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自从得了京墨的话就再也没去唐卿那里请安,省的自讨没趣。闲来无事就带着清露去集市上逛逛,京城的集市不论什么时候都很繁华。
胭脂水粉,大豆番薯,布匹干粮,点心首饰,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到处都有人在忙忙碌碌的摆着小摊,等着过路人的生意。
逛到酥糕堂的时候,清露突然想吃那里的桂花糕,思思就在外面等她。
不远处有一群小屁孩在围着一个小乞丐欺负,围着他唱诅咒的歌谣,拿石子扔他。小乞丐躲在角落里,抱着头瑟瑟发抖。突然他抬起头,双眼通红的望着温思思。
那双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满是哀怨和绝望,思思被吓了一跳。她定了定心神,走了过去把那群小孩子赶走把小乞丐搀扶了起来。
这还是个小孩子,不过七八岁,瘦弱的倘若是思思这个年纪的男人,一把就能抱起来。思思牵着她站在酥糕堂外等清露,一边等一边拿出手帕帮他擦脸上的灰尘。
“你的父母呢?”思思蹲下身子,温柔的抚摸着孩子的头,“嗯?”
“……”孩子沉默不语,仿佛是还没惊吓中回过神,他的眼睛里都是迷茫。
“没事,等你想起来再告诉我,你想说什么姐姐都听。”思思说罢,轻轻捏了捏小孩的鼻头。
清露出来看到衣衫褴褛,满身脏污的小孩,满脸的嫌弃,“温良媛,倘若你好心,给他点银子就行了,何必拉着他的手。脏兮兮的,况且他也算外男,你这样若是被人说闲话了怎么办。”
“他只是个孩子,况且我是帮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清露不必担忧。”温思思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
“哼。”清露轻哼一声,把小孩从思思手中拉出来,拿了一块糕点塞嘴里,剩下的全放小孩手里,“你是命好,遇到温良媛,她心善,比不得我这心算石头做的,好心也是被当做随手可扔的。”
小孩听出来不对劲,低着头没说话,但是细看他,天真的双眸中染了些狠厉。
回到府中,温思思让清露带着小孩去下人房洗了个澡,送去管家那里寻了个差事。
清露回来的时候,思思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悠,见到清露来,就问道,“他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新鲜事可讲给我听听。”
“没什么新鲜事,这小孩不肯说自己的名字,脸上白净又有颗不好看的红痣。管家就说叫他,白枳吧。”
“白枳?”思思疑惑,“白是他白净,枳是什么枳?”
“淮南橘,淮北枳。管家见他瘦骨嶙峋,又有颗不得意的痣,就叫白枳。”
“如此说来,也挺好听的。”思思双脚往地上一踩,晃悠了一下秋千,“白枳。”
下了秋千,一路过池塘,池塘那个亭子甚是凉爽,四周都是竹子,把亭子遮的严实。日光透过竹子投下细碎的光,晒不到人,凉爽又好看。
思思拉着清露在那乘凉,忽然听见有两个丫鬟讲话。竹子茂密,她们站在竹子阴凉处,隔着一层竹林,也没看到思思主仆二人。
只听一个有气无力的女声埋怨,“真是的,这夏日里热的人都没劲,哪里还有心思粘蝉。”
“你没劲?我给你讲个事让你提提神,你可别说出去,不然我就不好了。”
“嗯?什么事?”
“前些天,雪月姑娘来咱们府上找世子妃,我在一旁服侍茶水。我听见她和世子妃说,太子和六皇子都想向她下聘礼,正在跟母妃商议呢。”
“哎呀,好姐姐,你这八卦也太无聊了些。谁不知道雪月姑娘和两位皇子关系好。”
“嗯~,还有呢,我听她跟世子妃笑骂那位状元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也想同丞相府结亲,说是待他上门提亲就叫她父亲把那位状元郎打一顿。”
“什么?!这太过分了吧。”
“虽是过分,却也不错,他凭什么肖想雪月姑娘,人家可是京城第一美人。”
“哈哈哈,也是也是,姐姐我不困了,咱们换个地方粘蝉吧。粘秋心面前去,省的她老说咱俩偷懒。”
二人说罢,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不小心听了墙角,清露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再看向思思时却发现她脸色苍白。
“你又怎么了?”清露十分不耐烦,还没问完,突然想起来那天世子妃把思思叫过去质问的事,“你不会真同那位温朗先生有什么私情吧。”
“他是我哥哥。”思思垂着眸子,“真的哥哥,清露,我好担心他。”
“没事的,温良媛。他是一个男子,男子是不会那么脆弱的。”清露语气肯定,安慰思思。
夜里,思思正抱着被子失眠,突然听见清露给京墨行礼。
这个点,京墨怎么会来她房里。
一身月白色长衣,乌发直垂,京墨脸上带着歉意,“抱歉,思思,今晚要打扰你了。”
思思坐起来,披了件衣裳走到京墨身前帮他宽衣解带,“怎会,算算日子,也该时候服侍爷了。”
脱到里衣的时候,京墨按住了思思的手,“别动。”
思思投头,不解的看着他,京墨浅浅一笑,“你再脱,我可就要行无礼之事了。”
“爷是贱妾的夫君,怎是无礼之事。”思思一边说一边继续要解他的衣服。
京墨不让,思思的手又乱动,他一把抱起思思,放在床上,“别乱动。”
“……”思思默。
两个人躺在床上,相对无言,思思听得京墨呼吸平稳了好一会儿,忽然听见他说了句对不起。
“怎么了?”
