔好似流动的宝石。
爱丽丝?伊莉雅.爱丽丝.菲儿。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面,上一次见面还是爱丽丝因公来到黑湖监狱为囚犯做代笔的时候。也仅仅是那一刹那的一瞥,爱丽丝的美貌便刻在了亚索的脑海中。
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还能相逢。
而且还是分到一组做搭档了。
亚索有点控制不住表情了,是那种想笑,但是又强烈的控制着不笑,但是嘴角又控制不住扬起的弧度。总的来说,表情很滑稽。但是确实心里乐开了花。
“欢迎伊莉雅小姐,伊莉雅小姐还记得我吗?”亚索摘下礼貌,微微鞠躬说道。
一双让人心迷意乱的湿润紫瞳,金色睫毛在其之上投下阴影。
“伊莉雅.爱丽丝.菲儿。”爱丽丝双手微微捏起裙摆,屈膝微蹲,还以一礼。
“当然记得,亚索警官。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见到你。”礼貌的微笑。
只用一句话,便将场面掌控住的魅惑之声。
而当事人的亚索则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地。
在旁人看来他的时间就如同被停止了。他连呼吸,连眨眼,都忘记了。嘴巴微张,耳朵微微染上了一层红色。
她可真美啊。
“喂喂喂!亚索?亚索?喂喂喂?”
他就连回博士的一句话都做不到。
被亚索用日炙一般的的眼神盯着的爱丽丝迟迟不语,只是朝着这个家伙不解地歪着脑袋。
亚索今年24岁,黑湖监狱的刑法执行官,一直在黑湖监狱那个被称为“大巴黎区的西伯利亚”工作。后来进过艰难的努力考入了王国大学取得了保留公职且在外学习的机会。虽然王国大学是学术的天堂,但是学术天堂里不是每个人都醉心于学术。
亚索其实是个典型的逃避者。但是毕竟分数是货真价实的,所以王国大学也为他敞开了大门。因为亚索对于物理化学等理科知识几乎一窍不通,所以只能去学习人文专业,而正是因为学习人文专业所以入学之后没多久就被学校安排去了誊录组去和发霉的文献打交道了。
尤其是那堆积如山的文献,就靠亚索他们几个誊录组的人想要把它誊录完,恐怕整整一年也完不成。以至于亚索以誊录组学者的身份进入求知之塔的时候仅仅是看了一眼墙上的书柜就昏过去了。
当然后来这件事情被传为某学者因为进入求知之塔学习而太激动,晕了。
作为一个渴望群山,仰望繁星的年轻人,把他甩进誊录组基本上相当于又把他甩回了黑湖监狱。所以长期以来工作谈不上积极,甚至连衣服都好几天不换,脏衣服也都是塞到床底下。
只要看不见,就是洗干净了。
“我会将您读出来的话丝毫不漏地记录下来的。我已经准备好了公司的打字机,请问你准备好了吗?”
求知之塔人文组宽阔明亮的阅览室里,一排一排的长桌上堆满了书本,好不容易才空出一小块放打字机的空间。
作为面对面工作的空间而言,这里显得有些狭窄了。但是毕竟临时加入了这么多人,所以也只能克服困难了。
亚索和爱丽丝面对面的坐着,只要稍微动一动膝盖就会碰在一起。
亚索的视线不禁被那美丽的面庞吸引过去。仅仅一束摇动的发丝,都能让亚索心神荡漾。
咳咳咳,工作要紧,工作要紧。
镇定,镇定。
亚索为了不被别人看出自己的异常,拼了命地故作镇静。但这在周围的人看来又是怎么样的呢?
这蹩脚的神情毫无疑问是被其他人发现了。
“看看,看看,那家伙的脸都红了...”
几声窃笑,亚索的几位同学带几分戏谑的表情看着心事全写在脸上的亚索。
工作,工作。
镇定,镇定。
这些发霉的文献都是真家伙,要是被我毁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将准备的打字机试着操作了一下,爱丽丝轻轻点了点头后看向了亚索。
“打字机正常,操作没有问题。那就请先生将要记录的内容读出来吧。”
“我们现在誊录的是用古埃及神官文字书写的关于卡伦卡亚彗星的相关记载。当然我会用现代语言将其读出来的,这你不必担心。我们的工作就是我来解读古代文献,你来负责记录,没有问题吧?伊莉雅小姐?”
