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极致的爱是成全

城主缓缓抬眸望向沉沉夜空。

“我自幼被寄养庄园,母亲被那负心人气得抑郁早逝,而我日日被那些下人虐待,苟延残喘渡日,却又不得不坚强活下来,因为我要回来报仇!

那个男人攀附权势,抛弃糟糠之妻去迎娶了城主之女,而那个恶毒的女人也装得好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却不想,将我接回来便是她此生噩梦的开端!”

说到这里司徒贺不由露出一副大仇得报后的快意,而后他又转身看着桃洛霞深情执拗道:

“可是,我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光遇到了你,是你教我读书写字,教我伦理纲常,教我习武修炼,为我修补衣裳,为我洗手做羹汤,为我明里暗里的挡住了一切阴谋诡计,护我十三载无恙。

可我那时却什么都给不了你,我偷学禁术也只为能得到我所想要的一切,护我想要守护之人!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你待我如此,我不信,我不信你从未对我动过一丝一毫情意!”

城主神色悲怆。

“霞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忘掉一切,我不做城主了,我也不在乎你心里是否还有那个妖人了,只求你别再离开我,别再离开我······”

桃洛霞显然也没有想到司徒贺竟会说出这样一般话来,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在他少年时期相伴十三载,在他中年时期再次与之生活了十六载的男子。

她若说从未动过一丝情意那是自欺欺人,他说她是他人生黑暗时期的一抹光,而他又何尝没有在她孤寂的人生中留下过几分温暖?

还记得他也曾为她亲自种下桃林,也曾为她执笔画卷,他会在黑夜中无声低喃自己的名字,也会在她故意让他知晓自己是妖时不离不弃。

可沧海桑田,是非对错早已不论,感情这种事分不清是谁对谁错,转身,即是错过。

“司徒贺,我们是绝对不可能了,我放过你了,你也放过我吧,我们从此两清,往后余生不复相见罢。”

“两清?你竟想两清?怎么能两清!”

司徒贺厉声喝到,随机猛地转头看向气息奄奄面色苍白的胡自卿。

“你想干什么?”桃洛霞厉声怒斥,奈何动弹不得。

“我想干什么?呵呵~哈哈哈哈哈~你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是不是又是因为这妖人?”

“你问我想做什么?那自然是杀了他!这次我要叫他彻彻底底的魂飞魄散,我既能杀他一次,便能再杀他第二次,我杀了他后,我便抹了你的记忆,从此我们隐退山林,永生不相离。”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若敢动他一分一毫,我必将你抽皮剥骨,叫你不得好死!”

桃洛霞震怒看着司徒贺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道。

“哈哈哈~不得好死?霞儿,我自爱上你后我便不得好死了。“

”你看,我们都是一样的狠厉绝决,一样的不顾后果,果真是天造地设。”

苍清在看着司徒贺提剑走向胡自卿的一瞬间,便立即掏出灵剑将那道攻击给拦截了下来。

不过她也因此受了不轻的内伤,不动声色地将喉咙涌出的鲜血咽了下去,开口道:

“城主,不要再造杀孽了,趁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悔之不晚!”

而南辰皓几人也反应过来随之挡在司徒贺的面前,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滚开!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们一块儿杀了!”

司徒贺知道苍清几人是宗门世族的人,所以他并不想杀了几人,但若是几人执迷不悟,他便将之全部杀死后毁尸灭迹,就此与霞儿退隐山林。

见苍清几人始终护在胡自卿身前,司徒贺也不再顾虑,抬手便将南辰皓与南辰志二人拍打至吐血昏迷,而苍清也与他缠斗到了一起。

苍清本来是金丹后期修为,而现在被阵法压制到了结丹后期,司徒贺虽然本来只是结丹巅峰,可他在吞了那枚妖丹堕魔后修为大增至金丹后期,又在为桃洛妍留住生机时渡了些修为,现在是金丹中期。

若非苍清有着金丹后期的灵力支撑,以她此刻结丹后期的修为,怕是在她接下那第一击时便无力反抗了。

不过,她此刻也只是艰难抵抗,若再过片刻,必然落败。

她想看看佛子此刻到底在干嘛,一时不查竟被司徒贺刺中一剑,肩头瞬间血流如注。

苍清重伤吐血,峨眉微蹙之时却突然感觉身上一松,内视便发现自己的修为全部回来了,尚来不及思考就想要上前继续搏斗,耳畔旁却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施主,接下来就交给贫僧吧。”

