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州城的贵女们第一次觉得赴宴这么紧张,谁也不知道陛下突然来了谢府是为了什么,要说是为了谢三娘子,陛下也只是召见完便令谢家两位郎君陪同游逛去了,可若说不是为了谢三娘子……
一些心思活泛的宗妇眼尾觑着陛下时不时扫向谢三娘子的视线,心中惊涛骇浪涌起:陛下这是要纳谢三娘子进宫?可是听说谢三娘子是清河孟氏抚养长大,那太后……
无量天尊!不敢想……不敢想!
谢府宴客的地方在园子里,正值盛夏,园子里花团锦簇,少女们嬉笑声传来,在炎炎夏日平添了几分清爽。
此时正处于众人目光焦点的谢明月丝毫不见胆怯,反而落落大方与身边的娘子们谈笑,只是细细看去,就能发现她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瞥向上座。
“谢娘子虽在边州长大,可是仪态丝毫不输灯州贵女……”
“是啊,清河孟氏到底是百年世家,教养儿女定是下了功夫的。”
“只是再优秀,宫里那位怕是不会准的……”
“若是陛下喜欢,纳为妃子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阻拦。”
宗妇们低声交谈,似是笃定了谢明月是要入宫的,王氏听着这些话,脸色阴沉下来:她的女儿年幼流离,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长成如今这么优秀的样子,这些宗妇你一言我一语就要将三娘送去宫里为妃?
宫妃再风光,那也是个妾!更遑论如今朝政把持在桓氏手里,要三娘入宫,岂不是羊入虎口?
谢明月瞧见王氏脸色阴沉,便央碧瑶去询问,见母亲只是摇了摇头,并不答话,碧瑶便回了她身边。
“听那边夫人们言语里的意思,是陛下看上娘子了,言论之间大多是娘子要入宫为妃的话,夫人许是听了这些话心情不虞。”碧瑶附在谢明月耳旁轻声说道。
闻言,谢明月心下冷笑,目光中也不自觉地泛了些冷冽,眼尾扫过上座,王琳琅离她最近,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波动,不待询问,便见到谢明月突然站起身。
席间霎时一片静默,众人看着谢明月朝皇帝疾步走去。
彼时皇帝身边的侍从正在给他倒酒,这侍从只觉得一阵冷风迅速划过,他的手腕便被匕首穿破,手中的酒壶也“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皇帝被这变故惊地额头猛地一跳,怒道:“谢三娘!你这是要弑君?”
谢明月冷笑地看着一脸慌张的侍从,及其强硬地将匕首从侍从手腕里拔出来,那侍从惨叫一声,面色惨白如纸,谢明月却不疾不徐,淡定地冲着皇帝行了一礼道:“陛下受惊了,民女方才看到这侍从衣袖中有什么东西滑进了酒壶中,怕有小人对陛下不利,情急之下出手伤人,请陛下降罪。”
皇帝本就阴沉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侍从:“狗奴才!”
那侍从心下慌张,又因被谢明月一刀洞穿了手腕,疼的冷汗直流,跪在地上哭嚎道:“陛下!奴才不敢啊陛下!奴才是冤枉……”
侍从话还未尽,众人便见到他嘴角流出黑紫色的血液,当场毙命。
谢明月掰开侍从的嘴查看,道:“是被提前喂了毒药。”
席间的大臣及女眷们早已被这一幕骇得脸色煞白,纷纷跪下请罪。
皇帝看着下跪的众人,视线一一从他们脸上滑过,最后落在谢明月身上,盯着她看了半晌,道:“都起来吧。”
众人诺诺谢恩起身,谢家人看着谢明月的目光里更是隐含担忧和一些看不懂的情绪。
“去传左仆射进宫。”皇帝吩咐左右的侍从,其中一人领命前往,他又看向谢明月,“今日多亏了谢三娘……”
他盯着谢明月看了半晌,笑道:“谢家三娘聪明伶俐,细致入微,朕身边正缺了这样一个知心的人儿啊!”
谢家人刹那震在原地,还来不及出声,就被一众大臣女眷你一言我一语地打乱了思路。
“谢娘子救驾有功,陛下也是真龙天子,可谓是一段良缘啊!”
“良缘天定啊!”
“谢娘子若是入宫伴驾,想必能为陛下解了不少烦忧。”
皇帝转向谢思真几人,笑道:“谢卿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谢思真冷汗自额角滴落,讪讪道:“三娘自幼在边州长大,难免野性难驯,若是入宫伴驾,怕有伤皇家体面。”
皇帝摆摆手:“哎?谢卿这话说的不对,朕后宫空虚两年,如今遇到一个可心的娘子,谢卿是不肯割爱了吗?”