“没问题。”爱丽丝回答的十分干脆。
亚索戴着塑胶手套,轻轻的用镊子夹起莎草纸的一角,开始翻译人类先人对于卡伦卡亚彗星的最早记录。
亚索流畅地朗读着文字的内容,用现代语言翻译古老的神官文字。
爱丽丝则熟练的使用着打字机,将亚索翻译的文字分毫不差的记录下来。朗读声伴随着有节奏的机械嘀嗒声。一本本的古文献被用现代语言翻译记录了下来。
叮叮叮...到了中午开饭的时间了。
“今天一个上午做完了预定一天半的工作,真是太好了。”优雅的淑女也需要伸懒腰。
亚索感觉喝了一口热茶,连翻译带阅读,一个上午嗓子都冒烟了。
“其他小组也比预想中要快呢,这样一来在规定的期间内应该就能完成所有抄写了吧。”
“这怎么,可能呢。”亚索有点不敢相信。
他扭过头来看了看墙上的进程表,确实所有的小组速度都比预期的快上很多。
代笔师每天的工作时间是八个小时,基本上每天下班的时候女孩子们还是能谈笑风生就像没事人似的。但是誊抄组的人基本上就不行了,有一个算一个都和死狗差不多。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椅子上,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你们...怎么会那么有精力啊?”
爱丽丝眨巴眨巴眼,很疑惑。
有这么累吗?
“打字打一天,真佩服你们都和没事儿一样。”亚索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明晃晃的树杈状吊灯。领子的扣子已经解开了,领带也被随意的拉开,看着有些狼狈。
“自从你离开黑湖监狱,你还去过那些地方?”
“去过白灵山,去过里昂,还去过克里木...”
亚索一个激灵坐直了。
“克里木?你说的克里木是那个克里木吗?”亚索惊讶的问道,感觉十分的不可思议。“那儿不一直在打仗吗?你怎么跑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听说当时革命军和政府军互相都集结了好几万人在克里木厮杀,战斗可血腥了...”
面对这个问题,爱丽丝不带一丝笑容地回答道:
“若是客人有所需求,从东到西,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能够如约送达。”
很熟悉的话,一点没变。
“因为这是赋予我的职责。”
这一句话,一瞬间赶跑了亚索身上的疲劳。
后面的日子了作为搭档的两个人无论是查询资料还是输入文字,只要是在图书馆的时间都是在一起。
“喂喂喂,亚索,你知道吗?就在三天后卡伦卡亚彗星要回归了。七十二年才一次啊!你知道吗?人一生有几个七十二年?我要带着霞一起去看”亚索的室友洛一遍刮胡子一遍说道。因为是在房间了,所以洛没有穿衣服,正在不检点的乱晃。
洛和亚索是同学一直在王国大学学习,霞是这次过来的代笔师。他们俩被分到一个组去了,然后自然而然的越聊越投机。
“卡伦卡亚彗星的降临据说梦幻的不行,我这次要带着霞一起去看。然后我会在绚烂的彗尾下,向我的霞表明心意。”洛对着镜子伸开双手,好像要拥抱镜子里的人似的。
“啊,对了。你要不要也约一下你的搭档?”洛不顾满脸的剃须泡泡,扭过头来对着亚索说道。
“三天后啊?还剩三天啊?”
