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尘

“怎么不是呢?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天上下凡转世的小仙童。”苍清伸手摸了摸莎莎毛茸茸的小脑袋。

“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我们都是被上帝所钟爱的小仙童,在投胎转世前都会变成一个红红的大苹果,被上帝咬了一口之后,再次轮回转世,来到这世间走上一遭,大抵是你长得太可爱美好了,所以上帝在咬你的时候忍不住咬得多了一些,所以你又为什么要难过呢?清清。”

轮椅上的小姑娘惊讶的抬头,看向苍清温柔的双眸时,在得到肯定了以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瞬间瞬间就缀满了碎钻一般的星光。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孤儿院前相视一笑,身后明媚的阳光透过院前的银杏树树叶懒懒的洒在二人身上,有风骤起,叶子洋洋洒洒的落下,掩盖来这岁月静好的画卷。

苍清闭目,再次睁眼时还是站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不过这次,她不是再漫无目的的走了,她这次走到了一栋别墅面前,隐去身形,缓缓走过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美丽花园,穿过走廊来到了一座二层小洋楼前。

窗里隐隐传出吵闹声。

是两个女孩,其中一个约莫十岁左右,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而另一个是只有一只胳膊,约莫七八岁的女孩。

此时,她正在哭闹不止的给面前妈妈告状,目露嫌恶狰狞的指着轮椅上的女孩,说女孩不仅偷了她的新发夹,还打碎了她和爸爸妈妈一起做的小花瓶。

各种各样难听的话语不知怎地,尽数从那张看起来恍若天真无邪的女孩口中劈头盖脸的向轮椅上的女孩砸去。

而女孩自始至终没有辩解过一句,只是默默承受着。

妈妈坐在沙发上哄了怀里的女孩许久,才终于将她哄睡,她抬头有些无奈与歉意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虽然已经一起生活了两年,可是从妈妈无奈且歉意的眼神中女孩还是清楚的明白自己始终不是这个家的孩子。

她很感激爸爸妈妈领养她,可是,此时此刻她好想好想院长奶奶的怀抱,她记得很温暖,很温暖。

那个慈祥的老妇人,从前总是在院子笑呵呵的坐着,可是她如今早已不在了,在她七岁那年,从院子中的核桃树上摔了下来······而后她在八岁时便被白家收养了。

妈妈垂眸,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这个看起来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女孩,目光从怀里的女孩眉眼看过,再移到她那缺了一个胳膊的衣袖,眸中含着心疼。

“清清,你是姐姐,荣荣她,被我们从小养得骄纵了些,不过这孩子心眼不坏,就是爱耍孩子气了些,你不要生她的气。”

轮椅上的女孩默默的摇了摇头,想了许久,开口道:“妈妈,我不会生妹妹的气的,我知道妹妹是很乖巧可爱的孩子,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花瓶,惹妹妹伤心了,所以她才会这样生气,不过那个发夹是我在地上捡的,本来打算等妹妹放学回家后还给她,但是还来不及解释。”

女孩有些愧疚的低眉抿唇。

“其实,都是因为我的到来,我不但没有让妹妹开心,反而还总惹她生气,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是妈妈你们的善良让我有了家,我很感激你们的收养,可是,也许我终究不属于这里,这两年多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如果有机会,清清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亲的,所以,请您······还是把我送回孤儿院吧~”

女孩细腻且通透的目光含着极致的真诚,这让女人不由泪目。

苍清静默的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时光流转,晨光再次升起。

女孩最终还是没有回去孤儿院,而且在爸爸妈妈的帮助下将腿给治好了,虽还是有些跛,不过好歹能走了。

妹妹看起来似乎还是很讨厌姐姐,即便姐姐事事都从着妹妹,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生气。

不过现在可以看得出妹妹不再像以前一样阴沉焦躁了,虽然有时候还是喜欢无理取闹,不过却更像是对姐姐的一种傲娇。

“我想出去玩了,你要不要当我的跟班?你敢不去我就告诉妈妈你欺负我!”妹妹扬起小小的脸威胁道。

“可是,你的作业还没有写完~”姐姐有些踌躇。

“去不去,你若不去,我就,我就~”妹妹像个炸毛的小狮子,气呼呼的看着姐姐。

“好吧,不过你回来一定要把作业写完哦。”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再说不是还有你吗······”后面这句妹妹咽在了喉咙里

苍清跟着两个孩子来到了一个小溪旁,这里鸟语花香,远离了城市的车水马龙,远处的小丘上横纵着一条分叉的蜿蜒的铁路。

正常的铁路向小丘的另一边蜿蜒而去,在这废旧的铁路周围缀满了不知名的花朵,各式各样的形状惹人怜爱不已,妹妹欣喜的跑向废铁路上去,还边跑边催促着走路还有些跛的姐姐快点。

不,别去!快停下!

