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军训

新生报到的日子如期而至,那天韩新阳是和林斐然一起乘坐公交车去一中报到的,他们到达齐州一中的时候,文华广场上已经挤满了来报道的新生,学校到处悬挂着欢迎新生报到的标语,他和林斐然都很兴奋,他们终于一起踏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学校,他们将在这里度过又一个至关重要的三年,在这里他们必将迎来更多的困难和挑战,也会经历更为精彩的人生历程。这一年齐州一中从全市共计招录了一千七百多名新生,这些学生基本上都是齐州市各个初中的尖子生,这些学生将要在一中的大熔炉里互相的碰撞、交融、淬炼,韩新阳从每一位新生的脸上都看到了坚毅和自信,他知道这个地方不会再和平陵中学一样,这是个竞争更为激烈的地方,从他踏进校门的第一步起,韩新阳就已经意识到了,这所学校是有灵魂、有个性的,从它身上散发出一种魔力,让这里的每一名学生都充满斗志和信念。

韩新阳和林斐然费了很大功夫才挤到了分班公示栏的前面,韩新阳最先发现了林斐然的名字,她被分到了高一十四班,韩新阳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林斐然,而是在高一十四班的名单上又仔细找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反复找了好几遍,确定十四班的名册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后才在人群里翘起脚尖,挥舞着胳膊,喊着告诉林斐然她分到了十四班。最终韩新阳在高一九班的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悻悻的挤出人群,远远的看到林斐然已经向教学楼走去,于是便顺着引导牌来到了教学楼二楼的高一九班。

韩新阳走进班级的时候,一多半座位上已经坐上了新同学,大家互相之间还都不熟悉,所以基本上都是坐在座位上发呆或者看书,韩新阳就近找了个空座位,和周围的同学一一打过招呼,他环顾了一下教室,一中的教室可比平陵中学的宽敞明亮多了,教学设施也先进的多,教室后墙上安装了一个球形监控,前面墙上挂着电视和扩音器,黑板分为上下两块,另一块空间则放了一个投影的幕布。韩新阳觉得在教室里有些压抑,就决定到教室外面的连廊上走走,他所在的九班在教学楼二楼,教学楼是个半圆形的五层建筑,高一级部只占用了四分之一个圆形,另外四分之一是实验室、阅览室、档案馆和校史展览馆。高一级部教学楼每层有五个班级,共分了二十个班,半圆形的教学楼中间是个小广场,广场上排列着两排IC电话亭。半圆形的教学楼正东面就是学校的大操场,从操场上可以清楚的看见南边的岱崮山丘——金宫山。

一阵悦耳的扬琴声飘进韩新阳的耳朵,这是一中的课堂铃声,韩新阳在参加中考的时候就已经听过了,等韩新阳再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讲台上已经站了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低沉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老学究的样子,既不面目可憎,也不赏心悦目,韩新阳没想到他和这位老学究的缘分如此之深,以至于三年的高中生活都和老学究“爱恨情愁”的纠葛在一起。班主任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他叫马明云,即是九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也是整个高一年级的教导主任,后来我们都习惯的称呼他叫“老马”。按照名单点完名后,老马就让全班同学到文华广场集合,这时的文华广场上已经有十多个班级列队完毕,三十多辆军用大巴车沿玉符河有序的排列着,所有的同学都揣测着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军训,有的交头接耳,有的东张西望,带着疑惑和不安,韩新阳使劲的看向十四班的方向,但直到九班走出校门开始登车,他依旧没能找寻到林斐然的身影。

长长的大巴车队一头扎进了南部山区的丘陵中,当车辆快要驶出齐州市的时候又忽然折向了东方,一路颠簸直到正午时分,大巴车才缓缓驶进了大山深处的一处军营里,我们通常形容一个地方荒凉喜欢用“鸟不拉屎”这个传神又形象的词汇,用这个词来形容这所军营再恰当不过了,团部藏在山沟里面,而训练场却在七八里地之外的山顶上,在军营的操场上快速集合完毕后,总教官进行了简短的开训讲话,韩新阳没能听清楚这位河南籍的军官说了些什么,但从他笔直的军姿和严肃的表情上,韩新阳已经意识到了他未来一个月的军训生活将会苦不堪言。教官把所有新生分为了三个营,一班到十二班的全体男生组成一营,十三班到二十班的男生为二营,女生整体组成三营,一营的男生在山顶的训练场训练,二营和三营在山下的团部训练。

