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是一个学年的句号,暑假的到来意味着一个学年的结束,严格算起来,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不是高考之后的假期,而应该是高二的暑假,对于齐州一中的学生来说,暑假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埋头学习而已,大家都很清楚高三意味着什么,都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输给别人,所以“三更灯火五更鸡,不用扬鞭自奋蹄”。齐州一中要求所有升入高三的学生提前一个月返校,八月一号正式开始高三的冲刺生活。这一个月的暑假中,韩新阳丝毫没有懈怠,他现在的成绩基本稳定在二本线附近,正常发挥的话,能考个普通二本,但稍有差池也就能考个三本或者专科。每天韩新阳都会抱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拼命的刷题,感觉实在撑不住了就会偷偷给林斐然打电话,借着询问难题的名义,排解一下内心的苦闷。人们总是说专注于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韩新阳却说专注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时候,真的就像过了三五年那样漫长。
从入夏以来,雨水明显的比往年要多了许多,经常就是一阵暴雨过后接连几天酷热的天气,然后又是一阵暴雨和酷热曝晒,这种湿热沉闷的天气让北方人极为不适应,感觉就像是处在一个大蒸笼里,让人烦燥不安。这种反复的炙烤天气一直持续到七月中旬,这天下午吃过午饭,乌云从南边的天空阴沉沉的压了过来,韩新阳已经对这种天气习以为常,及时的把院子里晾晒的衣物和停放的车子收拾妥当,然后静静的等待大雨的到来。
南边的天空乌云越积越厚,突然间,像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上帝的墨水瓶,天空瞬间被渲染成了墨绿色,没有风,没有雷,也没有闪电,就像黎明前的黑夜,安静的有些吓人。乌云已经漫过平陵村,向北方的天空渗透、蔓延,像一个黑色的幽灵,用自己的黑袍遮天蔽日。这场暴雨给人们预留了足够长的准备时间,让还在田地里农忙的人能够赶回家,让在大街上游荡的人找到地方避雨,让在家的人做好各种准备,就像是一个冷酷的敌人高傲的蔑视自己的对手,而等人们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它才不紧不慢的寒刃出鞘。一滴雨水犹如断线的银针一般从天而降,很快就被炙热的大地吞噬,显得如此不堪一击,紧接着另一滴雨水在房门的玻璃上摔的粉碎,“啪啪啪啪”雨滴像是一群英勇就义的勇士,骤然间发起冲击。刹时,天地一片昏暗,雨水如倾泻而下的江河,瓢泼如注。像这样的骤雨,韩新阳之前也见过几次,暴雨来势虽洶,但一般不会持续时间太久,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甚至有人在房厦子下支起板凳茶几,泡上一壶淡茶,估摸着一两盏茶的功夫就能雨过天晴了。在这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面前,人们再一次显示出了无知和渺小,瓢泼大雨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直到下午五点,狂怒的暴雨才渐渐收起了戾气,雨停云散,飘然而去。
雨水漫上了韩新阳家庭院的台阶,涨到了北屋客厅里面,韩新阳赤脚站在水中茫然无措,而母亲则在庭院里慌忙的收拾着漂浮的杂物,雨水已经淹没过母亲膝盖。这时一阵急促的铜锣声传来,西平陵村很多年之前就在村委里安装了“大喇叭”,一般通知都通过广播的方式传达给大家,只有在出现重大紧急情况的时候才会选择敲锣这种原始的方式。韩新阳推开院门,看见村委里的年轻干事刘伟一边踉跄在没过小腿的水中,一边拼命敲着锣,嘴里大声的呼喊着:“平陵水坝,水坝塌了,山洪淹没河谷了,年轻人抓紧到村委影壁下集合准备救人,妇孺老少都到村委大院集合避险,那里地脚儿高”。听完这话,韩新阳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他家在西平陵村的南边,距离村委不是很远,这里是整个平陵村地势最高的地方,如果他家都被淹了,那么村东地势低洼的河崖岂不是已被洪水淹没,河崖东岸的东平陵村地势本来就比西平陵村要低,林斐然家此时势必已经被洪水包围了。想到这里一阵恐惧从韩新阳的脚底钻入心头,在这盛夏的傍晚,让韩新阳顿生寒意。
