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欺凌

林斐然体能测试补考被安排在了三泉镇上的体育专科学校,和镇上其他学校未能及时参加第一次体测的同学一起补考。平陵中学除了林斐然外还有两名女生参加补考,因为人数比较少,学校决定让她们自己按时到体校集合,学校不再另派带队老师。因为不是一个班的同学,林斐然和另外两位女同学并不熟悉,加上她本来就不喜欢和其他女生在一起搭伴儿,况且三泉镇体校她也曾路过几次,于是就决定自己骑自行车去参加补考。她之前听妈妈说三泉镇体校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都是一些学习不好而且总爱惹事生非的学生,每年镇上开教导会,体校都是重点批斗对象,年年如此,屡教不改。体校的老师和校长在教导会上也是一肚子的苦水,每年都有老师或是辞职不干,或是另找门路早早的调走,教师这个职业也算是人人都羡慕的“铁饭碗”,但却就是没有人愿意来端三泉体校这个“铁饭碗”。

当林斐然骑车到体校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妈妈嘴里的“藏污纳垢”并非夸大其词。堵在校门口的是一群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那些年受电影《古惑仔》的影响,纹身、染发、叼烟卷深受社会青年的追捧,他们乐此不疲的把自己打扮成电影里黑社会的形象,扎堆在体校的门口,即从体育生手里劫取财物,也和这些学生同流合污,去其他学校欺男霸女,常年游走在法律的边缘,让很多学生和家长既惧怕又痛恨。平陵中学的“管事大哥”赵天龙平时就跟这些人称兄道弟,在平陵中学称王称霸,欺负同学。

当这些人看见林斐然的时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位美女,林斐然正准备把自行车推进体校,却被人一把从后面拽住自行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小妹妹,来找哪位哥哥的呀?”拽住自行车的是一个染着黄色长头发、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青年。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他就被旁边一个左脸颊带伤疤的青年一把推开,带伤疤的人明显要比其他人年长几岁,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看样子这个人是这伙人中比较有地位的。带疤男人把嘴里叼着的半截烟吐在地上,冲着刚才的小混混瞪了瞪眼,恶狠狠说道:“你把人家都吓着了,你他娘的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呢!”,说完转过脸来,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笑嘻嘻的问林斐然:“请问同学是哪个学校的,来体校干什么,有事儿找哥,哥在这一片混的熟”,话说到最后又透漏出地痞流氓的本性。

林斐然生气的看着他,没好气的说到:“闪开,我是来考试的”。

“是来考试的呀,正好老师让我们在这帮忙查考生的准考证,把你的准考证拿出来,我们看看,可别是闲杂人等混进学校。”带疤青年说完,其他小混混都跟着笑了起来。

林斐然既生气又害怕,她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看管大门的门卫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也没看见有其他的老师的身影。一个眼尖的小混混看见林斐然的书包没有拉紧,里面隐约漏出档案袋的一角,眼疾手快的一把就把档案袋从书包里拽了出来,扔给了带疤青年。林斐然被他猝不及防的一拽,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

“吆,平陵中学,林斐然,早就听赵天龙这个王八蛋说他们学校有个校花叫林斐然,说她爸妈是曾经教过他的小学老师,所以一直没好意思下手,说的不就是这位同学吗?”带疤青年看了林斐然的准考证,阴阳怪气的说道。

林斐然委屈的快哭了,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和难过,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群人的存在,他们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喜欢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解决问题,他们永远站在良知和正义的对立面,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在畏惧和躲避这些人,这让他们获得了存在感和优越感,从此更加变本加厉的从欺凌别人的过程中榨取快乐。

替林斐然解围的是上一次考试时的监考老师,她是三泉体校的田径老师,她的丈夫是镇上派出所的副所长,所以这些小混混也从来不敢招惹这位“官太太”,见她插手替林斐然解围,便不欢而散,嬉笑怒骂着逃之夭夭。当这位老师出现在林斐然面前的时候,林斐然才委屈的落下的泪水,老师安慰了她几句,把她领进了学校,虽然受到了骚扰和惊吓,影响了林斐然的考试成绩,但总算还是勉强过关,体育测试要求成绩达标就算满分。

林斐然回去的时候是跟另外两名女生一起走的,她害怕那些地痞流氓会突然出现在路边或者某个路口,中午吃饭的时候,韩新阳看见林斐然脸色惨白,还以为她又不舒服了,林斐然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她不想告诉父母,她怕爸爸妈妈担心,她也不想告诉韩新阳,她只想尽快的忘记这件事情,祈求以后再也别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连好几天的相安无事,让林斐然也渐渐的平复下了,毕竟所剩的复习时间已经不多了,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中考了,她不想浪费任何的时间和精力在无关学习的事情上。与此同时,计算机和体育都考满分的韩新阳也正信心满满的备战中考,他现在已经是初三年级的风云人物,整个年级的所有老师和同学都知道这个整天守在垃圾桶旁,还每天给班级消毒,给同学测体温的家伙“开窍”了,甚至是“开挂”了。

但只有韩新阳自己知道提高成绩的背后,他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每天晚上都要学到深夜12点以后才上床睡觉,然后早上五点半起床第一个赶到学校,一天只休息四五个小时。有时候做梦都是在做题、考试、背英语单词,还有一次为了做一道数学题,一直熬到深夜二点还是没做出来,趴在书桌上睡着之后在梦里梦见了一种解题思路,早上睡醒之后按照梦里的解题思路竟然把题做出来了,韩新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四月份的月考成绩证明了“只要功夫深,废铜变真金”这句真理。韩新阳的成绩再一次刷新了全体师生的“三观”,数学满分、理综满分、语文109、文综105、英语69,班级第三名,年级第十五名,这个成绩如果能够保持下去,考上齐州市最好的高中——齐州一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排在韩新阳上面的第二名是林斐然,林斐然的英语考了116分,比韩新阳高了47分,总分却只比韩新阳高了2分。每天最早来到教室的两位同学互相鼓励、互相学习,林斐然会给韩新阳讲一些简单的英语语法知识,韩新阳则毫不保留的分享自己的学习心得,在这个充满了紧张和竞争的特殊时期,每天早上短暂的交流让这两位少年的心灵得到了放松和慰藉,让原本枯燥和不安的日子变得平静而又充满乐趣,他们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他们对明天充满了信心和期待。许多年后韩新阳回忆起那段时光,总是说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章节,他说他是幸运的,在美好青春的开端便遇到了林斐然,让原本就充满了蓬勃气息的青春多了一丝甜蜜的味道。当他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看向这个女孩的背影,看着她埋头读书,看着她奋笔疾书,看着她凝眉思索,韩新阳就会再次充满力量,投入到学习之中。

韩新阳本来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到中考结束,却没想到这种平静而充实的生活会因为另一件事的发生而戛然而止,结束的如此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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