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吟知道梼陈轩的情感,但无法理解他,她只是明白自己对梼陈轩没有那样的感觉。
她这样的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当年的梼家主虽然没有纳妾,但在梼夫人之外,还与很多女人纠缠不清,但在绛野这本就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尤其是像梼家主这样权势滔天的人。
——尽管放眼整个绛野,还是专一的家主占多数。
虽然梼家主在外面有很多女人,但从来不会让她们怀上孩子,为的是防止这些私生子女在将来和自己的嫡系子女瓜分权力。梼吟出生后,梼家主一心扑在梼吟身上,努力把她培养得优秀,培养得足以掌控整个绛野。
梼家主时时刻刻提醒她:一定要统一整个绛野,让梼家重回千年前的辉煌,成为整个世界唯一的主人。这是每一任绛野家主的使命。
梼吟大约也的确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了一个权力至上而没有心的人。
只是梼家主没有感情,不代表梼夫人没有。
梼夫人原先也是某个绛野家族的小姐,偏偏喜欢上了梼家主,好在她的家族是个大家族,两家联姻可以给梼家主带来巨大收益,于是梼家主的婚姻也成为了他走向顶峰的台阶。
后来,梼夫人的家族也被梼家主蚕食殆尽,那之后梼夫人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没有人会记得她原先姓什么,世人只会知道她现在姓梼,是梼家的夫人。
梼家主死后没几天,梼夫人也生了场大病,不久追随而去。这段单相思的婚姻却成为一桩美谈。
梼吟至今记得梼夫人临死前把她叫到床边,她空洞的眼神对上梼吟冷漠的双眸,只剩下最后一丝光彩。
她好像拼尽全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不要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她一直握着梼吟的手也终于缓缓松开,直到最后重重落下。
梼吟自始至终没有回应过一声。
都说人死前会总结自己的一生,梼夫人的一辈子最后只结成了这样一句话吗?明明她也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
在梼家,她好像没有父亲和母亲,只有梼家主和梼夫人。
现在的她,好像的确成为了父亲那样的人,甚至是比父亲更优秀的人。
她15岁上任,到现在才两年,却已经合并了8个家族;她略施计谋,就毒害了风老家主,破坏了他七年的计划;她用了比她父亲更少的时间,就成为了绛野上人人畏惧的大家主。
所以,她不用和父亲一样出卖自己的婚姻,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更不会生下一个作为继承工具的孩子。
梼吟这样想着,她觉得她可以比父亲更加骄傲地坐在这个座位上。
另一边,江宅的花园里,江印坐在石凳上,拿着一杯茶,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前方的秋千。
他的花园里也有秋千,是几年前架上的,但是他从来不坐。他只是喜欢在一旁的石凳上酌一口茶,看着秋千在风中微微地晃。
小时候,梼吟喜欢一个人荡秋千,江印就会在旁边坐着看她,以前她只是一个人微微地晃,后来有了梼陈轩,梼陈轩会帮她推秋千。
梼吟可能不会在意一旁默默注视的少年,也许她早就注意到了,但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只有江印自己会默默珍藏起这份回忆,尽管一直以来他都不敢上去搭话,更不知道对方是哪家的小姐。
而当他终于知道对方是梼家的独女,未来的大家主后,向来不争不抢的他也开始参与到五家家主之位的争夺之中。
只有成为和她一样优秀的人,才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事实是他的努力也的确得到了回报。他在三年前上位,比梼吟还早一年,那时候他也不过16岁,是江老家主主动退位,这足以证明他江印的实力。
当其他各家在梼吟的威逼下让继承者们提前上任,当十多岁的新家主们手忙脚乱时,他江印早已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但他还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
他的目的不过是可以在会议上多看她两眼,再也不敢奢求更多了。
他争得到吗?梼吟身边还有一个梼陈轩,外界对他们俩议论纷纷,但梼吟从来没有出面解释,江印自己也没底他们俩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他可以看出来梼陈轩对梼吟有那份心,但梼吟的心思属实令人捉摸不透。
又或者,连梼吟身边最亲近的梼陈轩都得不到她的心,又如何轮得到他一个五家的家主呢?
梼吟的目标是统一绛野,自己于她,大概也是个潜在的猎物。
江印看着手中已经凉透的茶,看了一会,还是一饮而尽。
说起来,喝茶的习惯也是跟她学的。
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过加入梼吟一起对付尤家那伙人呢?只是,如果真的那样做了,自己究竟是队友还是棋子还犹未可知。
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天色渐晚,江家的管家寻来找江印用晚餐。
江印起身要走,管家顺势要收拾桌上的杯具,江印摆了摆手,“放着吧,明天再收拾。”
天色渐沉。
绛野的夜晚从来不会一片漆黑,天上的灯暗了,地上还有形形色色的灯亮着。
夏天的夜晚却更是热闹,野外充斥着昆虫的杂鸣,室内也是男女的笙歌。
九家的宋府内,美人台下歌舞,家主举杯畅饮。
宋伊之独处于高台之上,单手支着头,举着酒杯,满目笑意地看着台下女子们的舞蹈。
大约也是看累了,宋伊之挥挥手叫停了舞蹈,琴声和歌声也戛然而止。
一旁的仆从见势上前,躬着身谄媚地问道:“爷,今晚什么安排?”
宋伊之随意抬了抬手,指向古琴旁侍立的女子。
“你,把面纱摘下来。”
那女子虽带着面纱,可从眉目中仍可见其姿色上等。她听到宋伊之的话,眼中带上些许慌乱,匆忙下跪。
“家……家主,我有爱人了。”
宋伊之眯了眯眼,“我让你把面纱摘下来。”
见那女子还是跪着,宋伊之一旁的侍从急了,赶忙上前强行将那女子的面纱一把扯下。
当真是个美人,虽在整个绛野算不上绝色,却也是个优等。宋伊之眸中带上一种别样的色彩。
那女子低着头垂着眼,不敢与宋伊之对视。
“怕被我点还来弹琴?嗯?还特意带上面纱?”宋伊之嗤笑一声,“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是他们逼我来的!”那女子眼中噙着泪水,嗓音也大了许多。
“逼?”宋伊之语气里带上一分厌恶,“整个宋家的女人都是我的,还需要逼?”
顿了一会,宋伊之缓缓起身端坐,一边继续开口,“既然这么不愿意,那就埋了吧。”
一旁的几个手下得令,拉住那女子就往外走。
那女子一面挣扎着,一面哭喊:“宋伊之!你不得好死!有你这样的家主,宋家迟早被梼吟灭族!”
宋伊之闻言,狠狠地把酒杯往地上砸去,他浑身充满暴戾,惊得一群舞女后退几步。
“宋家的未来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奴来评判。”
直到女子从视线前消失,她的哭喊声还依稀记得可闻。
“去,把她的奸夫查出来,一起埋了。成全这对苦命鸳鸯。”
一旁的侍从谄媚地应和,“是是是,那今晚……”
“散了。”宋伊之厌烦地离去,“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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