韩新阳回头跟妈妈说他先去村委大院,然后光着脚丫就冲出了院门,和村里的几个青年一起,朝村委大院的方向快速趟去。在暴雨肆虐的时候,村支书就预判了暴雨的后果,及时向三泉镇政府汇报了情况,雨势稍弱后,村支书就带着村委成员赶去村东河谷和平陵土坝查看险情,并让干事刘伟通知大家到地势最高的村委大院暂时避险。等韩新阳赶到村委大院的时候,村里已经有四五十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小伙聚集在大院门口的柳树下了,镇上得知平陵的灾情紧急,紧急从备战库里调用了十个军用皮划艇用专车送往西平陵,让村委和党员先行组织村民自救,后续的消防和武装救援力量正在紧急调集。十七岁的韩新阳给自己谎报了年龄,说他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主动要求参加村民自救队,负责组织的小队长看韩新阳也像是成年人的模样而且小伙子看上去身体也比较结实就同意他穿上救生衣,组织他和另外十多个年轻人匆匆赶往村东。韩新阳喊着告诉邻居家的大妈,嘱咐她转告自己的妈妈,他要去河崖上救人,一会儿就能回来,怕邻居大妈听不见,韩新阳又用手指着河东的方向,使劲的比划了两下。
韩新阳的水性不错,虽然路子比较野,也没受过什么训练,但在平陵河谷里长大的孩子都比较亲水,尽管如此河东的情况还是让韩新阳有些始料未及,在村子里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水流有多急,现在越往东走,水流开始慢慢变得湍急,东西河崖裹挟着比平时宽了数倍的平陵河发出隆隆的怒吼声,所幸河道西侧的崖面比较高,河水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深,河东则要比河西严重些,河水淹没了河东的庄稼地,一直漫延进了东平陵的大街小巷。韩新阳极力的望向林斐然家的方向,祈祷林斐然能够平安无事。都说大灾无情,众志成城。在镇上的救援队赶到之前,西平陵已经展开了及时有效的自救,不到一个小时,西河崖上的十几户人家已经全部安全撤离,除了几个年老的村民被山洪所伤被紧急送往医院外,其他人员均安全转移到了村委大院。
现在平陵河承担了泄洪的主要压力,已有近百年历史的檀公桥就像一个孤独的老者,在山洪的冲击下孤身坚持着。檀公桥是一座单孔石桥,据说最早是南北朝时期著名的将领檀道济所修,后来数次重修重建,清朝道光年间重修檀公桥的时候挖出过一块石碑,是明朝万历年间重修檀公桥时的颂德碑,碑上记载了明朝初年平陵的祖先们从河北省枣强县迁入平陵的历史,清朝道光年间的先人们纷纷到石碑前追溯先祖,每家每户出钱出力共同重建了檀公桥,又在石桥的不远处竖起了一座衍正牌坊,石桥所建之处是东西河崖距离最近的地方,也是地势最高的地方,所以大水并没有淹没石桥,茫茫洪流之中,石桥突兀的高高凸起,成为识别道路和方向的唯一标识,石桥是通往东平陵的必经之地,而石桥的另一边才是韩新阳真正牵挂的地方。正在韩新阳内心挣扎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看见不远处的大街上,一个身影正急匆匆的向衍正牌坊奔来,韩新阳认出那是林斐然的爸爸--林政。林老师早上离开家到市里的家中看望老人,见天气突变就急急忙忙往回赶,在三泉镇下车的时候就听人说平陵河坝塌了,平陵村遭水灾了,听到这个消息,这个一项办事沉稳的男人瞬间就像是一个被风刮跑的空塑料袋,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平陵村跑去。眼前的平陵河成为摆在两个男人眼前最大的困难,他们都在焦急的看向同一个方向。韩新阳抓着路边的香椿树,连走带攀的来到了牌坊下,走到林政的身前。他和林政之前是见过面,林政也认出了眼前这个男孩,在女儿上学的时候曾经见过韩新阳,林斐然也曾经私下里跟他谈论过韩新阳,林政和林斐然虽然是父女,但是林爸爸的教育理念是比较开放的,他和林斐然更像是一对无话不谈的挚友。韩新阳的出现让林爸爸很快的冷静了下来,两个人分析了眼前的情况,决定冒险从檀公桥上渡河。他们知道檀公桥虽说由厚重的石板砌成,但毕竟历经了百年的时间,谁也不敢保证能否捱过这次山洪的考验,两个人在谁先过河的问题上出了分歧,韩新阳想先尝试过河,并非是想逞一时之勇,面对危险和未知,韩新阳内心也是充满了恐惧,但是此时此刻和他并肩作战的偏偏是林斐然的爸爸,那一刻韩新阳的想法很单纯:万一发生了意外,林斐然可以没有他,但是不能没有爸爸。林爸爸并没有同意让韩新阳去冒险,他把韩新阳拉到自己的身后,没有解释也没有迟疑向檀公桥走去,他比韩新阳更为急切,毕竟桥的那边是这个男人的全部。