关于星空的观测是王国大学的重要任务之一,建立在海加尔山上的天文台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天文台。因为其远离城市且海拔较高,观测基本上不收城市光污染的影响。所以海加尔山观测站非常重要。
卡伦卡亚彗星是个周期性的彗星,每隔七十二年就会回归一次,亲眼看见周期彗星这种事若不是恰好出生在那个时代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是生命的奇迹。
“我又不是你,哪有那么顺利?”正在看书的亚索敷衍的回答道。
自从爱丽丝来了之后,每当一天的工作结束,亚索便会计算他与她剩余的日子。
明早的时候该怎么和她搭话呢?每天吃午饭的时候她都去哪里了呢?脑子里盘旋的尽是这些念头。
话又说回来,就算再怎么喜欢她,到最后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想想也是,我在这儿还要待几年,回去了离她上班的地方也很远。
而且她可是代笔师啊!上次是黑湖监狱,后来是白灵山,再后面是里昂,又去了克里木。好家伙去的地方一个比一个危险。一下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虽说女孩子大抵都是这样的就是了——你才想着没问题呢,“十拿九稳,优势在我”下一秒就跟你说句再见,然后就不知跑哪去了。
亚索摇摇头,一行字没看下去。
叮叮叮...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求知之塔有着宽阔华丽的食堂,可供图书馆里的阅览者和其他人员一起使用。这是一个自由的空间,不仅可以在里面消费,自己外带些什么进去也是允许的。平时都是在食堂消费的亚索今天却拒绝了同事们的邀请,带着一份食堂里打包好的饭菜在图书馆游荡。
在哪儿呢?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想找的不一定轻易找到,不想看的总是在眼前晃悠。
在人流量极少的消防梯那儿有一个往外延伸的露台,一座智慧女神阿库娅的雕像坐镇在那儿的围栏旁。
她紧挨着阿库娅雕像坐着,一手拿着饮料,一手拿着面包给鸟儿喂食。阳光透过她的一头金发,反射出恰到好处的光芒,让她看起来就像被光晕包裹着一样。
她可真美啊。
亚索一打开露台的门,受惊的鸟群便在一瞬间四散飞走。
“就吃这点不饿吗?我们大学的饭菜很好吃的哟。”
亚索故作镇定的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能说说你最近的旅行嘛?”亚索咬下一口面包说道。
金色的睫毛低垂,在眸子上留下阴影,似乎在思考这什么。
美丽的阿瓦隆岛,壮丽的白灵山,夺目的蓝花楹树林,金色的草坪,战火纷飞的克里木...
每个故事都那么精彩,那么惊心动魄。
相比较亚索的人生是多么的单调无味。四堵墙一个顶就构成了大部分的人生。
“...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不害怕吗?很危险的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需要寄到的信。每一封信都有等待它的人。我是军人,我已经习惯了危险。”
“哈?伊莉雅小姐曾经是军人?”亚索猛吸了一口饮料。
“是的。这很奇怪吗?”爱丽丝侧过头,目光游离的问道。
看着转动脖子盯向自己的爱丽丝,亚索有些畏缩。
“很...很奇怪啊。因为你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嘛。虽然经历确实很不一般...嗯甚至说很离奇。”
“普通的...?”
爱丽丝思索了一会儿。
“先生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
“话又说回来,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嘛?”
“啊,啊,啊对对对。我是...啊对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你在这里的最后那几天,正好是卡伦卡亚彗星回归的日子。然后,就是,这事可是很少有的,就想着姑且跟你说一声...”
“卡伦卡亚彗星?就是那本古埃及神官文字记载的彗星吧?”
“对对对对对,就是那个卡伦卡亚彗星,七十二年才回归一次哟!错过了基本上这辈子都看不到了。海加尔山上的天文台是观测卡伦卡亚彗星回归最好的地方。怎么样?想看吗?”
感觉力度不够,亚索补了一句。
“据说卡伦卡亚彗星回归的夜空美的宛若梦幻哟!”
拼命祈祷,拼命祈祷:伟大的智慧女神阿库娅保佑我!一定要答应啊!一定要答应啊!
“嗯,我想看看。”
耶!暗喜。
缓步推进,缓步推进,免得显得太核突。
“这样啊,那看在我们是搭档的份上,我也不是不可以不邀请你一起参加这次的观测,伊莉雅小姐?”
“您是会邀请我,还是不邀请我呢?”
“会,会啊!请你就请你嘛!根据预测卡伦卡亚将会在三点钟左右回归夜空。就是说要参加基本就没法睡了,你没问题吗?”
