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自幼便被商家收养栽培。自知此生除了护好这一族人,便无以为报答。今时的凤阳已是一座明晃晃的金山,引得天下的能人纷纷到此博弈。他们都想拿下商家的地位,用这最大的碗,好去吃最多的饭。”
福叔一边引路青甫去见玉儿,一边儿与他话着家常。可惜的是,这番开场没怎么感动到晏公子,却让张文海连番点头应和,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商家如若是一步踏错,那在凤阳近百年的经营,便就是化之乌有了。如今家主冤死不到一日,又有人命案子发生。有些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就是说不清楚的泼天谣言。今日我行事却有偏激,但也是实属无奈。若是公子疑心,老福我不怕公子探查,只望公子行事不要累及商府。”
“两日不到,商家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就算今日谋害三夫人的凶手伏了法,那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卖命行凶之人罢了。福叔,在下倒是认为事情已然发生了,行掩盖之举,只会让商家在这泥沼中越坠越深。不如早日查明真凶,让枉死的人得以应得的公道,这才是让商家的清白得以保全的好法子。”
“只要这池塘的水浑浊了,就再也找不到一双不沾泥沙的手。公子些许天真了。”福除了讪讪地笑了笑,也并未再多做言语。他心里其实明白的很,殊途难以得同归。
福叔将青甫引至一座破败的院子前,说到:“玉儿因为和昨日那两个异变的丫鬟有着相似的症状,暂时被关在这里。公子要不要先从外面看看情况。假若这玉儿发起狂,咬伤了谁,那都是商府承担不了的罪责。”
许是福叔的声音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原本安静的院子里突然传来有如恶鬼索命般的喊叫声,让外面的人听的不禁汗毛倒立。
“公子,不如让老福先去请了郎中过来瞧瞧。若是那玉儿无事,您再进去见她,也不迟。”
青甫仿佛没有听到福叔所说的半个字,他只是冷眼瞥了下身侧的福叔,便上前推门,进了院子。
张文海看着眼前的公子这眉目一转,额头的冷汗不禁冒了出来。
“许是当年那个以无情名扬天下的晏统领,在刚刚那一霎附回了如今这晏公子的身了。”他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
福叔眼睁睁地看着晏青甫进院后,利落地将院子的门锁死,当下便被气得满脸涨的通红。
一种诡异的安静在福叔和张文海之间流动起来。就连钝感十足的张文海也开始怀疑今日福叔的几次阻拦,似乎要掩盖着什么。
青甫扣死门扉后,倒是并未急着走向玉儿,而是立于门口静静地的看着。
见到院子里进来了人,玉儿心里其实紧张地不行。她将手里的瓦片死死地捏着。假若来人对她欲行不利,她就准备用这瓦片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时间过去良久,院子里除了偶有吹过的夏风,便再无半分动静。
她微微抬起了头,透过遮挡在眼前的散乱头发,警觉地看向这个刚进门的男人。
“他终于来了。”泪水瞬间浸满了她的眼眶,她认出这人便是昨日被请进府的那个有本事的公子。
青甫见到玉儿因激动而抖动的肩膀,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这才慢慢走向她。
玉儿迅速跪起,向着晏青甫便磕了一个响头。
“求公子救命!求公子救命!”她低声的啜泣道。
玉儿的样子,让青甫心里微微起了一丝难过。不过十七八岁的姑娘,经过一夜内心惶恐的折磨,此时已是难见个人形。
他见玉儿的胳膊在那破烂的袖子的遮蔽下,隐隐的露出多处血痕,但其中一处却是眼熟的很。
“我知道你没有中毒。你身上的这些伤是自己故意弄出来的吧!尤其是你左手手腕上的这个抠伤。”
玉儿听到青甫提起这个伤口时,心口有如刀剜。她大口大口的呼着气,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说到:“小姐说公子会认得这伤痕的。小姐说公子若是认出这伤痕,我便只能信公子一人。”
“月魄,我还要去查查商府那位失踪的小爷。你先替我护着这位姑娘回善水庄。”青甫说完,四下安静,压根儿就看不见平日里最爱招摇的月魄出现。
“月魄!”青甫带着不容置疑地口气低吼一声。这时候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才歪歪扭扭地的出现在玉儿身边儿,此时的玉儿也顾不上哭了,愣愣地看着那把会飞又懂人话的银剑。
