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暮降临，华灯初上的上海永远是最纸醉金迷的存在，夜上海，从来都不负盛名。
何亦安开着车穿梭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夜高峰，堵车堵得厉害。这也是他近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这么早下班，竟然有些茫然。他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等着。
电话响起，“喂？”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是我。”何亦安看了眼来电显示：顾维莘。他愣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接起了电话：“怎么，想我了？”
女人也笑了一声：“你倒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不知廉耻。”
“说吧，找我什么事？”他揉了揉眉心。
顾维莘也不客气地开口道：“我有一些画稿之前搬家的时候落在你家了，你最近有空的话给我送过来吧。”
何亦安想了想：“我今晚有空，老地方见吧。”
“好。”电话挂断。
外滩顶层的露天酒吧，何亦安如约而至，在人群中寻找着，终于目光锁定住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维莘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色丝质长裙，黑色的长发被夜风吹起，纤细白皙的手腕戴着一块精致的金色腕表，静静地靠在栏杆上，晃动着手中的香槟。她微微侧身，看见了不远处的何亦安，冲他微笑。
顾维莘的长相并不算惊为天人，但她那浑然天成的高雅清冷的气质，宛若艺术品，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距离感。
何亦安走过去，把手中的一沓画稿递给她，笑道：“要不是你打电话来，这堆破纸我就让阿姨当废品卖了。”顾维莘整理好画稿，不急不徐地开口：“对你这种粗人来说当然是废品。更何况你从来没真正懂过我。”
何亦安啜了口香槟，盯着她：“大艺术家，准备什么时候出山？办个人展的话我可以免费提供安保服务。”顾维莘摇了摇头，看着外面的夜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退休了，不开了。艺术家也有保质期。”何亦安挑了挑眉：“怎么，这么多年赚的盆满钵满了？满足了？”
顾维莘没理他，慢慢地说，语气中满是幸福和憧憬：“我打算把我这些残稿留给我的学生，他们一定会比我更优秀。”何亦安有些惊讶：“你做老师了？”她点点头：“嗯，在美院。”“为什么？”何亦安有些替她惋惜，他一个什么也不懂得大老粗也知道顾维莘的艺术造诣和水准在国内屈指可数。
顾维莘轻轻地叹了口气：“再完美的艺术品也有贬值的时候，与其最后让一群沾染世俗的商人去评价它的好坏，倒不如趁它最纯洁最宝贵的时候封藏起来，不受他人染指。”
何亦安不再说话，他太明白顾维莘的品性。
曾经，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清高，他认为她自命不凡；她精益求精，他认为她小题大做；她不喜欢自己的作品被不懂艺术的商人评头论足，他认为她玻璃心……她对于自己、对于周边的一切都有极高的要求，他觉得这样真的很累。争吵，逃避，冷漠……无数次她歇斯底里，希望他能够理解自己，到最后换来的是他摔门而去，只留下一句：“顾维莘，真的没人能受得了你。”
何亦安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拿起桌上的香槟，添满二人的杯子，举起酒杯：
“敬重逢，敬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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