上山的路比想象的还要远,从山下到山上的训练场,队伍整整走了四十分钟,绕过了一个山头才到目的地。这里要比山下的场地还要大一些,因为被山挡住,所以山上看不到山下的训练场,上山后教官并没有按照原来的班级进行排班,而是根据个子高矮重新划分了班级,60人为一个排,4个排为一个连,3个连组成一个营,一连是队列训练方队,二连是军体拳训练方队,三连是野战训练方队,韩新阳被暂编在了二连一排,也就是军体拳训练方队,前两周学习基本队列训练,后两周集中学习军体拳十六个动作。分完连队之后,紧接着就是按连队为单位分配“宿舍”。山上本来是没有宿舍的,为了能够安顿这七百多个“新兵蛋子”,军营临时把一个两层仓库和十个装甲车库腾出来,一连和三连住仓库,每层库房里挤进去二百多人,二连分配的装甲车库,二十四个人住一个车库,虽然也很拥挤,但是韩新阳还是很庆幸,在他眼里“车库宿舍”要比“仓库宿舍”温馨舒适的多。和韩新阳在一个“宿舍”里的还有三名同学来自高一九班,军训结束后他们还要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学习,所以平时关系自然比其他人更为亲近,其中年龄最大的叫郭云鹏,上学比同龄人晚一年,初中又复读了一年,所以看上去要比其他人都显得成熟一些,郭云鹏身高一米八多,二百四五十斤的样子,虽然生的五大三粗,面容却很白净,活生生一个“白胖子”,三个致命特点:能吃、能喝、能睡。后来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十分贴切的外号叫做“白面张飞”,和韩新阳两人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韩新阳平时都管他叫胖哥。另一个是体育生余飞,余飞出身在公务员家庭,父母都是在市里的机关工作,让人嫉妒的不仅仅是他的家庭出身,还有颜值,天生一副剑眉,不怒自威,再加上余飞少言寡语,一副“冷面银枪俏罗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后来的相处中,余飞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本可以靠颜值却偏偏要靠才华”。还有一个军训后成了九班的班长,地地道道的“中下贫农”出身,根正苗红的社会好青年焦胜杰,后来焦胜杰的经历让韩新阳唏嘘不已,感叹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浪啊,惊悚“逆袭”大片竟然在焦胜杰身上再次重演,只不过韩新阳是在初三,而焦胜杰则比韩新阳还要传奇,他选择在高三完成人生华丽丽的“转身”,留给一中学子经久不息的惊叹。

在此之前,韩新阳从来没有离家在外边住过,其实不止韩新阳,军训的新生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离开家人,上山后的当天下午,韩新阳忙着分班分床铺,帮着整理配发的被褥物品,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晚上以班为单位开了班务会,学习了军训教材,晚上九点四十学习结束,十点钟熄灯号准时吹响。韩新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一则是因为山上的蚊虫的确是来势汹汹,肆意滋扰着白嫩鲜活的祖国花朵们,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想家了,想到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回家,一股莫名的惆怅就涌上心头。一会儿他又想到了林斐然,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安然入睡,外面山林里蛩声阵阵,直到鸡犬声起,韩新阳也没听到宿舍里想起鼾声,他想这一夜不止他一个人难以入眠。

之后的几天,大家都逐渐熟悉起来,也开始适应军营的生活作息,时间仿佛也过得快了一些,白天大家就在训练场上进行队列训练,晚上就上自习,整理内务,闲暇的时候就分享自己的初中经历或者所见所闻的奇闻异事,大家一起讨论《火影忍者》和《灌篮高手》,分享自己看过的书和电影,讨论NBA和欧冠近况,男孩子在一起是很好相处的,他们总是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不知道从何时起,大家开始说话不再拘谨,不再称呼姓名而是以绰号相称,开始互相调侃甚至互开玩笑,竟像是一群相识相知多年的老朋友。规律的、单调的、同时又充满快乐的军训生活在参训后的第二个星期被打破。不知道是谁最先传言说郭云鹏带了一部手机,每天晚上能给家里打电话,随后几天大家都有意无意的注意胖哥的行踪,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听见胖哥在半夜躲在被窝里轻声细语的说话,直到有一次内务整理的时候他不小心把手机掉到地上,胖哥一看“屎”都拉裤子外边来了,兜是兜不住了,索性把宿舍门(实际上是车库门)一关,承诺大家可以每人打一个电话,但是不能再告诉其他人,更不能给教官打小报告。韩新阳特别想给家里打个电话,这些天每天晚上他基本上都会失眠,数着手指头算才来这里十天,还有二十天才能结束军训,宿舍的人一合计,决定听从胖哥的提议,大家都给家里打电话,也就算是拴在一根草绳上的蚂蚱了,出了事儿大家一起扛,于是韩新阳也拨通了家里的座机。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事情在第二天就暴露了,教官气冲冲的直奔胖哥的床铺,把床铺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从枕头套里掏出了手机,那一刻韩新阳感觉教官手里拿的不是手机,而是手雷,一颗要命的手雷。教官揣着手机气冲冲的离开后,宿舍里静悄悄的,大家都怀疑的看着对方,又无辜的摇着自己的脑袋。