苍清想大声呼喊,她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里的灵力又被禁锢住了,而且连声音也不能发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跑向铁路,姐姐跑向妹妹。

苍清全身仿佛浸在寒冬之中,寒气从脚底瞬间涌上心头,她看到了,小丘另一边的铁路上有七八个孩童在沿着铁路追逐打闹,火车远远的从远方行驶而来,但因为角度问题,那边的孩子又在打闹玩耍,所以没有提前发现,到发现时,全都被惊住了,一个个都呆立原地。

而两个女孩本来因为是在废弃的铁路玩,所以即便提前看见火车来了也没有移动的意思。

可是,她们竟不知死神此刻就在她们的身旁狂欢。

二人现在依旧在开心的摘取小花。

一股强烈的不甘与愤怒突然涌上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是被放弃的一方?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不是吗?

她这短短一生从未体会过被真切的在乎、被需要的感觉,自己好似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会被舍却,被丢弃的一方。

满腔愤慨绕过灵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是。

我不甘啊!

倏地,她的身体轰然冲破了那道禁锢,立即飞身便往交叉那处疾驰而去。

苍清却发现她无论如何捏诀皆无法将火车停止下来!

可她却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她能够将火车掀翻,可是······不可以,不可以!

火车中是成百上千个家庭!

此时,火车驾驶员也发现了这令人胆寒的一幕,但即便此时拉闸,火车也会因惯性继续前行一段路程。

一个交叉轨道,一面是八个孩子,一面是两个孩子。

该作何选择?

应作何选择!

要他如何愿意选择!

姐姐因为面对着这边,然后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向前去将妹妹推离轨道,可是她却跌坐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车呼啸而来,无能为力,无处可逃!

时间仿佛瞬间被暂停了般,绝望且释然的姐姐,惊惧且震憾的妹妹,不忍与无奈的驾驶员,以及呆立原地的男孩。

苍清苦涩的闭了闭双眼。

这短短一生,她是清清,是凡人,诸天神灵,漫天神佛,这世间无人救我!

这,便是佛宗天梯的考验吗?

清清发现自己闭眼前似乎又见到了那位仙女姐姐,心中暗道,她是来接自己去天堂的吗?

只是,为何自己竟感觉不到疼?

睁眼便撞进了一双释然且温柔的碧眸中。

只是,她将自己的身子推出了铁轨,而那抹倩影却在电光火石间如梦幻泡影般被疾驰的火车冲散,化为虚无。

而后,再遍寻无踪。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似有梵音在空中遥遥响起······

起风了。

久违的阳光刺破云层洒在神州大地,青山高远,漫天遍野的蒲公英随着风飘向了远方。

佛宗一处隐秘灵境中。

满池的莲荷铺就在水上,娇艳粉嫩的莲荷隐约在青翠碧绿的叶间,有犹抱琵琶半遮面之羞的粉白,有极尽艳丽静态极妍之盛华。

水下有锦鲤嬉戏,一圈一圈的波纹此起彼伏,还有已经成熟的荷华不时轻点腰肢,惊扰一滩鱼散。

白雾纵横间,池水中央有一白色身影若隐若现,白衣僧者单手结佛印端坐于莲台之上,另一手持菩提佛珠,宝相庄严,不染尘垢。

随着梵语经声响起,有佛光自雾间穿透而过,荷华莲叶不再摇摆轻颤,游鱼亦不再四处嬉戏,天地都仿佛肃静了一般,万物皆在虔诚聆听佛语。

雾散,莲台前方上空有一道灵力波动闪过,一抹青色倩影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然后不给反应的时间,直直扑向莲台上的白衣僧者。

“和尚,快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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