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会在什么时候结束?魏秋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23:50,还有十分钟。就是每天无意识的昏睡。
这种人生已经持续的21年,每天的24:00,都像是燃尽了油的煤灯,再如何拨弄灯芯,也闪不出一丝火苗。这是病吗?魏秋心想,但是能吃能喝,身体也没有异样。虽然每天吃着百家饭,睡着每天陌生的床,看着不同水渍的天花板。自己却能时刻感受到奔涌的生命力,可能我也是蟑螂吧,混迹在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却每日奔走在这个环绕的圈中。会有尽头吗?会有缺口吗?可能还需要更多的脚步去尝试,我还有多少时间去做这些呢?等看到明天的太阳再考虑吧,毕竟,我连什么时候入睡都没办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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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市,不算太大的一座城市,顶多也只是个普通的三线城市。这两年轰轰烈烈的拆迁棚改,让这座古色古香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经历了几千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变革。高楼开始占据城市的天际线,黑色的柏油马路蚕食了小街小巷在赶走了路边等待的姑娘的同时,也把青砖黛瓦的古宅逼得更紧缩。
魏秋生活的区域,是这座城市有名的城中村:“365间房村”,就如这个名字一样。这是一片由365栋矮房组成的“村”,这个村已经无法考究是从什么时候始建,不同时代的建筑都在此汇集。出名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十几年来都没拆迁,还有就是因为这个村子独特的建筑形式排布。所有365栋房子,像是一个正方形,里外围成了三圈,从空中看,就像是“回”字,只是比回字多了一圈。两条小道贯穿纵横,除最中心有一座年代久远接近荒废的祠堂外,其余的房子都是按正方形由内向外规整建好。房子的年岁新旧也是从里到外扩展,越往外的房子,建成年月越短。原本是没有这个村字的,毕竟365户人家,在行政级别上还达不到村这个标准。只是周边那些老房子都已经拆迁了,建成了高楼和公园,只有这个区域的365间房子迟迟没被时代的车轮碾过。说是村,更像是一座孤岛,飘在城市的中心。
这个村子的365户人家,都是租户,这些租户的房东都是同一个人,但是谁也没有见过房东提着钥匙挨门挨户收租。魏秋最早也是和父母租住在这个村子里,自从5岁那年父母突然消失,他便每日寄宿在这些租户家中,说来奇怪,这些租户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不管家庭情况如何,每户人家都会在一年中的那一天接纳这位“背包客”。一年365天,每天借宿不同人家,就是魏秋从小开始的记忆。
“砰砰砰·· · · · · · ”每天叫醒魏秋的,不是闹钟,也不是租户。而是魏秋胸膛每天早上8:00准时响起的奇怪的砰砰声,一年四季每天如此。醒来的魏秋,摸着床头碎得稀烂屏幕的手机,解锁一看,没有任何悬念,8:00整。熟练的起床,穿好一身不超过100块的行头。把被子行李胡乱塞进蛇皮袋,该起床了。每天的借宿都在早上的8点结束,收拾好行李就该赶往下一家。
沿着门牌往村头走去,刚出大门,就听见远处身后一个胖子扯着嗓子喊道:“魏秋,你这小乞丐今天又要去哪家蹭吃蹭喝”?魏秋不情愿的回过头,看到胖子朝自己跑来,胖子名叫陈小宝。从小学搬来后,就在这个村子长大,父亲是这个村子的屠夫,掌握着这个村子每日供肉的民生大计。毕竟离这村子最近的菜市场走路可需要半个多小时,图个方便,这些租户基本都是在胖子家的肉摊就近买肉。
魏秋看着朝自己跑来的陈小宝,不耐烦的说道:“我说胖子,你一大早不在你爸肉摊那里帮忙,到处瞎跑什么?不会是学着人家晨跑健身吧?这离过年也还早着,你这是高度忧患意识啊!”
“得了吧,当个猪肉荣有什么出息,魏秋,我和你说,现在这个社会就是信息社会,谁掌握了信息就是掌握了财富。我听说王大爷超市搞促销呢,上次那箱二锅头你还记得吧,8折呢!我这攒了一个礼拜的钱,现在就去把它扛回去!那啥,等会儿来我肉摊找我,不见不散。”说完一溜烟的往村中心的王大爷超市跑了。
魏秋咧嘴一笑,这个胖子。也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了,自从父母离世,在这个村子里,自己就成了一个异类。尤其是每天到不同租户家借宿,尝尽了人情冷暖。那些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同龄人,也是经常嘲笑和奚落,要是遇到了那几个混世魔王,更是少不了一顿拳打脚踢。能和这个陈小宝做朋友,是因为上小学有一天自己被那群混世魔王堵在巷尾的时候。陈小宝刚好去给一个租户送肉,好巧不巧被村里这群“青龙帮”的小混蛋迎面碰上。说起来也滑稽,陈小宝看到这群人后转身就跑,可想而知,这位穿着塑胶拖鞋,身高体重一致的小胖子怎么可能跑得过这群天天上树掏鸟蛋,下河抓鱼的小混蛋。
“我说小胖子,你跑什么啊?就你这体格,你是想把这路给踩塌了是吧?不对,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村头那个井盖裂了,你说,是不是你给踩裂的?”
“不是我啊,我这两天都没去村头那边。”陈小宝紧张的回答。
“哦,那就是说如果你去了,那井盖就会被你踩裂的是吧?上个月去过村头没有?上上个月去过没有?”为首的李杰问道。
“上个月去了,不过我记得我没有踩到井盖啊。”
“别废话,咱们老师有没有告诉我们要爱惜公物,损坏照价赔偿?50块!赶紧的,把你裤兜里的钱交出来,我去交给村长。我刚可看你去送肉了,你别告诉我没有!”说着,李杰就上手掏陈小宝的裤兜。
“不行啊李杰哥,这是我爸让我送肉的钱,要是我没带回家我爸会打死我的!”陈小宝死死攥住裤兜。
“你可真让我李杰不能理解!损坏公物照价赔偿你都不能理解是吧?那这样,你回去和你爸说,你把这钱在王老头超市买零食吃了。看你这一身肥肉,你爸也会理解你这食量,吃几桶泡面几包辣条几瓶汽水,完全合理!你说是不是?”说完猛的一扯,陈小宝的大裤衩连着裤兜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哇哇哇,陈小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手却赶紧捂住私密部位。“怎么才10块?”李杰一把抢过陈小宝兜里的钱问道。
“我爸让我送了两斤五花肉给李阿姨,两斤五花肉10块钱,还有一个猪心陈阿姨说明天给钱,一个猪蹄我爸说是送给陈阿姨的让我不能和我妈说。”陈小宝擦着眼泪委屈的说道。
“行了行了,剩下的钱下次再补上,这次先收你10块,你踩碎井盖的事情我也就不和你们老师说了。回去你就和你爸讲这个钱被你买零食花光了,你要是敢说是被我拿走的,你就等着我明天收拾你。你在4年级1班是吧?别以为我找不到你!”李杰恶狠狠的对陈小宝威胁道。
“知道了,李杰哥,那我先走了。我还没吃早饭呢!”
“滚吧,那什么,明天记得把剩下的40块给我。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加入我们青龙帮!少吃点,别再踩坏井盖了!”李杰奚落着陈小宝,还不忘在他屁股上踢上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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