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甫,你不要以为靠着你们晏家三代的功绩就能威胁朕!”
晏青甫笔直地跪在议政殿里,此时的他心里已经完全明白,皇上就是铁了心的要给柳相下罪。朝臣们更是一边儿倒的选择今日上书柳相私下结党,图谋篡权的种种证据,想必这十之八九也是老皇帝背地里的授意。
“柳如就是仗着他辅佐先帝在先,所以平日里妄自尊大,处处忤逆朕的旨意。如今竟然还要染指朝中这些个重要官职,他这是打算架空朕么!你替他求情!你是不是觉得你们晏家只比他柳如更强,甚至也强到可以和朕平起平坐了!”
“臣!领旨!”青甫深知柳相是保不下了,现在为了不让皇上的怒火烧到晏家身上,那么追捕柳相的任务他不得不去做,也许由他去做,还能为柳家人留有最后一线生机。
摇曳不定的烛光将老皇帝的面庞晃地更加的阴暗不明,他看着跪在自己身前谨慎内敛的晏青甫,眼里闪过一道狠绝的光。
“朕知道他有个儿子精通八卦和武学,他训练的柳家护卫与朕的羽林卫相比,只强不弱。缉捕柳如,如需必要,当场诛杀!”
领旨后的晏青甫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起身后,弓着腰退了三步,才是一个旋身离去。可当他正准备抬腿迈出殿门时,听见身后飘来老皇帝一句不冷不淡的自言自语,“许是平日里也惯着你们晏家太多了。”
晏府,晏老太公自清晨青甫上朝后,便一直在正厅候着孙子,而当他看到孙子回来时,脸上那散不掉的凝重表情后,便知道柳相的事情彻底无法挽回了。此次皇上的这股怒火突然而至,烧得几乎让谁都没有准备。
“柳家应是朝着边南的方向去了,你好好琢磨一下,在哪里拦住他们比较合适。”
“今日孙子还是行事鲁莽了,在朝上无视皇威,替柳相力辩,惹得圣上动了真怒。”青甫平静地看向爷爷继续说到:“我闯的祸,后果也应由我担。爷爷,青甫未能担起晏家的责任,最终还是让您和爹失望了。”
晏老太公看着自己孙子那张惯无笑容的俊脸,心里很是后悔,从自己儿子接了羽林统领一职开始,他便自私地把这当成了他晏家一代代需要继承的宿命。
为了让青甫早日入朝,光耀门楣,他逼着自己孙子的性格过早成熟,连一天普通孩童应有的快乐都没让他享受过。
如今柳相一家的命运让晏老太公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作为朝臣把持一个位置过久难免不会成为帝王家的心病。可怜自己当年盲目自大,竟不知忠心耿耿终是敌不过君心难测四个大字的,最后还要用孙子的一生来偿还自己当初的一念之私。
“青甫,要记得羽林统领行的只能是皇命,我们与那些个能够主持道义的刑部尚书本质是不同的。再有,只要我还活着,晏家的责任就暂且轮不到你来操心。”晏老太公说完,便让青甫离去了,因为此时孙子需要做的事情更为的重要。
回到房中的晏青甫并不知道爷爷的心忧,他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地图,反复掂量着柳家人的目的地到底是何处。
“边南密林遍布,人口居地分散,也许他们唯一的活路便是这密林。”青甫心里一边计算着,一边在地图上圈下一个红圈。不管柳家到底要逃去哪里,都要逼迫他们往这里走才行,只有在这里才能让柳家大部分人甩掉朝廷的追查,并且合情合理地逃入密林避祸。
次日清晨,晏老太公刚刚起床,便有仆人送来青甫的一封信,老人在看完信后,双眼顿时红了眼眶。
十日后,边南境,一队马车正匆忙地赶着路。
“父亲,连日里这羽林卫只是四处断路,并不现身围捕,我怕现在仅剩的这条路是晏青甫提前为我们选好的。”说话的正是柳相三子柳岑。
“晏家的孩子。”老人笑了笑:“你看看这五六辆马车的车队,藏也藏不住,跑也跑不快,可我们竟然一路安全的从京城行至边南境内,你就不觉得是有人在故意放行么?”
一声马鸣响起,原本急速行驶的马车突然被勒停,柳岑先是连忙扶稳车中的父亲后,紧接着便转身跃出了马车。
待看清那个站在马车前的官服男子后,柳岑怒喝到:“晏青甫,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单凭你一个人就想来拿人,是不是儿戏了一些?”