谢思真连忙下跪:“臣不敢!”
谢家兄弟咬紧了牙龈,谢承安正想说话,却被母亲制止住,王氏冲皇帝行了一礼,道:“三娘自幼流落在外,臣妇朝思幕盼才盼得今日母女团圆,且三娘救驾又何谈有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施恩臣子,臣子护持君主乃是本分,三娘年纪尚小,岂敢居功?”
闻言,皇帝眸中划过一抹冷厉,还未斥责,就见谢明月开口了。
“陛下,民女有言。”
“讲!”皇帝看着谢明月,突然觉得今天的事似乎不能按计划中的来了。
谢明月扶起父母,笑道:“并非阿翁阿娘抗命,是臣女在边州时曾立誓,臣女虽是女子,可亦有一腔报国之心,此生惟愿此身报国,为君主分忧,不愿成婚,若是有违此誓,天谴加身。”
闻听谢明月此言,众人更是骇得连呼吸都放轻了,心里怒斥谢三娘不识好歹,好好的宫妃不做,竟妄想牝鸡司晨。
皇帝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朕倒是没想到,谢三娘有如此志向。”
“陛下恕罪。”谢明月双膝跪地,“臣女字字属实,今日里斗胆求一个恩典,允许臣女入朝,一展抱负!”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虽是双膝跪地,却依稀可见其风骨,不由得沉默下来,道:“此事容后再议,莫扰了卿家们吃酒。”
“是!”
众人纷纷落座,但是气氛却明显大不如先前,先前围在谢明月身边的娘子们散去了各自玩耍,王琳琅不顾母亲的眼色,坐在谢明月身边。
“我突然有点羡慕你。”
谢明月瞥了眼她,王琳琅脸色怔然:“孟家对你很好吧。”
“嗯。”谢明月垂下眼眸。
“也难怪你行事说话与大多女子不同,志向也令人钦佩。”王琳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与灯州贵女不一样。”
“我们灯州长大的贵女,大多娇柔,女儿们自幼跟随母亲学习掌家的本领,从小就学会了一套在后宅的生存法则。可是,我不一样……王家倾力地培养我,将我娴淑的名声传了出去,他们想让我……”
“进宫。”谢明月一语道破机关,“如今王家已经到了顶峰,所以他们就把眼睛放在了后宫。”
王琳琅嫣然一笑:“你很聪明,也很勇敢,如果……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会的,届时天下女子都不会被困在后宅,都能同男儿一样读书习武,随心所欲。”谢明月看着她,少女的眼神里满含坚定。
王琳琅一时不知道对方说的到底会不会实现,但是,谢明月此时的神情,满是坚毅,她突然也想赌一次了。
“过几日母亲让我开赏花宴宴请妙龄娘子,今日这遭事一过,想必你在灯州贵女之间声望极低,明日我让丫鬟给你递帖子,琳琅恭候大驾了。”
谢明月微笑着点头,目光看向不远处面色不善的妇人,道:“我总不会被拦在你们王府门外吧?”
王琳琅“噗嗤”一笑,轻轻捶打了她一下。
*
皇帝看着堂中的少女,明明是个娇柔的女儿家,眉目间偏偏有股子英气,他叹了口气:“朕倒是没看出来,你野心不小。”
谢明月眼中毫不见闪避之色,直视皇帝双眼:“如今桓家在朝廷只手遮天,边州小儿都知道陛下只是桓家扶持的一个傀儡皇帝,陛下难道就甘心这样下去吗?”
“你胆子不小。”皇帝冷笑,“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这么说的。”
“旁人不敢在陛下面前说是因为他们惧怕皇权,又畏怯桓家权势!但是我不一样,我愿意做陛下手里的一把刀,为陛下清理门户,肃清庙堂。”
“正如今日捅向那侍者的匕首一样。”谢明月眸中厉色逼人,“陛下选我入宫为妃不也是为了制衡太后吗?那为什么不让我这把刀用在更致命的地方?”
“天下女子被困在后宅,习女红,善歌舞,焉知没有女子能如男儿一样一展宏图?我就要让天下人看看,女子一样可以顶天立地,一样可以为民请命,金戈铁马,甚至不输男儿!”
皇帝眯着眼看了少女半晌,苦笑道:“朕竟然被你说服了,也罢……朕也想看看你到底能走多远,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臣,定然不负圣望!”