“没有给你一场体面的亲事。”
“无妨。”
“为何无妨。”
“您是世子,给您做妾已使我算光耀门楣了,我一介烟尘之女怎敢奢望聘书之礼。”
“思思。”“嗯?”“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妄自菲薄。”
“谢谢你,世子。”“这里没有外人,叫我京墨吧。”“是,京墨世子。”“是京墨,不用再叫世子。”“好,京墨。”
一夜无梦。
她醒过来的时候,清露正在一旁候着,待她醒了就穿衣梳洗。
“你可以直接叫我起来的,我白日里再补觉,反正她们聚起来说话我也从来不去。”思思洗完手,漱完嘴端坐在梳妆镜前,等着侍女梳头。
清露挑选簪子,“是世子不让叫你的,说你昨晚累着了。”
“嗯……确实累着了,我饿了,你去给我拿些糕点吃。”
“是。”领命的梳头丫鬟下去,清露给她梳头,“良媛的姿态真好,哪里像风尘女子,十足的贵族小姐才是。”
“清露。”思思轻喝,看四下无人才说,“你可别老提风尘之事,不知道的以为你思春。”
“是是是。“清露挽好发用梳子沾刨花水梳,又打趣她,“昨夜里可累着了,也不知会不会过两个月,肚子就有动静。”
“讨厌。”不会,但这话思思也不能直接说出口,怎么说,京墨昨天没有碰她呢。
吃过早饭,思思去池塘边找个阴凉处看鱼,清露拿着鱼食跟着她。
寻了一处树荫刚坐下,就听见两个女声不近不远。正是昨天那两个婢女,埋怨那个问另一个,“好姐姐,快给我讲讲,后来呢。”
“也没什么,雪月小姐和太子定亲了。温状元在朝堂之上向丞相求娶雪月小姐,听说丞相气的当场骂他不要脸。”
“啊?这温状元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二人走着走着就遇见了思思和清露,急忙行礼,“见过主子。”
待一抬头,看到是思思时,才放下心,“我二人路过此处,不小心冲撞了温良媛,对不起。”
“无妨。”温思思听得心中扑通扑通跳,“你们刚才说的可全是真的?”
“是呢,在京城里都传遍了,往后温状元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柳侧妃还等着我二人送茶,我们先走了。”
二人走后,思思目光紧紧盯着一处,心里像是吊着一块石头不上不下,“回去吧。”
“不赏鱼了?”“不赏了。”
快回到房里时,一阵妖风吹来,思思只觉得浑身一冷,鼻头就堵了起来,身子沉重。
待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神思昏沉,病情更加严重了。
清露急忙去请了大夫过来,大夫看过后,只说是风寒。开了几贴药,怎么也不见好。
思思昏昏沉沉的,时常听见身边人说话,听不见一两句就又昏睡过去。
她只是做梦,不停的做梦,梦里她是一国公主,国民敬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温朗是她的书童,他们从小以兄妹相处。
有一天,宫里发生了叛乱,她和温朗被从小带大的嬷嬷送了出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她不停的回忆,不停的回忆,却想不起来。但是,仿佛一瞬间,记忆中的一些空缺被填补上了。
“灵月公主。”思思口中念着扶着沉痛的头坐了起来,口干舌燥,眼冒金星,“清露,清露,给我拿点水。”
清露从外面进来搀扶她,拿水喂她,“良媛,你终于醒了,世子听说你昏迷不醒,叫了宫里的太医来,这会儿他们正在外面商议你的病情呢。”
思思喝完水,脑中慢慢清明,眉心有些痛处,她闭着眼睛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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