“这府里还有一个轻功了得,玩儿暗器高手,谨慎些。”一声剑鸣响起,月魄便在玉儿身边儿隐去了身形。
青甫将跪坐在自己身边的玉儿扶起,说到:“我需留在商府,不能送你入善水庄。但这门外有一位官府的主簿大人,他会亲自护你离开的。”
玉儿木讷地点了点头,认命地接受着眼前人的安排。
若说最开始她还心存侥幸,想回到昨天之前的安逸日子。但是现下玉儿心里已然明白一切已经回不去了。她只能相信小姐最后的那句话,依附在晏青甫身边以求苟活。
“玉儿,你还要记住一件事情。要想活下去,那就在你进到善水庄的大门前,最好让每一个识得你的人,都认为你是真的疯了。”青甫说完,便打开了院门。
门外依旧是他进门时的样子,张文海等人从未上前一步,福叔也没有退后一步。
福叔看见院门打开,第一眼压根儿就没瞧晏青甫是否安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向了玉儿身上。
玉儿站在离院子大门不远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因为将近一日未尽食物,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她尝试着向前走了两步,但是步若浮萍。于是她偷偷地发了狠劲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任由那混着鲜血的口涎顺着嘴角儿一滴滴的掉落在碎石子路面上。
“哒...哒哒...”她让自己的牙齿猛力地撞击着,仿佛把她心头的恨,也一下下地敲击了出来。在这断断续续地牙齿咬合的声下,玉儿形如鬼魅般的向院子外面走来。
福叔刚想上向前,去看个仔细,就听见青甫冷笑着说到:“福叔,你这是不要命了吗!我尚且不敢靠的太近,你难道有什么秘药不怕被这阴尸毒传染?”
“啊!”玉儿听懂了晏青甫的话,她忽然发出尖利地的嘶鸣,便张着满是鲜血的大口,向着福叔歪歪扭扭地跑了过来。
不容福叔多思。青甫欺身上前,一掌敲在她的脖子上,接着便伸手扶住已被敲晕过去的玉儿。
“有劳福叔,请人将我的马夫带过来。”
“公子,这死人吃人的病,若是因玉儿离开商府,连累到凤阳城,这罪过商府担不起。”
“主簿大人!”青甫厉声喝到。
张文海扭头便向商府大门跑去。
“要说这天下能治此病的,要么是下毒之人,要么就是我的师傅。福叔,你执意留下这个婢女,是想要她的命!还是有能力治好她的病!”
“晏公子,好口舌!”福叔此时是真的想动手了。
在他心里,柴安青和这个婢女从来都不是商府的人。柴安青的死必定是与家主的死有着牵连。而这婢女平日里看着乖巧老实,但也保不定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福叔原本想着在晏青甫问出什么细节之前,自己先是审问一番。可这玉儿从一见到他起,便是这副发了疯的样子。自己越是逼问,这玉儿就越是疯的厉害。
此时已是骑虎难下的时候,晏青甫也不想将眼前的人逼的太急。
“福叔,其实你我都清楚,这个婢女并没有中毒。她这般状况,怕是昨夜受了刺激,得了疯病。若想治好她,便不能留她在商府之内,因为她所有的恐惧都来自这里。”
“晏公子。”张文海一路小跑着将善水庄的车夫带了进来。
“主簿大人,烦请你亲自将这婢女护送回善水庄。”说完青甫便将玉儿置放在了车夫的怀里。
张文海心里直叫苦。这差事根本就是让他在商府和晏青甫之间做个抉择,这简直有悖于他和稀泥的天性。
但他想了想今日所见晏青甫的种种行事,心里就像是被灌进了一大碗刚刚出锅的鲜鸡汤。
只见张主簿热血澎湃的说到:“陆大人此次安排小人来行官府之职,以方便公子查案。公子的吩咐,小人定是会办到。”
张文海说完,便挺直了后背,端起一副高高在上的官架子,护着晏青甫的车夫离开了。
青甫见状,险些没笑出来。他开始有点而相信这位凤阳府的陆大人许是真心助他,而不是派个细作,来行些龌龊的勾当。
“公子若是真的这么在乎人命,为何今日进府之后,不先去查查小爷失踪一事。毕竟他还活着,可三夫人已经不在了。难道这活人的命就比不上这死人的事?”
“商氏夫妇唯一的子嗣是我这个客居凤阳一年的外人了解的清楚,还是你们商家人了解的清楚。在凤阳,你商家的势力和我一个人的能力,又是哪个强!我相信我未到时,商府已派足够的人手出去寻人了。我没去查商家小爷失踪,只是在等你们家丁寻回的那些消息罢了。”
好巧不巧,青甫话音刚落,便见商家一位家仆急冲冲跑来说到:“福叔,大夫人等不到小爷的消息,发了脾气,说她亲自在小爷的院子里,候着晏公子的贵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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