少女话音落地,掷地有声,皇帝与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家人看着皇帝阴沉着脸和谢明月进了书房,又神情平和地走出来,心下安定大半,正待松了口气的时候,皇帝忽然看向谢思真。
“谢卿生了一个好女儿,等着朕的圣旨吧!”说罢,皇帝大笑离去。
谢思真倒是被这话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拉着谢明月询问:“你到底和陛下说了什么?怎么还要下圣旨?”
谢明月笑道:“阿翁不必担心,是好事。”
“什么好事,是不是陛下还是要你进宫?也不对,今天宴会时你说的话应该都传扬了出去,陛下肯定不会再纳你进宫了,那到底……”谢承安看着妹妹,没想到她刚一回家,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面上不免带了几分责怪。
谢承宁倒是笑吟吟地对谢明月说道:“那兄长就在这里恭喜三娘得偿所愿了!”
闻言,谢思真眸色锐利,盯着二儿子,半晌叹了口气:“这么晚了,都去休息吧,三娘也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谢承安瞥了眼谢明月,先一步离开了,王氏也在丈夫的暗示下回了主院。
父子三人站在书房外,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思真瞪了一眼儿子,跨步走进书房,冷笑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
谢承宁求救似地看了眼妹妹,谢明月沉吟片刻,决定解救一下她可怜的二哥哥。
“这件事是三娘不对,当时二哥哥告知三娘身世的时候,三娘心中胆怯,不敢让二哥哥告知阿翁。”
“那你们做事前总得打个招呼吧,今天差点把你阿翁吓死!”谢思真嗔怪地看了眼女儿,“你一个女儿家,阿翁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这辈子平安喜乐,顺心顺意就行,这朝堂之上风波诡谲,党派林立,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了你阿娘的命?”
“三娘如今行事,便是顺心顺意。”谢明月看着父亲,心知对方一片慈父心肠,但是……“三娘在边州时,连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前朝皇帝开疆扩土,何等雄图伟业!到了如今,满朝文武只敢偏安一隅,可曾想过百姓何辜?”
“鞑子打过来了,大钺竟一退再退,都城从北方迁到了南方,到现在,鞑子都建了代国称帝,对着我大钺领土虎视眈眈,灯州世家贵族还在想着党派纷争,排除异己,置天下百姓于水火!”谢明月疾言厉色,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眶发红,“阿翁见过边州的惨况吗?”
谢思真看着女儿,沉默下来,他如何不知如今的钺国,虎狼环伺,可是空想挽大厦之将倾,朝廷里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谢家百年望族,如今也只能求保全自身。
谢承宁轻咳一声:“阿翁,儿子见过三娘的本事,你也要对三娘有些信心,你看今日三娘的身手,以及她的心智计谋,您也放心让三娘去闯一闯。”
谢思真皱紧眉头:“不是阿翁瞧不起女人,而是如今的局势,就连你们太翁也退隐安居一隅,三娘你一个女子,怎么担得起这份担子?”
“为何担不起?”谢明月直直盯着父亲,“这天下不仅是男人的天下,也有女人的一半,商朝时妇好也曾领兵诛退敌寇,前朝杜曾带兵围困襄阳,荀灌娘年幼守危城,三娘一样可以!”
“他年史书工笔,难免不会有人道你牝鸡司晨……”
“可若是他年女子出将入相已是寻常呢?”谢明月反问,“三娘既然做了选择,有何惧史书工笔,万民唾骂?更何况百年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谢承宁见父亲犹在踟躇,便知父亲还是有心阻拦妹妹,却又不敢强硬表现出来,怕伤了妹妹的心。
“阿翁,前路如何,让三娘自己去闯便是,我们谢氏百年望族,还怕护不住她吗?”
谢思真见他也护着女儿,只得叹了口气:“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阿翁少年时也曾立志做一番宏图伟业,如今年岁越大,越是踌躇不前,以后你要好好护着三娘。”
“那是自然。”谢承宁朝妹妹眨了下眼,逗得谢明月莞尔一笑。
*
皇帝回了宫里,左仆射萧锦年已经在殿里等着了,萧锦年虽然出身世家,却因为幼时便做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的伴读,在朝中也算是皇帝的心腹,又因为家族的关系,桓家竟也奈何不了他。
“别跪了。”皇帝见他要参拜,连忙阻止,“朕与你多年情谊,私下里便不必行礼了。”
萧锦年爽朗得笑道:“那臣就谢恩了。”
“你可知今日传你来是何事?”今日谢家宴客,正巧萧锦年轮值便没有去,但是他消息灵通,宴会上的事也知晓的差不多。
“是为了宴上毒酒一事?”
