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遇(十一年后)

宜城的夏日饮尽了清晨阳光的酣畅香息,带来无暇的惺忪。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不在床上,清晨的阳光正好,带着惺忪的娇憨,投射到我的身上,暖洋洋的,我居然窝在地上睡了一整夜,幸运的是周末休假没有课。无数次梦魇惊醒之后难得再次这么好的入眠,许久未有的轻松让我的心情很不错,兴许是因为有那本书的陪伴,兴许是遇到那个人的的缘由。

我简单收拾收拾之后,趁着正好的阳光,正好的心情出去逛逛。

但是当我出去的时候,外边世界的阳光已经有些许晃眼睛了,我只能躲在遮阳伞下尽力的躲着这毒辣的太阳,此时,我已经失去了逛街的欲望,只想尽快结束日常采购赶紧回家在空调房里躺着尽情享受。

在买完家里缺的调味料菜品和青苹果味的饮料之后,我照常来到收银台前挑选青苹果软糖,至于为什么对青苹果味的东西这么情有独钟呢?我伸出手去拿那柜台上那最后的一盒青苹果软糖。我的手上有很多的伤疤,有小时候调皮不小心被刀子划伤留下的疤痕,有酗酒之后的父亲用烟头烫伤留下的丑陋的印记,总之,都不是什么好看的痕迹,我是很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这些可憎的记号的。 

所以,当有人的手同时伸去拿那同一盒软糖的时候不经意间覆盖在我手上,我猛地收回我的手,以逃避他人异样的眼光,并不都是恶意而不和善的,有的是带着嫌弃的眼光,认为这是一个坏女孩中二时期的自残行为;有的带着怜悯的意味,想拉一把这个可怜的孩子;有的是带着探寻的意味,想说些什么又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开口,总之,就是总想从我身上探寻些什么,我也只不过是这些局外人眼中的热闹罢了。

他的手清瘦细长,骨节分明,但是又不过于纤细,是很有安全感的一双大掌,很是好看,让我这种满手伤痕的人更是自卑。

“不好意思,女士。”对面的男人率先开口了,很是绅士的。但是,这个年头还叫人“女士”的人未免太过老派了吧。

我的视线顺着手往上移动去探寻它的主人,入眼是白色衬衫,清爽利索,袖子挽起在手肘处,手腕空空,什么也没戴,非但不觉得空,反而给人以利落的感觉,为宜城这炎热的夏季带来一阵清爽。总之,这人留给我很好的印象。

“哈哈,没事儿......"我正准备打着哈哈翻过这个篇章,毕竟炎热驱使着我赶紧回家。

说话时看着别人的眼睛是最基本的礼貌,视线便落在他的脸上,薄薄的嘴唇,白皙的面容,鼻梁高挺,由于身高差问题,他那不明显的双眼皮低低垂下,但是丝毫不影响他明亮的眼睛,最绝之处在于他卧蚕上一颗红色的泪痣,和十一年前一样,只是身量更高,五官更成熟了,连喜欢吃青苹果味软糖的习惯都未曾改变。

当时的场景我不太能回忆起,只记得那人正是我朝思暮念了十一年而只在梦里出现过的人,我相信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懵掉,而我心理只是在想他认出我来了吗?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我希望他能认出我,但是不想她认出我是因为极像我母亲的那张脸。

在看向他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其他人都成了配角。

他对我报以歉意的微笑。

因为他的笑容,我的世界便开满了鲜花。

”女士,我们认识吗?您很像我的一位旧友。”他的嗓音低沉,似乎在轻声的诉说某个故事,但在此刻,每个字都像锥子一样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直到它碎成小块,我又会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悄悄地把它拼起来缝好。我确实跑了,从曾珂——那个让我魂牵梦绕了十一年的人,那个曾经将我的肉体从深渊拉回光明,却忘了一同将我灵魂赎回而拉在地狱的人身边逃也似地跑开,没有带走采购的日常用品,也留下了那盒青苹果味的软糖,我想,它会有更合适的归宿的。

其实早在之前我就遇到过他,第一次遇见便是在一家咖啡馆,他和另一位女士相谈甚欢,我只隔着马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他,我甚至不敢凑近一点去看看他对面的那个女人,但是能够再次碰到他已经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幸运了。我推测我和他居住的地方应该隔得不远,我们便很经常的能“偶遇”,只是我单方面的远远的看着他,像一个变态跟踪狂,但是我并没有刻意的去寻找他,只是时间对上便能在我的安排下“巧合”的遇见,我称之为“缘分”,而不是我的“费尽心机”,我为自己找尽一切来接近他的托词。于是,我能经常看到他,有时候是他在路边散步的时候,他在烦闷的时候也会叼着烟猛吸几口,随后仰头吐出的烟雾顺着风吹向我的方向,这大概是专属于我的“毒 品”吧,能让我的多巴胺迅速分泌,于是,我仿佛也成了一个烟瘾患者;但是最经常看到他的是一所高中旁边的那家咖啡馆,他很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少有的几次是和那位女士一起,我不承认,我惯会自己说服自己,我认为她只是一个普通同事,虽然他会送她回家,但是我还是这样认为。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家的,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在出租房的沙发上发呆了很久,已经到了下午,毒辣的阳光已有稍微收敛的趋势。

十一年前的成县是个发展落后的小县城,我和父母以及幼弟举家搬迁至此。在那之前,我们在一个更为落后的小镇生活了很多年,我父母的前半生是个很俗套的故事,我母亲是富贵人家,偏偏看中了我父亲,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与我父亲结婚并与娘家断绝了关系。而我父亲家三代单传,家里希望有个儿子,据说当时算命的神婆说我是迎接我弟弟出生的姐姐,所以在当时严重重男轻女的赵家庄里,我是唯一一个在家里受到好待遇的女孩儿,即使我的名字叫“赵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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