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红叶情(散文)

我没忘记去年的今天。

朗月高悬,明镜般洒下缕缕清辉。风似乎在休息了一个夏季之后恢复了活力,一经吹起便透着微微凉意。不甘寂寞的纷纷落叶,音符般飘舞,向人们昭示:季节琴已弹奏起秋之乐章了。

此时,你伟岸地站在树影婆娑的小径上。我走进你,你一笑,刚毅地一笑,而后我们便对坐在公园内的一张木桌前。你坐着的姿势很端正,时刻展现着军人的风范。

我被你的气质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你,一时间竟忘了来此的目的。你也这么望着我,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抑或在发现着什么。

良久之后,你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很健谈,在接触过的诸多男孩中,我感觉你的身上潜在着巨大的引力。但我没有立刻显露出对你的热情,我懂得什么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矜持。

可我又不想在你面前甘拜下风,毕竟我是一个学了四年中文的学霸,一个众多人眼目中的校花级公主。当然,我更想了解你腹中的才华,是否一如你英俊的外表。

我跟你谈战争,谈历史上著名的战役,谈鲜为人知的有关战争的典故。你一定察觉了我的小心思,却没有笑话我的卖弄,只是纠正我说,特洛伊木马不是古埃及而是古希腊的传说,并给我讲了这个典故的起因与结果。说心里话,我真不知道这些,我为我的浅薄而感到脸红,更被你的渊博而折服。我甚至觉得你不应该只是一个边防哨所的指导员,而应该是更高级别的指挥员什么的。

你却说,你更爱你的边防哨所。

于是,你谈起了你的哨所,谈起了你的军旅生活。

你的哨所很小,算你才八个人。十六只眼睛前除了是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江外,便是大江两岸起伏巍峨的群山了。环境颇美,而困难也颇多。譬如,到离哨所最近的集市购买生活用品,来回起码需要走三天的水路,尽管交通工具是现代化的快艇。

生活上的困难是容易克服的。伟大的是你和你的战友克服了望不断的寂寞。依山而居神清,傍水而住意悦,这只是浪漫之人的浪漫想法,而对于常年生活于此的你们来讲,实在是单调枯燥了些。你们也年轻,也同样喜欢听歌,喜欢看球,喜欢城市的喧嚣与繁华,但这一切对你们而言,只能是一种奢望。

你们把这种奢望埋藏在心底,乐此不疲地巡逻在暮色黄昏里,放哨在黎明曙光中。

我听得出你很自豪,我的眼前也清晰地挺拔着八棵屹立的松。

我们站起并肩前行,脚下的小径在幽静的湖边蜿蜒。供人休息的木凳上已经偎满了对对情侣;星星点点的渔火于平静的湖边眨着昏黄的眼,看几根不知疲倦的钓竿顽强地在那里垂钓着不肯泯灭的希望;不远处公园广场上悠扬的音乐,伴随着大妈们不服老的翩翩舞姿。

触景生情。

你说你和战友们就是为了这和平的环境为了这幸福的人们,才常年坚守在空谷风鸣中的。

我说我很理解你和你的战友,并朗诵了我写的一首讴歌军人的诗。我很有朗诵天赋,但以前却从没像今天这样动情。你说你在军报上看过这首诗,但没想到会遇到诗的作者。你很激动,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我的手,感谢我对军人的理解,并代表你的战友给我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我们继续前行。小径上清凉寂静又充实温馨。我忘却了少女的羞怯,勇敢地挽起你坚实的臂膀,决意送你一片赤诚,决意与你一起走向艰辛走向漫长。

一枚枫叶滑落到我的头顶,你轻轻拈起。你说一到秋天你的哨所便会置身于漫山的红叶之中,因之,你和你的战友也就特别喜欢秋天,喜欢秋天的红叶,喜欢红叶的炽烈。你还调皮地“篡改”了一首诗:“红叶生哨所,秋来红满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才相思。”讲到这,你“狡黠”地一笑,感慨地说:看来秋天不光有红叶,主要的还是收获啊。我轻轻地颔首,心已经变成一尾欢快的小鱼,在你明澈的心湖中畅游。

真舍不得与你分手,甚至妄想时间停滞,但离别的时间还是毫不留情地来临。你再次握住我的手,说枫叶再红时,一定给我寄来一枚,而后又刚毅地一笑……

谁会相信,一年后却传来为救战友,你长眠于大江边的噩耗。捧着你安息前嘱托战友寄来的红叶,读着上面“当你看到秋天的每片红叶,那就是我从哨所寄给你的诗笺”的诗句,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来到我们相识的小径上,一任泪水打湿我深深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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