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历二五五年四月,黑龙帝驾崩,太子即位,未及登基,惨遭暗杀。
至此天下大乱,诸侯群起称雄相互并吞。
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整日饥寒交迫无米果腹。
北风呼啸,夏虫不可言,骄阳似火,黄土背朝天。
天水郡北五里处,一大善人正在施粥,两旁甚有兵士维护秩序,不远处囚车数辆。
施粥就是行善之人,在指定地点熬制食物,免费提供给流浪难民、无家可归者。
“大善人,再施舍一碗粥吧!”妇人怀抱女婴,女婴啼哭不休。
大善人面露不忍,正欲舀粥,不料一旁兵士恼了,喝道:“流民百姓数万,人人如尔等这般,岂不是有很多百姓要饿肚子!”那女婴一惊,哭得愈加厉害了。
饥饿的恐惧会让人失去理智,如果后面有人领不到粥,这些灾民保不齐就会暴动闹事。
粥棚数十丈处有一片树林,大树下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那中年男人见到这等情景,不禁长叹一声,眼眶也红了,说道:“可怜,可怜!”
男孩问道:“那个小女孩还在吃奶,但也是一个人啊!难道再领一碗粥也不行吗?”
中年男人道:“生逢乱世终非幸,岂有道理可言。”
男孩懵懂的点点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鼎锅,我为麋鹿!”
中年人道:“正是如此!”眼见那妇人步履蹒跚已远去,拉着小男孩的手道:“节省些体力,坐下歇息一会儿吧。”当下父子二人席地而坐。
中年人以树枝代笔,在地上写“规律”两字,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皇朝颠覆,群雄四起,逐鹿天下,夺取皇权,终有一人统一天下。”
此为“分久必合”。
“天下统一后,历朝历代,无论何人统治,都有最繁华兴盛的时代,也终有灭亡之时。”
此为“合久必分”。
男孩点头道:“我明白了。只闻其名不见其形,有人能在不见中有所见,在不闻中有所闻,在无形中见到形。但它代表着万事万物发展的必然趋向,这就是古人所说的规律 。”
中年人甚是喜欢,点了点头,道:“规律是客观的,既不能创造,也不能消灭,这个世界任何物质都受它的约束,彼此对立又互相联系统一。”
先王弃“两”取“一”,因此而知道了“一”产生万物的道理。所以能够用“一”来处理政事的人,使君臣欢乐,使亲疏远近和谐一致,使百姓高兴,使骨肉亲族和睦;能用“一”来修身的人,可以免除灾祸,终其天年,保全天性;能用“一”来治理国家的人,可以锄奸去邪,贤人不召自来,实现大治;能用“一”来治理天下的人,可以使寒暑适度,风雨及时,而成为圣人。所以懂得取法“一”就可明照万物,如使“两”尊显,犹如尊重群臣以虚拟君主,必然出乱子。
男孩道:“天下平安无事,万物安谧宁静,百姓安居乐业,上下祥和统一,才是真正的天地明君共主”。
中年人道:“不错。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得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者,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
男孩道:“当今之世,天下之人怨恶其君,视之如寇仇,名之曰独夫,固其所也。”(独夫指商纣王,后来用来骂皇帝不得民心,孤家寡人。)
中年人道:“正是。久而久之,孤家,寡人,这四个字,也可借用于别处,但原来的出典,是专指无能昏君而言。“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真理大多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咱们做百姓的,总是死路一条。”
男孩脸色一白,声音颤抖着问道:“那又该何去何从?”
中年人望着远处的天水郡城,叹道:“天地不仁,世间无道 ,人岂无情?生逢乱世,有家难归,有城难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忍受饥饿病痛折磨?”
男孩摇摇头,一字一顿道:“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
中年人突然站起身来,看着施粥处说道:“流民百姓大多衣不遮体,某些人混杂在其中,一眼便知,实乃可耻可恨。”
看着眼前这个伟岸的身影,小孩能够理解父亲的心境,笑着安慰道:“求生之欲,不仅绝无止境,而且会几何增长。既然来得如此容易,何不如法炮制、纷纷效仿之。”
中年人一脸怒意,回过头看着小男孩,无奈道:“胆子不小,竟敢调侃打趣为父?”
男孩撇了撇嘴,用脚擦掉地面的字迹,看着林中深处,抱怨道:“一碗清粥便可救活一人,你我父子二人有手有脚,尚有自保之力,何故偷生其间,实乃令人悲愤填膺。”
闻声,中年人不禁泪下:“有的人视而不见,有的人效仿其中,此情此景不忍视,空留我辈忍气吞声。”
男孩看了眼远处的粥棚,抿了抿嘴唇,回头拉着父亲的手向林中走去:“林中深处野果野菜尚存,纵然万分艰险,但你我父子二人又有何惧之? ”
中年人摇头苦笑道:“吾儿之勇气,吾不如也。”
男孩,姓王名穆,字无畏,一十三岁,身高细长,面色蜡黄,双眸明亮,心怀大志。
中年人,姓王名墨,字万春,生得身长七尺五寸,为人性情坦直,古道热肠。曾任麒麟 城主,他为官廉洁清明,不畏强权,打击豪门大族的势力,威制豪强,深得百姓赞颂。
他为了拯救无辜,敢于拂逆君主之意,始终保持体恤百姓、不畏权势的本色。
也正因如此,日常处理政务容易得罪皇亲国戚和当朝显贵,被酷吏、奸臣,频遭弹劾、推审,但最终皆因找不出他贪赃或徇私枉法的证据,使他三次被控死罪,三次被赦免,尽管如此,他仍持志不渝,不阿谀奉承,一心执法守正。
由于奸相当道,酷吏、奸臣皆是其党羽成员,最终王万春仍然落得被罢免官职的下场。
黑龙历二五四年六月,朝廷横征暴敛民不聊生,贪官污吏与奸商勾结中饱私囊,无数贤良联名上书为民请愿,惨遭奸臣迫害或入狱。
王万春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力阻止,也无法阻止,此类灾难性事件的发生,心灰意冷之下,带领家小远离政权,欲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途中遭暴徒流寇袭杀,一家老小一十八口,仅剩父子二人,至此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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