山洪猛烈地撞击着桥身,石桥发出一阵近似野兽一般的哀嚎,从林爸爸的身影来看,河水并没有高于桥面多少,桥面上的水流被石桥的栏杆阻挡,在桥面上减缓了许多,林爸爸一手扶着石桥的栏杆,弯着身子,快速通过了石桥,韩新阳紧随其后,依照林爸爸的样子也顺利的过了河,一切似乎进展的很顺利,本以为过河才是最困难的一步,但过河之后韩新阳才意识到如何通过那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乡间土路,才是最大的困难。那条土路韩新阳走过许多遍,他本以为闭着眼也能摸到林斐然家,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此时的北方刚刚结束割麦,玉米苗还未长成,田地里到处都是残留的麦渣,被雨水一冲,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麦田,麦渣四处流窜,更要命的是韩新阳还赤着脚,他索性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蹚,麦渣看似柔软却也锋利,韩新阳感觉脚底一阵阵的刺痛,他随手捡起一根漂浮的枯枝,像一个盲人那样一边探着路一边往前走。林爸爸并没有察觉到韩新阳此时遭遇的困境,两个人只想尽快赶到林家。忍受着疼痛的韩新阳此时却比林政更加的冷静,韩新阳不同意林政直奔家中,而是建议他们先去东平陵小学,从小学的后墙翻入林家,一来这样路程近了许多,二来万一林家大门紧闭,也只有这种方式能够最快的进入林家。翻墙入院这种事,韩新阳还是第一次干,没想到竟然还是翻的林斐然家的院墙,更没想到是和林斐然的爸爸一起。两个人进入林家的时候,院子里的水有近一米深,林斐然养的小猫正蜷缩在北屋的窗台上,林爸爸急切的呼喊着赵老师和林斐然的名字,听到林爸爸的喊声,一句急切而又抽噎的回答从东屋传来,韩新阳和林政循声而去,几乎同时发现了紧紧拥抱在一起,蜷缩在东屋卧室书桌上的赵玉影和林斐然母女,一项沉着端庄的赵老师看见自己的丈夫突然出现,像是一个迷失在沙漠中早已绝望的人看到了绿洲,和女儿一下扑进了林政的怀里,一家三口站在没腰的洪水中深情的拥抱在一起,韩新阳则略显尴尬的站在门外,直到林爸爸松开母女两人,林斐然和赵老师才看到门口的韩新阳,他们对韩新阳的出现感到意外和惊喜,她们没有想到韩新阳会和林政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在夜幕完全降临之前,韩新阳和林斐然一家三口安全的从院内转移到了东平陵村委的临时安置所。韩新阳这才用东平陵村委的电话给家打了个电话,给母亲报了平安。
安顿好赵老师母女之后,林爸爸和韩新阳又参加到了东平陵村的自救队,直到后半夜平陵河上游的洪水才算泄完,这片土地又回归宁静,韩新阳索性和东平陵的年轻人们一直忙到第二天清晨,大家都对这个勇敢热情的小伙子大加赞赏,有之前认识韩新阳的索性就和韩新阳开起了玩笑,都说韩新阳以后就算半个东乡人了,早晚有一天和林老师一样,做了咱东平陵的女婿。韩新阳也不做声,只是害羞的低着头,一个劲的往外搬沙袋。
等村民从村委渐渐散去,韩新阳才准备离开,韩新阳心想妈妈一定特别着急,爸爸去外地跑长途,家里就他和妈妈两个人,从昨天下午离开家,他其实一直都记挂着妈妈,他想现在回家正好能赶上和妈妈吃顿早饭。正在他准备走出村委大院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村委大门外的柳树下。韩新阳趿拉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破布鞋,身上的背心已经撕破了好几处,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就像一个行乞要饭的小叫花子,这样的形象出现在林斐然的面前,让韩信阳感到很不自在,他愣在原地,一只手塞进短裤的口袋,另一只手局促的抚着头发。林斐然主动走近韩新阳,把一个热乎乎的鸡蛋塞到韩新阳的手里,“早上村里发的鸡蛋,留给你吃”,林斐然心疼的看着韩新阳,她这才发现韩新阳抄进口袋的那只手被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他的腿上被麦渣横七竖八的划满了伤口,伤口外沾满了血迹和泥渍。看到林斐然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韩新阳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找个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茫然无措,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的韩新阳,宁愿把伤口隐藏在泥渍的背后,也不愿意把它们展示在林斐然的面前。
