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刘是个木匠,技艺精湛,在颖城的木匠之中是一个佼佼者。因为,右手少了一根食指,所以人称断指刘。
断指刘厉害,全城人没有不说好的。虽然少了一根手指,可是并不影响他的技艺。首先他的雕刻技术极佳,一块不起眼的木材,他略看一眼,心中便有了沟壑,立马能根据木材的形状雕出一件东西来,或是奔逸绝尘的骏马,或者腾空而起的巨龙,总之栩栩如生,令人叫绝。同行之中,没有一个不服气的。
另外,断指刘打造的家具也是一绝,东家有活找到他,一说要求,他便能很快说出需要多少木料有什么样子的要求。等到完工,几乎与他说的不差。打出来的东西不用多说,没有人不称赞的。
可是断指刘小的时候是并不想想当一个木匠的。
颖城人好武之风盛行,几乎家家都学武。少年时的断指刘要学武,他的父亲是一个老木匠,父亲不让他学。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学个手艺不比啥都强?
断指刘打定了主意,不学木匠,就学武。
父亲苦劝不听。
断指刘倔,没见过这么倔的,父亲说,家里拉磨的驴都得叫声哥。若不是看你瘦的麻杆似的,我真想把你套上。
断指刘不服,依旧要学。
父亲又说,瞧你瘦的那样,不说对练,只怕练几趟下来,那腿都能给撅折了。
断指刘说,我就要练!
父亲接着说,练武很苦的,怕你受不了那个苦。
断指刘说道我能受得了。
父亲说,那你扎个马步吧,人家一扎就是几个时辰的,你行吗?
断指刘说,我行。就开始扎马步,马步看似简单,却对力量,耐力,平衡性都有很高的要求,若是一个没有练过的人,只怕一会也坚持不了,何况是一个瘦弱的小孩子?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累的双腿乱颤,满面汗流。
父亲笑了,这就不行了?
断指刘咬着牙说道,我还行!
继续蹲,虽然后面的动作不标准起来,但至少还在坚持。断指刘的脸上开始汗水流的少了,开始慢慢变得苍白。
父亲心疼,刀扎油煎一般。但是为了断了他习武的念头,还是冷嘲热讽,道,知道自己不行了吧?
断指刘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就这样两人耗了好久,最后断指刘支撑不住,昏倒在了地上。
父亲无奈,只得同意他学武,但是有一个要求,就是必须同时跟着他学习木匠活。
断指刘为了学武,就同意了。用了几年的积蓄,给他拜了一个有名的师父。
习武苦。
练拉筋,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踢腿拉筋,若是自己下不去,就由师兄师弟们按在地上硬拉,鬼哭狼嚎的,就如同受刑一般。练步法,马步,弓步,虚步等,每一样都要稳如泰山,没有几个时辰是下不来的。练筋骨,几十斤重的石锁,要耍的上下翻飞,如舞毽子一般,这才作罢…
无论多苦,断指刘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习武的间隙便跟着父亲学习木匠活,单是习武已经是疲惫不堪,因此跟着父亲学习木匠活的时候便腰酸腿软,抬不起胳膊,头昏眼花,睁不开眼睛。
父亲大怒,用柳条狠狠抽他几下,这才打起一些精神。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这不,出事了。
那天,极困之下,断指刘举起斧子的时候,眼前一黑,断指刘的名号就打这来了。
处理过后,父亲十分心疼,想让他专心学习木匠活。
断指刘不肯,父亲大怒,下次你的手脚都断了,我看你死不死心?
好在随着习武时间的增加,断指刘的体格越来越强,这样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不过几年的功夫,断指刘的功夫大进。同时也结交了许多意气相投的朋友,他们在一起饮酒练武,好不快活!
颖河两岸,土匪横行。其中最厉害的要数“铜头蛤蟆”。“铜头蛤蟆”武功高强,喽啰众多,水上劫商船,陆上抢强队,官府几次捉拿,都能没有办法。
那次,“铜头蛤蟆”落了单,被断指刘几个发现,就暗地里跟着,趁其不备,几人合力擒住了他,一刀结果了性命。
虽然没有张扬,却是生平得意之事。
这样任性豪侠的日子过了几年,断指刘已经二十七八岁,这样的年纪算是大龄青年了。刘家是几代单传,父亲害怕从断指刘这里绝了香火,就逼着他娶了一房媳妇儿。
并且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有了媳妇之后,断指刘依然不改其性,每日里喝酒练武,冷落了佳人。
媳妇生气,没有好脸色,这一天,就没有给他留饭,断指刘求她做,她说,你每天陪着石锁兵器的时间比我还长,那你让他们给你做啊!
断指刘知道冷落了她,就减少了练武的时间,与朋友的来往也不如以前多了。
幸好他会做木匠活,就开始接一些活,本来颖城人都不信任年轻分木匠,但是听看在他父亲分面子上,就给了他一些较为简单的活,一试,这才知道他的水平还可以,慢慢就有了一些名气,也能够养活一家子了。
有时候,没有活的时候,断指刘想要找到以前的朋友相聚一番,却未能如愿,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有的也已经娶妻,有的连媳妇也没有娶上。
一声长叹,又想:若非是父亲逼我学习木匠活,只怕我也和他们一样。
这天,断指刘正与儿子玩耍,儿子突然问起在院子中已经满是尘埃的石锁兵器,这些都是什么?
断指刘道,这时爹爹当年练功的东西?
儿子要看。
断指刘拿起一柄生锈的铁刀舞了一趟下来,就感到气喘吁吁,双手扶着膝盖休息了好久。
儿子大声拍手叫好,要他再来。
断指刘又拿起石锁来舞,刚舞得两下突然腰间一痛,原来是扭了腰,又害怕石锁伤着儿子,只得强行去接…
大夫说,以后想走路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不能干重活,练武更是别想了!
断指刘独自坐了一夜。
从此,与武绝缘。
后来,断指刘在木匠界里越来越有名气,成了颖城之中数一数二的木匠。
没有活的时候,断指刘就会一个人坐着发呆,有时一壶酒,有时没有酒,似乎是在回味那短暂的行侠仗义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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