“没有问题哦。”
卡伦卡亚,寓意永恒的哀伤。
“好呀!一言为定哦。”
亚索站起身来离开智慧女神阿库娅的雕像,离开露台,穿过走廊,七弯八绕的走了好几个回廊。
他的耳根都被染得通红,额头上渗出了点点的汗水。他捂住了嘴巴,笑声却依然漏了出来。
脑子里不断重放着爱丽丝的那句“嗯,我想看看”。
趁着四下无人,亚索噗嗤噗嗤没品的笑了出来。
呼...深呼吸。回过神。
才破了题儿,文章还没开始呢。
海加尔山天文台拥有着全世界最大的天文望远镜,可以观测到人类所能企及的最遥远的宇宙。天文台中除了那个巨大的单筒反射式光学望远镜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各式望远镜。里面还收藏着伽利略设计的世界上第一台折射式天文望远镜以及艾萨克牛顿勋爵设计的世界上第一台反射式天文望远镜的真品。天文台周围还有无数天文爱好者自己租赁或者自带的望远镜。因为海加尔山本身极佳的观测优势,只要有工具就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眺望星空。
在日出前昏暗的天空下,亚索带着自备的反射式天体望远镜和两张毛毯和其他必需品和爱丽丝碰面了。
“嗨!伊莉雅小姐!这儿,这儿!”亚索挥手说道。
海加尔山海拔一千五百米,这样的夜晚即便是夏天也感到凉飕飕的。
伫立在海加尔山之上可以看清黄昏下整个山的全景,整个海加尔山已经完全融入到青色的阴影之中,独留湖面还倒映着空中的余红。粉红色的夕霭从各个斜面上涌出。空舞动的雀鸟,如放学后的尘埃一样飘动,闪光。
“伊莉雅小姐,快把毯子披上,我来组装望远镜。”
为了建设海加尔山天文台,建设者将山顶铲平,建立了一个平坦而宽阔的平台。这里乍看之下是一处宽广的平原,但往前稍微走走就是断崖绝壁。天空一面净朗,连片云都没有。真是个观测的好天气啊。
轨道半径超过一百六十八亿千米的壮大的彗星来访。而且推算近地点为约十二万千米,也就是会比月亮更近的通过。七十二年才一次,青色辉闪的彗星尾部将横穿过半个夜空。
七十二年才一次,人一生有几个七十二年,卡伦卡亚彗星又要回到它的故乡。
卡伦卡亚,寓意着永恒的哀伤。
“快看,彗星回来了!”亚索指着遥远的天空。
亚索手指的前方,晚霞的余晖已然散尽,空中隐约出现的发光团块。
彗星,是彗星,卡伦卡亚回来了!整个海加尔山天文台上爆发出狂风暴雨般的欢呼声。七十二年一次的回归是全世界的重大庆典!全人类都在等待这一刻。
“彗星的内核是冰块,当它迎向太阳的时候,冰块会融化、蒸发。而被蒸发出来的星屑就会拉出彗尾。能看到这样的彗星的,只有在日落时的西边或者日出时的东边。现在她离我们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最近的时候卡伦卡亚会比月亮离我们更近。先坐下来等吧!”
爱丽丝的身边渐渐摆满了里昂准备好的东西。
有旧的地毯和长时间坐着也不会失去弹性的坐垫,还有又轻又保暖的毛毯,以及既美味又暖胃的热茶。
“快把毛毯披上吧!起风了。”亚索将一条毛毯披在爱丽丝的肩上。
“卡伦卡亚,最早又古埃及的神官发现,随后将其记载。古埃及人认为卡伦卡亚是太阳的丈夫,太阳是卡伦卡亚的妻子。卡伦卡亚每七十二年回归就是远出的丈夫归来,但是,他们却永远无法拥抱。所以又被成为‘永恒的哀伤’。”
亚索端起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坐在爱丽丝的身旁,抬着头看向星空中不断变化的青色光斑,一边向爱丽丝介绍卡伦卡亚的故事。
“卡伦卡亚距离地球最远有35个天文单位,但是无论多么遥远,无论多么寒冷,他都会准时的回归到他想去的地方...”