“随我而来的羽林卫已拿着皇上的圣旨去崖关调兵,我一个人来,只是想说服柳公留下,也许这样柳家全家还都可以活。”
“晏青甫,你明知我父亲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如今被奸佞小人所害,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这冤屈你不去查,却附和于那些落井下石的朝臣和糊涂透顶的皇帝。我真是想不到权力面前,你竟也无二般,我过往算是高看你太多了。”
“岑儿,莫和晏统领争辩!”一位柳家的仆从将柳相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家中子弟习文的人居多,可他们遇到事情大多优柔寡断,只有你天生好武,虽时有冲动,但关键时刻却是个能果断下定决心之人。岑儿,我把柳家所剩的老小就交给你了。”
柳相说完用手压了压儿子的肩膀,制止了柳岑的继续开口后,他便转身对着身旁的马车朗声说到:“夫人,柳如今日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今生的众多亏欠,怕是来不及还了,望夫人保重。”
老人不顾车内传来阵阵恸哭声,朗声对着车队里的人说到:“承晏青甫的人情,柳家后人若能逃离此难,均不许再言报仇之事,隐姓埋名好好地活着,这便是为父对你们最后的期许。”
晏青甫听后,便侧身走到了土路的一边,为车队让开了道路。
柳岑发狠地看了看晏青甫,又看了看车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向着父亲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便跳上了头车,带着柳家余下之人向着边南的密林快速行去。
在离去的马车将要隐入密林的时候,只见尾车中出现了一位少年,他探出了半个身子,一直望向青甫身边的老人。
柳相自下车后,哪怕是和亲人告别,他都是保持镇定自若的样子,可是待他望到那位少年时,原本站的笔直的脊背竟然微微驼了起来,硬挺的鼻子和紧紧抿住的嘴唇将老人此时的痛苦和悲伤暴露无遗。
青甫知道柳相从来就没打算逃,他不过就是想亲自把他的亲人都送走罢了。
“皇上最后的决断是什么?”再彻底看不到车队后,柳相语气平和地问道。
“所有柳相您曾经举荐过的,不仅仅是您的学生、同僚,就连那些只曾进过您家府门的士子皆被牵连,官职越高刑罚越重。”
“是我柳如对不住他们了!那皇上最后的话是什么?”
青甫并没有回答,因为他实在说不出这个答案。柳如为官忠正耿直,这任谁都看得明白,但怎奈何当今皇上却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只因柳相拒不任用今年皇上钦点的几位士子,这才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唏嘘局面。
就在这二人缄默之时,一声诡异的呼啸划破了周边的空气,青甫本能地拔出配剑,顺着声音就斜劈了过去。
只听见一声铁器相撞的脆响后,半空中掉落了一枚半月形的暗器,而让青甫最为惊讶的是他的剑锋竟让被这暗器撞了一个口子。
青甫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迅速护在了柳相的面前,眼睛不停扫向路边的密林。
果然一息不到,又传来了一声诡异的呼啸声,青甫提剑便砍了过去,但就在这枚暗器刚刚被砍落时,不知何时发出的第二枚暗器擦过了青甫的耳际,直直地飞向了他身后的柳相。
青甫来不及过多的反应,转身便挥剑追着这枚暗器而去,但就在这瞬息间,一切都晚了,只见一道白光从柳相脖子处划过,青甫眼见着柳相脖颈处喷出的滚烫鲜血泼洒了自己一身。
这满腔的热血泼的青甫浑身都凝滞了,他的剑到底是晚了。
“晏青甫,今日我柳岑不杀你,枉为人子。”此时刚刚赶回来意欲救父的柳岑只看到了晏青甫正举着剑对着父亲,而父亲脖颈处鲜血似已流尽,面色苍白的倒了下去。
“列阵!”柳岑一声怒吼。
路边密林深处的某颗树上,站着一位老者和一位白衣少女。
“族长,你确定那男子就是我那个轮回了几世的恩人?”白衣少女语带慵懒地问道。
“阿璃,不要为了能够继续宅在青丘混日子,再想找什么烂借口,躲避报恩了!你要记得狐族有恩必报是上古时,先祖与天地签到的契约,这是赖不掉的!”
“可是杀我父母兄长的也是恩人的父母!”
“这就是你入不了仙籍的原因!如若是你幼时的百年岁月,这么说也无可厚非,可是你既已活了千年,还轴得如此想不通,那只能说明你缺练得厉害!”
被白衣少女唤作族长的老者,脸带疼爱地抚了抚少女的头,但一转瞬后,便忽然在她背后使了一把暗力,不由分说地便将少女推了出去。
“阿璃,你若是报不完恩,就别想着再回青丘混吃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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