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弗西斯镇。
晓磊拿着一堆小方块树皮,树皮的背面被涂成了黑色,喜滋滋地向沈杰家走去,
砰砰砰。
“杰哥,出来打牌啊!”自从目睹昨天沈杰单杀甲牛后,晓磊那谆谆教导的老前辈姿态早已荡然无存,此刻在他心中,杰哥已如同陈大哥一般的存在,甚至隐隐有略胜一筹的趋势。
屋内没有回应,晓磊又敲了几次,依然没有动静,他感觉有些不妙。
晓磊猛地把门一拉,门没锁!屋内空无一人,桌上还竖着几乎没有消耗的蜡烛。
晓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左邻右户被磊子的声音吵醒,纷纷走出房门。
“磊子,一大早就找你杰哥玩了啊。”大家一边开始闲聊,一边开始洗漱起来。
很快众人发现不对劲。“阿杰他被选中了?”
刚刚走出房门的叶文文愣住了。
......
天空异常昏暗,仿佛要跟海洋融为一体。
云层中闪过一道道亮光,隐隐传来虎啸般的雷鸣。
暴风雨来了,狂风凄厉的尖啸在耳边回荡,在海面上卷起十多米高的巨浪。
沈杰感觉自己就像在风雨中飘荡的木船上,不断被浪拍打着,时不时被卷入海中,随后又被木船托起。
他紧紧抓住船身,身体随着船上下起伏,努力将自己固定在船上,生怕被汹涌的巨浪甩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面上渐渐恢复了平静。
沈杰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房间内众人早已陆续醒来,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或是低低私语互相安慰,或是默默哭泣哀叹命运不公。
残酷的事实已经让他们兴不起任何反抗和逃跑的心思。
不远处,一个黑发女人独自在墙边跪坐在地上,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看到沈杰的目光投了过来,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默默地将视线移开。
沈杰想了想,站了起来,走了过去。这番举动使得其他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你好,我是沈杰。”他没有管太多,径直走到女人面前。
黑发女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低下头。
沈杰见状,在旁边坐了下来,也没说话。
不多时,房间内响起一阵有节奏的音乐,大约播放了数秒后,众人面前的地面上分别升起了数个机械台,机械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肉,还有一堆水果。肉已经是熟透的样子,冒着阵阵热气,水果也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众人注视着机械台,谁都没有动。过了好一会,一个小女孩忍不住在面前的台子上拿了个水果。
像是某种信号一般,众人不再坚持,纷纷拿起了台子上的食物吃了起来。
沈杰也不例外,他过去拿了两块带骨烤肉和两个水果,又回到黑发女人的身边坐下。
女人动也不动,依旧呆呆地看着机械台,眼里闪过莫名的神色。
“吃点吧。”沈杰递了块腿肉给她,“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出去不是么。”
沈杰只是想安慰安慰她,可能因为在异世界好不容易遇到同胞,内心潜意识里只是想找到一个能相互依偎着取暖的同伴。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能逃出去,地球上的人到达的最远距离也就是月球。而自己可能就在数百光年以外,别说逃出去了,哪怕就是想给那个小蓝人一拳都怕近不了身。
不出所料,手伸出去了半天,沈杰耸耸肩,准备收回时,身旁女人却接过食物,同时低声一句:
“500km。”
脚盆人?沈杰觉得自己幻听了。“什么?”