“只有彗星迎着太阳飞翔的时候,彗星表面的冰才会蒸发液化,它被冰封的内核才开始进入活跃期,反射阳光和自身受激发光使它披上了辉煌灿烂的外衣。离太阳越近,尾巴越长,不管走到何处,尾巴总是指向背着太阳的一面。当它远去的时候,它明亮的彗尾会逐渐熄灭,最后又进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也就是说当‘丈夫’远去的时候‘妻子’是看不见他的背影的。”
“卡伦卡亚的生命不是永恒的,每当接近一次他的‘妻子’它的表面就会被日炙剥去一层,这种有来无回的质量损耗最终回使得卡伦卡亚永远的消逝于夜空无边的寂静之中。卡伦卡亚在遥远的未来最终回走向死亡。”
人们看到美的东西首先想到的不是生命,而是死亡。
夜风轻轻抚过,树群沙沙地唤着,四周回荡着柔和的虫鸣。抬头望去,是漫天繁星与逐渐到来的彗星。也许不该在这美好的夜晚说这些话的,亚索想到。
嘀嗒,嘀嗒,嘀嗒。几滴热泪从爱丽丝的脸颊滑落。
一直不发一言的爱丽丝特开口了。
“卡伦卡亚和太阳分开,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中不会感到孤寂吗?”
亚索无法理解为什么爱丽丝会说这种话,夜幕之下,身旁裹着毛毯的爱丽丝看起来比白天时要小一些。
“想见的人一直见不到的话,会很忧伤的不是吗?”
“...是的。”
陷入了沉默。
这一瞬间似乎读懂了什么。
人的心就像一个杯子,若是装满了就再也装不进任何东西了。
彗星的尾巴变大了。
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中,青绿色的光越拉越长,一团梦幻似的光拖着一条淡淡的尾巴在空中飞驰着,那粲然的身姿就像是打破黑暗的光之使者。
卡伦卡亚回来了。
无数的人仰起头看着如梦亦如幻的夜空,屏住了呼吸。
海加尔山下的湖水也在淡淡的发光,不,不是水本身发光,静止的水面倒映着空中的景象。就像是镜子一样,湖水映射出一对拖曳着闪光的尾巴。
亚索赶紧调试天文望远镜,将着期待已久的光景圈入视野内。
“爱丽丝,快过来看。”
亚索一下将刚才说过的话拋之脑后,兴奋地感叹起彗星的美。
亚索说着给爱丽丝让出位置,她看向望远镜,口中漏出了无言的感叹。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星星。”
“不是星星,是彗星。美丽的卡伦卡亚!七十二年才能看到一次啊!这次以后我们这辈子就再也看不见它了!这可是...这可是人生仅此一次的奇景!”
集结在海加尔山上无数的人都在欢呼赞美,虽然大家互不相识,却像这样齐聚一堂,一同赞叹着卡伦卡亚彗星的美。
爱丽丝从望远镜旁退开,交互地看着天空和她现在所在的海加尔山。
黎明的天空下,在寂静而封闭的大山上,所有人都仅仅是共享着从心底涌现出来的这份快乐。
天上划过的彗星与站在那儿的爱丽丝似乎融成了一幅画。
七十二年度的夜晚就这样盛大而安稳的,悄然过去。
在卡伦卡亚彗星回归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亚索将爱丽丝送到了缆车上落处。昨天他们倒还有断断续续地交谈过,现在双方却都是一言不发。
缆车正从山下缓缓地升上来,一旦缆车到达,亚索和爱丽丝这辈子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缆车摇摇晃晃的停好,亚索将行李箱递给爱丽丝。
“非常感谢最近一段时间的照顾。”爱丽丝在缆车前垂头施礼。
“啊,不不不...”
吞吞吐吐,说不出最重要的话的亚索,一时之间,他的心中变得五味陈杂,悲伤与悔恨,心痛与愤怒,还有放弃之后那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混成了一团。
她转身走去,渐渐远离。
沙沙作响的蕾丝裙褶,轻晃的缎带,棕色皮靴奏响着轻盈的脚步声。
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了。
砰的一声,缆车的门关上了。随即,缆车开始缓缓下降。亚索举起轻贴在胸前的手,呆呆地挥着。于是爱丽丝也向他轻轻地挥着手。
我想与你一起,细数万千繁星。
......
