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翠一夜无眠。
第二日皎月欲落,朝日欲出。
尤翠一身白衫,站在侍女面前,柔柔弱弱地问,“你可知伙房在何处?”
侍女领着尤翠往西北角走去。
伙房里面热火朝天,强壮的伙夫一层层地将蒸屉摞起,厨娘也在准备小菜。牖里人影憧憧,众人井然有序。
夏日清晨的空气尤为好闻,朝露裹挟着青草,没有丝毫现代工业污染的痕迹。
尤翠深吸一口气,忽地大步走至伙房门口,双手拔下劈柴的斧头,头也不回地往住处走。
侍女惊呼,“姑娘要做什么!”抬头只看到一白衣女子死气沉沉宛如索命女鬼,面无表情拖着斧头往回走。
侍女连忙追上尤翠。
只见尤翠“砰”地一下推开住处门,门打到墙,又“啪”地一下弹回来,跟在身后的侍女吓出了惊叫。
尤翠望着那张昨日白日宣淫的木床,只觉得胃被恶鬼握住,气血从下往上不断翻涌。
尤翠抡起斧头,恶狠狠地砸向木床,无奈气力太小,不是劈岔了,就是被斧头带出去。
侍女被骇得不敢上前。好一会才想起来,要出去喊人。
等侍从侍女们大姑大姨般聚在门前,尤翠已经披头散发倚在床脚,坐在地上,旁边还放在一把黑黢黢的大斧头。那精美木床如同被疯狗啃的一般,左边缺了个大口,右边劈开了一个长木条,整条床沿伤痕累累。
“唔…唔…”尤翠双肘支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呕了几下,没有吃什么东西也只呕出来些酸水。
侍从踢开了地上的斧头,小侍女们一窝蜂上前扶起尤翠,整理房间,立马有人将情况报告给庞汉。
…
尤翠还在吃早饭,庞汉那边的士兵就来请她,还带来一件男子行军袍,说是来问卯时了,尤翠姑娘还走不走了?走的话即刻出发,与大军一同回朝。
尤翠未检行李,换了衣服就跟了过去。
大军已整装待发,旌旗摇曳连片,如黑云压镇。领头那人甲光向日,不怒自威。
庞汉没有再见尤翠,尤翠被编排在第二小队,早上来请她的士兵叫马栋梁,一直跟在她身边,黑着一张脸跟索命的阎王似的。
他有一把长柄大刀,手柄处缠着老旧的红线,行军时背在背上,休息时靠在怀里,片刻不离身。
一路上,马栋梁在前方开路,尤翠尾随其后,分炙肉也会帮她拿一份,原地休息时也会帮她放哨。即使是这样,一路行来尤翠半条命已经去了。
烈日毒辣,尤翠用碎布条将整个脑袋包裹严实,只露出两只上挑的眼睛,双唇不知皲裂流血多少次。全身黏腻不堪,轻轻在皮肤上搓一搓,尘土泥垢都能成一长条。尤翠手足麻木,整个人消瘦地好似在行军袍中晃。
大军终于行至长安,百姓夹道欢迎,高呼陛下万岁。
尤翠被人带入一侧殿,换了三桶水才洗沐完成,甫一沾床塌,就昏睡过去。
直到第三日傍晚,尤翠才转醒,倚在软榻上,昏睡了三日,精神没有放松下来,整个人反而更疲倦了。这两个月的种种在梦里循环出现,一会梦到自己还赤身裸体的被关在笼子里,一会又梦到自己为了生存勾引庞汉,在他身下婉转承欢。
尤翠唤小宫女取来镜子,小宫女跪在地上手持铜镜,举地稳稳的。
等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镜中少女与在南浦城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丰润又棱角分明的嘴唇上结了一个痂,一路上舟车劳顿、营养不良,没有了婴儿肥,整个人显得有些面黄肌瘦。
尤翠也没想到,穿越到这个时空,她的面貌还能回到她十八岁左右的样子。
“小丫头,你叫什么?”
小宫女低头答,“奴婢唤松盈。”
“松盈,你们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奴婢不敢妄议。”
“你附我耳边,只你我二人知晓。”尤翠置铜镜于一侧,笑眼微眯,看着松盈的眼睛,娇媚的说,“我就问这一次嘛…”
“姑娘…”
“那这样,我问你答可好。”
松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喜欢美人吗?”
“陛下不好美色,后宫仅一位曹夫人、一位温昭仪、两位婕妤、容华位无人,大军凯旋按功行赏,陛下新封了一个姜美人。”
尤翠心道,这也不少呀。
“下一个问题,他爱美酒佳肴吗?”
“不爱,陛下少时苦,粗茶淡饭即可。”
“那他爱金钱?”
“国库富有四海,陛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虽处乱世,百姓得以喘息。”
……
“那他爱什么?”
“权力。”
当天夜里,松盈睡梦中被唤醒,睡眼惺忪走到尤翠床边,“姑娘。”
“松盈,他今晚歇在哪?”
“姑娘指谁?”
“陛下。”
“哦哦…陛下今夜没来后宫,想必是歇在中殿。”
“好,你去睡吧。”
次日天微亮,尤翠和松盈来到了膳房。
“姑娘想吃白粥,直接唤奴婢去取好了?”
“姑娘,为何要劈柴?!”
尤翠没有答话,把木柴立稳,两膝分开向下蹲。吸气,双手紧握斧头举高,又呼气,两臂向下用力挥。
只见一个小木块向松盈飞去,“啊”的一声,打到松盈小腿。尤翠面前的木柴仅受了一点“轻伤”,被削掉了一个小角。
“松盈你退后。”
松盈欲言又止,慢吞吞地往后退。
啊,她家姑娘真是又菜又犟。
一碗白粥共耗时半个时辰,劈柴用去了一半,煮粥用了一半。由于木柴被砍的大小不一,粗细均有,用惯了燃气的尤翠掌握不了火候,煮出来的白粥色泽发黄,实在上不得台面。
“姑娘是说这粥是给陛下送去的吗!”
“当然。”
…
等她们俩拎着白粥,穿过后宫到中殿大门时,被告知陛下辰时就去前殿议事了,并且早饭也早早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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