“我们现在离地表约500km。”女人抬起头,盯着他,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沈杰扭头,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从刚刚进入通道下降,我目测时速约为200km/h。我的心跳约每分钟78次,一共跳动了七千三百次左右,这样计算我们大概下降了310千米。”
另外两百呢?沈杰张了张嘴但是没有问出来。
似乎猜到他想问什么,女人又接着说道:
“我是在地表被控制后通过运送管道下来的,心跳了四千四百多下,运送的速度不清楚,如果跟这个一致的话,说明我们现在离地表至少500km。”
沈杰嘴巴长得老大,诧异地看着女人。
先不说得出数据的人究竟厉不厉害,正常人逢此变故,能不崩溃已经很不错了,居然有人能冷静地面对并且利用周围信息得出相应的数据。
在过去的工作生活中,他曾经遇到过很多相似或者更加优秀的男性,但是这样的女人,他是第一次遇到。
“你...好,我叫沈杰。”沈杰有些敬佩。
“你好,沈杰君,我叫小川原智子,请多指教。”女人上半身微微前倾,算是鞠了一躬。
“滴滴滴——”一阵声音传来。
沈杰感觉自己的身体再一次失去了控制。
房间开了一道门,茉纱依靠在悬浮椅上飘了进来。
正在吃东西的人们都没有办法动弹,他们严重流露出恐惧,却无能为力。
茉纱每飘到一个人类面前,就按动手上的金属片,面前的人类就自动站了起来,茉纱将金属片按在男人的额头上数秒后又飘到下一个人类面前。
这是在采集实验数据,沈杰和智子心里清楚。
等到轮到沈杰时,茉纱却顿住了。
她奇怪地看着手里的金属片,随即左手在金属片上一抹,金属片居然凭空倒影出一片彩色光幕。
彩色光幕上闪动着各种各样复杂的记号。
“实验数据接近猜想,但偏离的数值颇大。”茉纱自言自语了一句。
12个实验体,其中6个A实验对象,其余6人为实验对照组。其中只有1个实验对象的测试数据能接近理论猜想,这让她有些不爽。
...或许是试剂的应用需要根据这个物种体液酸碱度来筛选目标,自己应该再去要一些试验样本。茉纱这样想着,离开了房间。
随着房间门的关闭,所有人同时恢复了行动。所有人不约而同直接瘫坐在地上,女人和小孩又忍不住低低啜泣。
沈杰看了一眼智子,发现她正若有所思。
不会又发现什么了吧?沈杰嘀咕着,也开始回想起来。
不想不要紧,这一回想,他发现了一些线索,每次这个外星人过来的时候都带着一张金属片,而且每次手部有动作时,他都能感受到身体失控的那股感觉。
那个金属片必定是能控制人体的,或许还能控制实验基地内的各项设施。
而对智子来说,这次外星人前来给她带来的信息,确实肯定了她心中的几个猜测。
在地球上被俘获后,没多久智子在飞船内就苏醒过来,他看到有其他人类被放在机械台上,同时有一条条机械臂向他们注射了某种试剂,当初她猜测是催眠和降低生理机能的药水,现在看来应该是某种可以控制人类行为的纳米机器人或者是某种微生物。
这个外星人手中的东西,看起来就是一个控制中心,不但可以控制他们体内的纳米机器人,以采集他们的身体数据,而且还能控制基地内的各种设备运转。
有点麻烦。智子心想。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房间内每隔一段时间会自动给他们提供充足的食物,并且及时清理地上的残渣,甚至还模拟出了地球上的白天和黑夜。而蓝皮外星人,也会每隔一段时间前来对他们的身体状况进行检测。
虽说吃喝无忧,但是在沈杰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有些虚弱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身体哪里出现了问题。
人们并不知道自己来的第一天就已经被注射了实验药剂,包括智子和沈杰在内。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房间内的人们从最初的不安,变得越来越焦躁。直至某一天夜里,一声尖叫拉开了疯狂的帷幕。
一个棕发卷毛男人在黑夜中按住了熟睡中的金发女并强行发生了关系。
人们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男人们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肆意地扭打起来。
地上的食物被踩得稀烂,脚印夹杂着一些血迹,人们肆意地发泄着内心的压抑与疯狂,女人们缩在角落里,两个小孩哭喊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
仅仅过了数分钟,事态升级,又有两个男人加入了混战,只见其中一个褐发男人大喝一声,皮肤青筋暴起,浑身皮肤竟然隐隐有些变色。
这个男人似乎变得皮糙肉厚,寻常拳脚击打在身上竟然发出了闷响。他奋力反击,不久便将对方2人击倒在地上哀嚎。
但人群中又走出一个年轻瘦弱的男子,他微微俯下身,弹跳而起,眨眼冲到了猛男身前,只一拳就糊在了是猛男脸上 ,猛男闷哼一声仰头边倒了下去。
沈杰与智子在另一个角落,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由于都是亚洲人,随着日常接触,两人算是平日稍有交流熟悉起来。
受伤的人们很快又平静下来,但这并没有完全平息他们的疯狂,仅仅是暂时累了休息。
很快他们的伤又恢复了,仅仅数日后,类似的一幕幕又再次上演,而人们拥有的超能力也各不相同...