胖哥不愧是“白面张飞”,果然侠肝义胆,只承认自己偷偷带了手机并且只有他自己打过电话。教官听他这么说,气的原地打转,把手机调到通话记录的页面,然后把手机按到胖哥肉嘟嘟的脸上没好气的说到:“你这业务挺广啊,来,你把这些没有备注的电话再重新打一遍,我听听你都问候过谁”。眼看事情兜不住了,宿舍里的人这才都站了出来承认自己都用过手机。俗话说“法不责众”,可是没想到事情会比我们想象的严重,胖哥的手机被没收了,还打电话让胖哥的父母把胖哥接回家,开学后做公开检讨,其余用过手机的人每天晚上自习后罚跑20圈,直到军训结束。每人写不少于两千字的检讨,除了正常训练外,每天还要负责到山下去挑绿豆汤。一开始韩新阳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但俗话还说了“祸兮福所依”,仅仅过了一天,“苦差事”就变成了“美差事”,韩新阳心想,这哪里是体罚啊,简直就是变相的发福利。

第二天一早整理完内务,利用晨读的时间,韩新阳和余飞一人拎了两个水桶下山抬绿豆汤,他们必须赶在七点半之前赶回来参加上午的军训。一路小跑,原本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两个人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山下的大本营。打绿豆汤的小食堂在女生宿舍旁边,韩新阳和余飞两个人满头大汗的跑到小食堂的时候正好赶上女生连队正准备集合训练,虽然都穿着作训服,韩新阳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在花坛边上站着的林斐然,韩新阳把水桶一股脑的塞到了余飞手里,朝林斐然跑了过去。林斐然见是韩新阳,往前迎了两步,两个人局促的站在花坛边,生怕被其他人看见说闲话。韩新阳关心的问林斐然军训的情况,得知教官对女生特别的照顾,也就没再问别的。林斐然问韩新阳怎么到女生训练场来了,韩新阳摸着脑袋,支支吾吾的说是来“为人民服务”,给山上的同学们打绿豆汤。

第二天本来不该韩新阳去“为人民服务”了,但韩新阳主动提出要帮同学分担劳动任务,下山去挑绿豆汤,但是却没能见到那个满心期待地身影。第三天早上韩新阳还是想乐于助人,但是可能是这几天训练强度增加,又加上每天晚上多跑20圈,韩新阳起床的时候发现脚肿了,他抱着自己的脚丫子懊恼不已,责骂自己长了一双不中用的脚,这可把那些不知情的同学感动的热泪盈眶,都说韩新阳是活雷锋,一天不帮别人干活,就像吃了亏似的。第四天中午轮到韩新阳去山下挑绿豆汤了,韩新阳神情坚定的拒绝了舍友们的援助,坚持“轻伤不下火线”的革命意志,要瘸着一条腿下山挑绿豆汤。或许真的是感到了上苍,这次一瘸一拐的从山上下来还真的见到了林斐然。起初是这位一瘸一拐的坚强少年引起了女生们关注,女生们都对这名身残志坚的同学表示由衷的赞扬,林斐然捂着嘴巴走到韩新阳身边,忍着笑指着韩新阳的脚问他怎么回事儿,韩新阳说训练强度有点大,把脚给练肿了。林斐然看着韩新阳的窘态有些哭笑不得,她让韩新阳在小食堂门口等她一会,然后就匆匆跑开了。过了一会儿,又双手抄着口袋慌慌张张的跑到韩新阳的身边,快速的把几包东西塞进了韩新阳的口袋里,然后翘着脚跟趴在韩新阳的耳边轻声道:“把它垫在鞋子里,别让其他同学看见”,说完就红着脸跑走了。韩新阳傻傻的站在原地,看到林斐然的表情,他也不敢立刻就掏出口袋里的东西一探究竟,但他隐隐的觉得应该是双鞋垫,但是为什么叮嘱他不让别人看见,韩新阳就有点摸不到头脑了。

韩新阳一瘸一拐的和另外一名同学把绿豆汤挑上山的时候,上午的训练已经开始了,教官看着韩新阳挑的小半桶绿豆汤也是哭笑不得,在山下的时候两个桶还是满的,一路走来,且不说山路崎岖,就是韩新阳这“一上一下”的颠簸,绿豆汤没洒干净已经不错了。教官示意韩新阳回宿舍把弄湿的衣服换下来,然后在场边暂时休息一下。回到宿舍后,韩新阳迫不及待的掏出口袋里的东西一看,不由得脸一下子就红了,原来这个“好东西”的确只有女生在用,是四小包卫生巾,韩新阳急忙拆开两包,胡乱的塞到鞋子里,剩下的两包放在书包最里面的夹层里,心想这个东西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要不然肯定会让人笑掉大牙的。韩新阳匆匆提上鞋子,顿时感觉脚底软软的,痛感大减,不由的会心一笑,自言自语到:“果然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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