“新阳,谢谢你”,韩新阳第一次听到林斐然这样称呼他,这样的称呼让韩新阳感到亲切和温暖,他看见一颗滚烫的泪水从林斐然的脸上滑落,韩新阳不知道林斐然的泪水是渡劫之后的喜悦还是心有余悸的恐惧,或者是真的心疼他。韩新阳默默的站在那,那一刻他甚至想一把将林斐然抱在怀中,他想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他想亲吻她,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理性终究战胜了感性,他只是伸手轻轻的在林斐然肩膀上拍了两下,微笑着安慰道:“现在没事儿了”,然后选择转身离去。山洪已过,但韩新阳心里的山洪却迟迟没有退去,“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回去的路上再次路过檀公桥的时候,他特意在桥上站了一会,此时再听平陵河的流水声,又仿佛是在唱歌一样,河谷里杨树、柳树、梧桐树,像是列队整齐的卫兵,迎接着英雄的归来。
回家后,妈妈坐在北屋门口抹眼泪,看见韩新阳灰头土脸的回来,一把把韩新阳抱在怀里,他们家在河谷里的大棚和菜地都被山洪毁了,母亲的日夜操劳付之东流,但万幸的是,母子两个平安无事,几天后村里给韩新阳送来了一张奖状,感谢他在此次平陵村山洪中的勇敢表现,东西平陵两村决定合力重新修筑水坝,一百年前,两个村因为拆除一座水坝产生隔阂,从此分家;一百年后,又因为重建一座水坝而消除隔阂,同心合力,世事变迁就是这么令人唏嘘不已,时间是一种神奇的发酵剂,爱恨情愁、分分合合、你你我我,一旦掺进了时间,终归淡化,了然无物。现在看来,敢爱敢恨的人才是幸福,至少他们留下的遗憾会少一些。
韩新阳和父亲一起出现在林斐然面前的时候,林斐然的内心已经被深深打动,从那次骑车摔伤到校园欺凌,再到这次遭受山洪,每一次都是他及时出现,在她内心孤独绝望的时候,韩新阳总能奋不顾身的把她挡在身后,林斐然感到她是亏欠韩新阳的,尤其是看到韩新阳满身伤痕还微笑安慰她的时候,她心疼的流下了眼泪。在初中的时候,林斐然感觉韩新阳并不像老师说的那样差,在看见韩新阳被妈妈打的那一巴掌之后,林斐然决定要帮助这个迷失自己的男孩子。看着不断努力的韩新阳,林斐然也替他高兴,但那只是单纯的同学情谊。之后发生在车棚的欺凌,如果不是韩新阳奋不顾身的相救,后果不堪设想,她没想到韩新阳会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选择把她保护在自己的身体下,他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对方的时候,就已经把生命给了林斐然,后来妈妈去医院看望韩新阳,林斐然不好意思打听韩新阳的伤势,但在赵天龙的口中得知韩新阳伤势无碍后,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有了友情,林斐然把韩新阳当做自己的知己,偶尔会把自己内心的情感吐露给他,她把和韩新阳的倾诉当成排解学习压力的方式。分班之后自己学习的劣势和成绩的下滑让她惊慌失措,她选择向学习成绩优异的焦胜杰学习,但没想到焦胜杰会给他写一封那样的信,当她读完焦胜杰的信后内心五味杂陈,她自卑的感觉到自己是个带给别人霉运的人,她身边的人只要是跟她关系密切的都会因为她的事情受到牵连,她决定冒险给焦胜杰写了回信,告诉焦胜杰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以学业为重,并主动跟老师要求调换座位。但这封信不知为什么会被韩新阳发现,两个人在放假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争吵,面对韩新阳的指责,林斐然感到委屈和难过,她认为韩新阳过分的干预了自己的生活,她突然之间发现韩新阳也不再是初中时的那个单纯的韩新阳,她敏锐的感觉到韩新阳似乎在吃醋,这种朦胧的爱意开始让她有意的疏远韩新阳。
这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却再次把两个人的生命轨迹交织在了一起,韩新阳的表现让林斐然在无助和寒冷中感到了希望和温暖,和母亲被洪水困在屋里的时候,妈妈就安慰林斐然说爸爸一定会来救我们,上小学的时候林斐然问过妈妈为什么会选择嫁给爸爸,赵老师回答说:“因为爸爸比较‘傻’,不知道危险也不知道关心自己,所以需要妈妈的照顾”。这样看来,韩新阳也很“傻”,当韩新阳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的时候,她也想紧紧的抱住韩新阳,但她不敢确定韩新阳的“关心”是不是她理解的那样,她也害怕韩新阳从此疏远她。目前她能做到只有心无杂念的读书、学习、高考,她珍惜和韩新阳坐在一起学习的每一天,静静地等待高考的到来,等待毕业后韩新阳能够主动向她表露“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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