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天,茉纱带来了12个新的实验样品。
12个容器在众人面前下降没入地下,露出了容器内的12个人类。
他们缓缓苏醒,环顾四周,与众人刚刚来的时候反应一样,或哭或跳或四处跑。
沈杰在其中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狩猎队里的聪仔。
此时,刚刚脱离容器的他已经崩溃了,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沈杰心一紧,赶紧走了过去,摇了摇他的肩膀。
聪仔茫然地扭头,看到竟然失踪数日的沈杰。脸上终于有了反应。
他伸出手紧紧抓住沈杰,豆大的眼泪瞬间从他眼睛喷涌而出,竟蹲下开始哭起来了。
“没事了。”沈杰搂过聪仔,轻轻拍打着,想安慰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新来的人才在众人的劝说安慰下稍稍安静下来。
沈杰也从聪仔的口中得知走后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16天了,陈毅大哥的伤在一个星期后已经恢复了正常,在这段日子里,叶文文每天都有给陈队长送吃的,并且说这是沈杰的意思,不少大妈说这是她昧下沈杰的战利品还要扮好人,众人也是将信将疑。
而镇长鲁比收取的守夜税也依然把沈杰和陈毅计算在内,幸亏沈杰的战利品足够多,否则众人怕是每三天就得去狩猎一次。
另外,村子里没有再来新人了,而且平日还经常听到大地轰鸣声,村子里人心惶惶的。
新来的人一定程度缓解了众人当前的疯狂,至少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一些同胞。
智子没有找到熟人,只能跟沈杰和聪仔形成了平日的三人组,平日的交流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众人没过多久又恢复了之前的疯狂与平静交加的生活方式。
但沈杰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实验天数已经超出了晓磊所属的满月,外星人依旧没有想要把众人放回去的意思。
这一天,房间刚刚切换成夜晚后,众人正准备躺下休息,房间内却突然亮起,紧接着房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茉纱再度坐在悬浮椅上飞了进来。
在众人茫然的脸色中,她急匆匆地从每个人身边飞过,按动金属片,控制着每个人依次接受检查。
茉纱就这样匆匆的采集完数据后又匆匆离开,房门关上,人们也相继恢复了自由。
但房间内并没有正常关闭光照。
尽管如此,人们的情绪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已经习惯并且认命这种圈养行为了,并且照常准备睡觉。
人群里安静异常,沈杰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他侧身看了一眼智子,发现智子也恰巧看向他。
“你怎么看?”沈杰很谨慎地没有先说自己的判断。
“他们肯定出事了。”智子说的很坚决,“这个人之前来的时候在这里至少能待15分钟左右,这次只花费了5分钟。”
外星人跟人类的体型以及特征相近,因此两人把外星人也称呼为“人”。
“万一别人是因为急着去下一个房间呢。”
“不可能,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他每一次来的时候,都会先控制我们,再开启房门...但是这次,他直接就进来了,我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能让他连工作流程都弄错。”
沈杰恍然,眼睛闪烁了下。
“或许,我们也许有机会逃出这里。”沈杰试探。
“逃?怎么逃?”智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我们可以守在门口,等他出现后把他控制住,抢夺他手里的遥控器!”