躺在床上的亚索在思索。
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残忍?是时间。
人类的信息源于记载。但是记载的信息又能存在多久了?
史前古陶器上的图案,保存了一万年左右;欧洲岩洞里发现的壁画,大约有四万年的历史;人类的人猿祖先为制造工具在石头上砸出的刻痕,距今约二百五十万年。若是在地球上要保存上亿年前的信息就只有恐龙的脚印和化石了。
亚索想起了古埃及关于卡伦卡亚彗星的记载。
在古埃及的神官观测星空之前就没有仰望着美丽的星空了吗?
当然是有的。那么在古埃及神官之前就没有人发现周期回归的卡伦卡亚了吗?
毫无疑问,很大概率也是有的。
但是现在我们只认为是古埃及的神官率先发现的,因为他们有了关于卡伦卡亚的记载,而这本记载就保存在王国大学。
话又说回来,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什么时候了?
是他停止呼吸的时候吗?不是。是停止心跳的时候吗?不是。是身体彻底腐败的时候吗?也不是。
人真正的死亡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记得他曾经存在过了。
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哪怕一丝关于他存在的信息的时候,这个人也就算是彻底的死了。不存在了。
亚索从床上跃起,换上衣服。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是时间。
河水冲刷的时候,泥水会和泥沙一起流下。时间不会对珍珠与沙砾做任何的区别。无论是沙子还是珍珠只有被人记住才有意义。时间会蒸发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物质。无论是寡淡无味还是兴致盎然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化为虚无。
亚索的脑海中忽然诞生了一个想法,一个以往从未出现的想法。
他来到了人文学科阅览室,搬起一把人字梯爬到高处坐了下来。他的两边都是高达三米的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的书柜。
他想把关于爱丽丝的一切用文字记录下来,为她写一本处女作小说。
用文字将关于爱丽丝的一切美好都“刻在石头上”。
那么想法是有了,但是怎么写又是大问题了。亚索对写小说一窍不通啊。
首先是人物外形塑造该以什么为蓝本呢?亚索在书柜了抽出一本日本作家奈须蘑菇所着作的《命运之夜》。
亚索决定以这本书里的女主人公“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为蓝本塑造女主人公的形象。“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有着一头及肩的金色长发,碧绿色的瞳孔,无需装扮便美的惊人的外表。十分适合做女主人公的蓝本。
爱丽丝的美丽与奈须蘑菇所创造的“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是那样的契合。飞花之中,金色的头发在风中轻轻摆动,紫色的眼瞳有着不可思议的魅力,感觉像是摄人心魄一般。漂亮的红唇编织出的声音和那身姿同样动人而清澈。
敲定了!就用奈须蘑菇的“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作为女主人公的人物外形!
但是敲定人物的外形塑造还是第一步。行文怎么办呢?模仿谁呢?
还得继续找,坐在人字梯顶部的亚索托着下颚,眼神不断的在令人眼花缭乱的书脊上徘徊,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蓝本。
日本一个不着名的女性作家的着名小说《紫罗兰永恒花园》。
这本小说的作者叫“晓佳奈”,她的小说《紫罗兰永恒花园》在世界范围内都十分有名,但是作为作者却没什么名气。就像创作出“马赛曲”的鲁热上尉一样。晓佳奈的文字柔和而婉转,透露着独特的女性美,行文中透露着真情实感。
亚索的文笔与晓佳奈相比毫无疑问的是离之千里,但是也最终决定以晓佳奈的《紫罗兰永恒花园》行文蓝本。
除此之外亚索还陆陆续续搜集了其他的几本书作为参考,比方说高桥留美子老师的《犬夜叉》和石田翠的《东京喰种》以及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等等。
亚索用小包将选取的书籍全部放置在阅览室的长桌上,打开打字机,将准备好的纸放入卡槽。
此时的阅览室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轮皎月孤零零的悬于夜空,此时此刻的卡伦卡亚也已经告别它的“妻子”飞向无边的黑夜。
咔嚓咔嚓亚索敲下几笔,敲下了小说的名称...
《爱丽丝在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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