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有说让梼吟去俗世见她一面,还定好了时间和地点,大概是不去都不行了。
“这件事关系重大,要把消息放出去吗?”梼陈轩一边把信放回去,一边问道。
“先不用,免得打草惊蛇。”
“我们去俗世势必也会引起他们注意。”
梼吟思考了一会儿,“这几天没有集体活动,我称病不出就可以,晚上溜出去。”
“只怕晚上藏着更多眼线。”
“没关系,迟早要知道的。”
见没什么事,梼陈轩也要告退只是离开前,他又突然转过身问了一句:
“我也一起去吗?”
梼吟低头没看他,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废话。”
只是她又想到,自己和梼陈轩都走了之后,梼家好像没了能看家的人。
果然手底下能用的人太少了。
临行前的下午,梼吟把暗卫队长叫来,嘱咐他们在自己离开的时间里把梼府看紧,有外人靠近要及时记录。之后又叫来上次一起去风家的梼医师,把管家的任务郑重交给了他。
梼介看来不过二十三四岁,他是原先梼家主医师的唯一徒弟,梼吟上位后,把大部分位置上的原先担任者换成了同辈的人,大约是觉得同辈的人更好管,若是父亲那辈的人沿用下来,往往会自视甚高目中无人。
两年的观察下来,梼介的表现令人满意,尤其是风家那次过后,梼吟更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
她向梼介叮嘱不许别人探望,更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的住处,并且要每日按时来送药。梼介一一答应着。
一切安排妥当后,梼吟才放下心来。在晚上趁着夜色,和梼陈轩两个人乘船前往庚区。
梼吟没有惊动梼家在庚区的人,而是在找了家旅店歇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在一家饭店等待梼素月。
门外走进来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可她举手投足间却散发着不属于市井的气质,见她面带微笑直直地向梼吟走来,梼吟知道,就是她了。
梼素月出嫁俗世时,梼吟还没有出生,两个人这么多年来未曾见一面,可梼素月在写信时似乎笃定梼吟会认识她,梼吟也的确一眼认出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姑。
梼素月亲昵地叫了她一声“小吟”,梼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梼陈轩跟着她起身。
梼吟没有回话,只是说了一句“走吧”,便跟在梼素月身后前往皇宫。
路上,梼吟开口打破了三个人的沉默。
“风家蓄意谋反,你出来的时候没有人跟着你吗?”
“恐怕连现在的风家家主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又何况是他们呢?”梼素月回头微微一笑。
梼吟轻笑一声,“你都被逐出绛野了,却还在暗中关注啊。”
梼素月离开绛野时,梼夫人甚至还没怀上梼吟,可如今她不仅知道梼家是梼吟当家,还知道各家继承人都提前上位。想必是暗中注意许久了。
“可能关注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的局面吧。”
梼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再接话。
梼素月带着两个人从偏门进去,偏门的守卫好像是她的人,和另一位侍女早已等待接应。
梼素月带着几人到了一座偏僻些的宫殿,梼素月换回了她的贵妃服制,侍女为她绾好发髻。
果然是岁月从不败美人,梼素月已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可面上还是染着红晕。身着上华贵的服饰,更能衬出她优雅的气质。脂粉遮不住她的雍容,正如金银盖不住她的高贵。
梼吟平淡地看着她迈着小步。
造就她如此气质的是深不见底的三宫六院,还是与生俱来的梼家血脉?
“我不知道你带了多少人,所以宫女和太监的衣服多准备了几套。你们先委屈一下,回了我的宫殿再换回去。”梼素月看了看梼吟,又看了看梼陈轩。
梼吟嘴角藏着微不可闻的笑意,她看向梼陈轩,“我不委屈。”
梼吟二人虽在来之前换上了庚区的服饰,但也只是平民服饰,入了宫,势必会引人注目。
梼陈轩见两人都看着自己,急忙做出些表示。
两人换好了衣服,便跟着继续走。
梼素月走的都是较偏僻的地方,但她的宫殿本就是后宫中位置最好的,因此避无可避地还是上了人多的走道,好在一路上遇到的尽是些宫女太监之类,他们见了梼素月行个礼之后便再也没有多看两眼。
安全地到了梼素月的宫殿,迎面一位宫女上前来,对梼素月和梼吟梼陈轩见了礼,之后便搀着梼素月往里走。她大概也是个贴身侍女之类的吧。
过了门,能看到有些宫女太监正在干活,他们先跟梼素月行礼,之后默默打量梼吟和梼陈轩二人,梼吟也波澜不惊地和他们对视,对上梼吟那冷冽的目光,这一帮人又不免害怕地低下头去。
直到梼素月身边的大宫女训斥后,才想起来对这二位行礼。
“我这就我一个主位居住,你们可以住厢房。你们先把衣服换回去,我回头会让人送些换洗的衣物,既然来了这儿,尽量就穿这儿的服饰吧。”
梼吟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说着,梼素月就招呼两个侍女待梼吟和梼陈轩分别去了自己宫殿。因为梼吟特意嘱咐,所以两人的住所离得较近。
一切安顿好之后,梼吟才带着梼陈轩去找梼素月。
两个贴身侍女见两人进来,向他们问了声好,之后就在门口望风。
梼素月早已摆好了茶和点心。
梼吟顺势坐下,拾起一块点心品尝。梼陈轩在梼吟身后站着,直到梼素月也招呼他坐下,他才看了看梼吟,得到应允后才慢慢落座。
“你宫里住进一个男人,不怕底下人说闲话吗?”梼吟随意问道。
梼素月捂嘴轻笑了几声,“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规矩。”
梼吟挑眉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话有些愚蠢。梼陈轩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只好低下了头。
“他们说又怎样,”梼素月抿了口茶,之后又悠悠抬起头来对着梼吟莞尔一笑,“皇帝他总是相信我。”
这句话,好像一下子解释了梼素月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他知道我们来吗?”
“知道。”
梼吟的笑意收了收,她的眼底漫上一层严肃。
“但我只说是个世外仙人。”梼素月看她这副样子,眼底止不住的笑意。
梼吟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好笑。“那你又何必躲躲藏藏地呢?”
“你也不想让风家的人注意到,不是吗?”梼素月的话中藏着深意。
的确,现在风家还只是有造反的苗头,因此不敢大肆地派人围守皇宫,所以梼素月出来时没有风家跟踪,否则,光是一个贵妃身份出宫也必将引起怀疑。
只是话虽如此,可如果梼吟的到来闹得满宫皆知,也必然会传到风家的耳朵里,这便会打草惊蛇。
梼吟好像换了一种眼光看向梼素月。这位离开绛野多年的姑姑,果然和自己有着相似的基因,她好像看到自己父亲年轻时叱咤风云的样子。
事情有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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