“然后呢?你能逃到哪里去?”智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抢到遥控器后我们乘坐通道去上面”思路仿佛随之开拓起来,沈杰越说越振奋。“我看过宇宙飞船停靠的地方,就在通道附近不远,我们完全可以尝试...抢夺宇宙飞船!”
沈杰声音都变了,他被自己脱口而出的整句话也吓到了。
“你认为这能成功?”智子脸上写满了不屑,她认为眼前的男人提出的计划如同三岁稚童过家家。
“我们需要先制定计划,然后拆解寻找每一步完成的可能性或者替代方案,而不能因为畏惧困难而甘愿放弃。”沈杰语气严肃。
“我知道抢夺飞船的希望很渺茫,而且也暂时不知道怎么操作,只能见招拆招,能不能成功逃脱我不知道,但是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就不会放弃,我不愿意做一个在农场里待宰的羔羊,如果我被迫沦落到这个地步,那么我宁愿去死。”沈杰表情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智子嘲讽的笑容收敛起来,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她想了想,缓缓描述起自己来到这颗星球后收集到的信息。
“我在这颗星球生活了3年。”
“在这三年时间里,我曾经4次被选中成为实验对象。每次他们来回运送的过程中,我有观察过这个实验基地,应该就在这个星球的内部,我们这些被抓来的地球人,生活在地表。”
沈杰微微颔首,他也大致推断出这些。
“而且,据我观察,这个实验基地外星人的数量很少。”智子凝视着他,“在我这么多次被抓进来又放回去的过程中,我在蜂巢里和在路途上,看到的外星人也不过数十个。”
“说明什么?”沈杰没有细想。
“我大致猜测这颗星球的大小,比月球还小,说明这颗星球很可能是他们种族的一颗卫星。也就是说,他们的监管很弱。”
沈杰皱了皱眉头,反驳道:“不一定,没有见过外星安保人员也许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安保系统有很强烈的自信。被抓进来的过程中,那些外星人都是骑着悬浮机器进来的,很少有见到走路的。有两种可能:一、用来代步,二、地面有检测。”
“这我倒是没想到。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控制这个外星人后,夺得那个漂浮工具,乘坐漂浮工具离开这里,然后搭乘通道到达上层。”
沈杰点点头,这样一来逃出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另外,你应该考虑如何确保通道你能获得授权使用,以及如何保证能获得飞船。”智子很犀利地点评了逃跑计划中最核心的两个环节。
但很明显,原本只有一个基础框架的逃跑计划,随着两人互相交流的信息,逐渐变得羽翼丰满,且真正具备了可执行性。
“...那么,我们需要再观察一下通道外的运作模式,同时,也要等待一个契机。”沈杰说罢也不等智子回应便顺势躺下,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一脸平静的智子,默默地看着地上的沈杰,眼中闪着莫名的神采。
眼前这个男人,刚刚开始说的计划看起来很大胆、很空旷,但随着仔细思考后,却发现也不是完全无法执行。
在这种几乎没有希望的地方,居然也敢大胆地提出这样的计划,他对计划的拆解和安排,让人觉得任何计划都有种可以按部就班完成的感觉。
是有成功的几率,但她没有说出自己最大的顾虑。
可惜...没人能控制飞船...
智子眉眼低垂,心中盘算着。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茉纱每次出现都是急匆匆的,不再是跟以往一样从容,采集数据每次也只花费不到5分钟。
整个房间内隔音效果非常好,房间外的声音都无法传进来,因此两人也无法判断和预估茉纱来临的时间。
但三个人都纷纷选用了正对门口的地方,以便门打开后第一时间观察门外。
终于在某一天,随着房门再一次关闭,三人相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沈杰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房间的正中央。众人看到他的举动,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感觉有些紧张,握拳抵嘴咳嗽一声。
“先生们,女士们,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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