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时家多出来的那个少爷

公元750年,庚寅年,也是唐玄宗李隆基在位的第38年,上元节过后的洛阳城渐渐温暖起来,春江水暖,杨柳泛青,到了一年中的好时节。

洛阳城最繁华的南市上,人气旺盛一如往常,各种各样的美食华服、南来北往的奇珍异宝看的人眼花缭乱。喧嚷声中,太阳渐渐西沉,时辰已近酉时,各个店铺和小摊的老板们纷纷把灯笼高高挂起来,继续在夜市中吆喝售卖。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完全没有因为夜色的降临而散去,火光映照之中,热闹的市井生活继续上演。街市上的这些脸庞,有熟悉的中原男女老少,也有不远万里而来的异域商人,洛阳城繁华与开放的生活气息,吸引着形形色色的人从各地涌来,汇入其中,成为这里热气腾腾生活中的一分子。

出南市往东,行大概半公里,渐渐安静清幽,绿树掩映之中,一处青砖红瓦、雕梁画栋的府邸巍巍然矗立着。即使不是洛阳市的本地人,也能看出来这府邸威严华贵、不同一般。府邸大门之上正中的匾额上,赫然题着“时府”两个大字。据洛阳本地知情人士说,时家虽然是外姓的郡王,但因为时王爷的父亲也曾经协助唐太宗李世民治理洛阳都城,立下汉马功劳,所以,时府一直以来在洛阳城还是备受人器重的。

这一晚,时府上下分外热闹,下人们早早准备好了茶点和食物,时王爷和王妃换上了看起来更雍容华贵的官服,而且一并吩咐下去时家的三个儿子——长子时皓、次子时宇以及幼子时晨各自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原来,今晚,嗣王爷和王妃要从洛阳西城远道而来,来时府做客。

酉时一过,戌时刚至,时府以及洛阳城笼罩在朦胧的曦色之中,时府里里外外的大红色、月白色、天青色各色灯笼早已经高高的挂起来,把府里映衬的看起来喜气洋洋。

在大家的翘望之中,终于,一队人马跟随着一顶枣红色流苏摇曳的轿子姗姗来迟,出现在了时府的大门口。

家丁们立刻毕恭毕敬的打开大门,一边差人一路小跑至王府院内,给时王爷禀报:“秉,嗣王爷和嗣王妃驾到!”

时王爷和王妃速速带领着三个儿子以及亲眷人等从府邸走出来至大门口,恭迎嗣王爷和嗣王妃。

嗣王爷和嗣王妃在侍从的搀扶下走出轿来,两人都穿着尊贵的紫色官袍,嗣王爷紫色长袍上刺绣着威严的金龙图案,腰系金色配有青龙玉佩的腰带,面色严肃自带威严;嗣王妃头戴一顶金灿灿的凤冠,一双丹凤眼因为笑意弯成月牙状。

“臣等见过王爷、王妃娘娘。”见嗣王爷和王妃下轿出来,时王爷和时王妃等人赶紧纷纷施礼。

“免礼免礼。”嗣王说着走到时王爷面前扶住他施礼的胳膊,“自家人不必这么多客套。时王爷和时王妃最近可好?”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时王爷等人平了身,“王爷和王妃娘娘一路奔波劳顿,赶紧入府休息一下吧!”

一众人等进了王府大堂,落座下来。嗣王爷和嗣王妃坐在上座,时王爷和时王妃坐于堂内左侧,时皓、时宇、时晨三兄弟在右侧依序而坐。侍女们给大家端上早就准备好的上等茶点。

“上次和时王爷相见,想想竟然是两年前了,两年不见,时兄看起来风采依旧啊!”嗣王爷端坐堂中,朗声说道。

“哪里哪里!时某老咯!倒是嗣王爷看起来比两年前越发年轻了!”时王爷一边面露惭色,一边自谦道。

“时王爷也不过比我长两岁,怎么这就在这里声称自己老了?时王爷老了,那我李某也老了,廉颇老矣,威风不比当年了!我们都老了!”嗣王爷说着哈哈笑起来,大家也都跟着笑起来。

“倒是三位公子,出落的越发俊俏了,这三位公子现在贵庚几何了?看我这记性,也分不清楚谁是兄谁是弟了。”嗣王爷看着坐在右侧、相貌堂堂的时家三兄弟,不禁开腔问道。

“犬子不才,嗣王爷过奖了,这右边第一个是我时家长子,单名一个皓字,今年25岁;第二个是次子时宇,今年22岁;最后是幼子时辰,今年19岁了。”时王爷赶紧回答。

见父亲介绍自己,三兄弟各自分别给王爷施拱手礼。

“嗯,这个年龄,也到了择一门亲事早日婚配的年龄了,令郎可曾婚配?”嗣王爷眯起眼睛,一边满意打量着坐的离自己最近的时皓,一边问道。

“不瞒您说,尚未婚配。”时王爷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下时皓,皱起眉头。脑海里不知不觉地想起上次在府内和洛阳城另一个郡王陈王爷见面时的场景——

陈王爷当时也是这么眯着眼睛望向时皓,一边说“令郎可曾婚配?我家有小女比令郎稍小几岁,我看两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啊!”

哪知道,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之中,时皓忽然捂着胸口一阵狂咳,一边咳嗽一边喘着气说:“我从幼时落下肺病,有时会旧疾发作,真是扫了大家的兴致了!”

他哪里有什么旧疾?!当时时王爷又惊又怒却不好发作。那陈王爷看他这般光景,心想——若是年纪轻轻就患上了肺病,还怎么指望女儿以后终身依傍这样的郎君?若是没有病却在这里佯装有病,只怕心里另有别想,所以登时变了脸色,关于婚配之事也不再提及。

时王爷和时王妃都知道,这嗣王爷家里也有一位千金小姐,若能和嗣王爷结为亲家,也是时府的荣耀,有了嗣王爷这棵大树,时府也不至于为将来可能会有的官场颠簸担忧了。不过,只怕今日时皓要把以前的戏码再演一遍了,思及此处,时王爷寻思:不如自己先做好心理准备、先发制人。

果然,嗣王爷一边微笑的端详着时皓,一边捻着长须说道:“我看令郎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日后定成大器啊!我家有小女今年也一十有八了,若令郎尚未婚配,可以考虑促成一下两人婚事。”

嗣王妃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家小女如果能配得像令郎时皓这样的郎君,也算是郎才女貌一段佳话了!”

时皓一听此言大为紧张,情急之中又捂住了胸口咳出声来。刚一出声就看到父亲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朝他扫视过来。

“唉!嗣王爷有所不知,我家这个长子不太成器,从小诗书先生请了不少,但生性顽劣不知长进,所以也不指望他以后能成什么大器,只要能好好的不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说过这话之后,他又朝时皓使眼色道:“你不是说肺病发作需要休息吗?今日嗣王叔你也见过了,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父亲忽然说出这样一段话来,这下轮到时皓吃惊了:他虽然不能算特别优秀,但从小跟着老师读圣贤之书,诗书礼仪稔熟于心。作起诗文来,也是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在三个兄弟里面,他一直被老师夸是最聪慧的一个。今日父亲为了和嗣王爷结亲,竟然当众这样评断自己,虽然他也并不在意众人对自己的想法,却也隐隐有种受辱的感觉。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此时退场对他来说也正是心中所需,他便施礼道:“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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