佛子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苍清护在了身后。

苍清点头也不逞强,此时的大阵已被佛子破了,众人的修为全部都回来了,以佛子元婴期的修为收拾一个金丹中期的堕修不在话下,于是便盘膝打坐疗伤。

“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司徒贺却还是一意孤行,提剑隔空向佛子斩来。

佛子身上涌出漫天佛光,那道攻击尚未近身便消匿于无形。

佛子轻喃,一个金色的“卐”字自口中吐出逐渐迎风变大,狠狠的击打在司徒贺的身上,而他也随之吐出一口鲜血来。

彻底失去再战之力,反而不再癫狂,平静了下来,惨然大笑了许久。

整个人好似又恢复成了之前初见的那个儒雅的城主,只见他静静的看着地上那对经历过生离死别后相拥而泣的壁人,向面前这位白衣僧者问道:

“法师,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哈哈哈,你大抵是不知道的。”

他竟然会问一个出家人,他大抵真的是疯了,摇头轻笑。

佛子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而后启唇。

“佛说,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那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法师觉得我兢兢业业的做一个两袖清风的城主这么多年,是正是邪?”

佛子道:“法无正邪,正人用邪法,邪法也是正,邪人用正法,正法也是邪。施主爱民如子,广施善缘,公正廉明,为善。而施主又以禁法而习,助纣为虐,所求皆立于众生之苦上,是为邪。若能自识本心,念念磨练;莫住者,即自见佛性也。所以,施主又何必再问贫僧呢,正邪自见于心。”

城主再问:“那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

佛子再答:“佛说,世上没有对错,只有因果。万事皆有因,万般皆是果。一切皆因果,一切由心生。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无谁代。

“呵,若我定要强求呢?”

佛子眸色幽深,目含慈悲。

“万业加身,死后当堕阿鼻地狱,以业火焚身,直至孽障焚尽,方得转世。”

城主开怀大笑。

“善。”

城主盘膝而下,结印打坐,随着手印翻飞,两道法阵分别自他与桃洛霞座下而起,桃洛霞惊呼一声。

众人便看到桃洛霞身上又涌出许多如白日一般的血纹,只是这次,那些血纹不再是如血丝一般静静攀附在女子身上,而是如活过来了一般不断扭曲,游动,然后渐渐变浅,最后直至消失不见。

而这时,盘膝而坐的城主猛地侧身,喷吐出数口鲜血。

一时之间,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其发尽雪白,瞬间苍老数十岁不止,面色隐隐有天人五衰之相,而那双布满沧桑的眼却又显得清明无比,熠熠生辉。

桃洛霞发现自己身上所缠因果业力在那一瞬间凭空消失殆尽,而现在她整个人变得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纯净,美好。

接着,目光复杂的看向了地上的那个男子。

城主歇息片刻后,释然的抬头望向这个他爱了大半生的女子。

启唇道:“你我二人,终于,两清了~”

城主泪光闪烁,深情却又释怀。

桃洛霞嗫嚅唇齿,望他良久,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叹息声消弥于虚空之中,她与胡自卿相携离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司徒城主久久目送那对壁人,直至再也看不见身影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一笑一沉浮,一休一来去,一念一世界,一梦一轮回,爱别离,怨憎会,撒⼿西归,全⽆是类。“

”不过是满眼空花,⼀⽚虚幻。恭贺施主得见彼岸花开,大彻大悟。”

司徒城主起身向佛子洒脱行了一礼,便也转身蹒跚离去。

“皓兄,这?”

虽然南辰志与南辰皓早在苍清疗伤之时便已醒来,但是南辰志却是有些疑惑佛子为何不将司徒贺留下。

南辰皓解答道:“司徒城主现在修为尽消,已经沦为凡人了,又有业力缠身,基本油尽灯枯了,左右不过是这几日的光景了。”

南辰志哑然。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月出无暇,月落无声。

佛子再次盘膝打坐,虔诚诵起了地藏王菩萨心咒,城主府之下的那些冤魂皆腾空而起,仿佛终得见轮回,飘忽盘旋,拜谢佛陀,渐渐消散于虚空。

而城中那些沉睡的人也都逐次醒来,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梦一般。

苍清与佛子并未在此地多留,与南辰皓二人道别后便转身离去了。

晨光破晓,阳光终究洒向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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