“这桩案子还是你去查放心一些。”皇帝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阴霾,“这次的手笔少不了桓氏那个贱人!”
“陛下!噤声!”萧锦年眉梢微皱,轻喝出声,“隔墙有耳,她是大钺的太后,陛下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有损龙颜。”
皇帝沉默不语,烛火映衬在皇帝苍白的面庞上,显得格外阴森。
萧锦年见他这副模样,柔软了神色:“桓氏一族已达顶端,怕是想要再上一层了,陛下在宫内一定小心。”
皇帝点点头,转脸又问道:“让你查谢三娘的事如何了?”
“谢三娘确实是被清河孟氏抚养长大,然而孟家似乎将她藏了起来,边州人只知道孟家有个养女,却不知样貌品行如何。”萧锦年有些头疼地呲了下牙,“这次孟家恐怕是有备而来啊!”
“罢了,不必查了,朕决定赌一把。”皇帝斜倚在贵妃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石手串,这是萧锦年前几年去北方时赠他的礼物,他一向爱不释手。
萧锦年似是想说些什么,转瞬又吞了回去,退出了大殿。
皇帝闭着的双眼在他离开后骤然睁开,眸色深沉,不复之前在萧锦年面前的暴戾。
“无人可用啊……竟然要靠一个女人,太可笑了……”
*
萧锦年回到萧府,便去见了自己父亲,他爹正打算安寝,没想到被儿子毛毛躁躁叫了起来,老头子面上带了几分倦意,打着哈欠问道:“怎么啦?着急忙慌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外面惹事了呢!”
萧锦年嘴角微动,一时没忍住问他老子:“阿翁您这个样子,阿娘真不会把您赶出房吗?”
萧元明胡须动了两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儿啊,你要知道,女人如老虎,这上了年纪的女人,更是惹不得,以后娶媳妇千万得娶个贤惠的!”
“不至于不至于……”萧锦年讪笑两声,“阿翁您要不晚上还是睡书房吧。”
萧元明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道:“睡什么书房?你老子想睡哪就睡哪!”
“是吗?”
突然一道女声传来,萧元明转头就看见他夫人粉面含笑,踏着小碎步走来,不禁心肝一颤:我命休矣!
“阿娘,您和阿翁的事稍后再说,儿子有大事和阿翁商量。”萧锦年憋着笑想把他娘引走。
叶娴静柳眉一竖,冷哼道:“什么大事非得和他商量?你阿娘还听不得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有什么话是你听不得的。”萧元明连忙赔着笑表衷心,“锦年有什么话直说,没什么你阿娘听不得的。”
萧锦年略微踟躇,还是将自己查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儿子奉命在边州查谢三娘的事的时候,顺带去看了大哥,结果大哥警告我不让我多管闲事……儿子寻思着,大哥和谢三娘不会……吧?”
萧元明砸了咂舌,瞪大了双眼:“不会吧?”
叶娴静看着这父子二人犯傻,冷笑一声:“我说你们,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啊!大郎这话明显是谢三娘子身后的人不简单,你就算是天子近臣,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就算去查,查到的也是他们想给你看到的。”
“可是儿子听大哥言语间,对这位谢三娘子似是十分了解,并且托我在灯州多相助与她。”
闻言,叶娴静沉吟许久,道:“那就按大郎说的办,我听说这位谢三娘子志在朝堂,你大哥在边州征战这几年,想必是受过谢三娘子助力。”
“一个女人能有什么……”萧锦年嘟囔了一句,话还未尽,就被他爹一个巴掌呼了上来。
“啪!”
手掌落在脸上,泛起阵阵痛意,萧锦年才后知后觉挨了一巴掌,瞬间惊醒,看了眼他娘,只见叶娴静冷笑一声:“我也不屑与你再说什么,你要实在瞧不起女人,且待将来摔大跟头吧!”
说完,叶娴静气冲冲走出了书房,远远地还喊了一句:“萧元明你给我睡花园去!”
萧元明看着妻子泛着怒气的背影,哭丧着“哎”了两声,复又瞪向他儿子,没忍住又赏了萧锦年一巴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萧锦年猝不及防,又挨了一巴掌,呲着牙看向他爹:“这不都是跟您学的嘛!又不是第一次睡花园了,您冲儿子撒什么气……”
萧元明:“……”
萧元明被揭了老底,也怒冲冲地走了,看这方向,不是去花园,倒像是追着他夫人去了。
萧锦年咧咧嘴:“得!我倒要看看这个谢三娘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捂着发疼的脸颊也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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