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吉普村一百公里开外,坐落着另一座与吉普村历史同样悠久的古朴村落——塔寨村,不同于吉普村较为恶劣的自然条件,这所小村周边的物产极为丰富!北面被一条蜿蜒流淌的河流所环绕,东面充斥着一条宽广茂密的森林,南面又盘踞着一条海拔不低的山峰,可以说这里的人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辛苦劳作从大自然无私的馈赠中换取丰衣足食的美好生活。
而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也正是这样做的,他们在春阳到来时上山捕猎,在清夏临近时下河摸鱼,在金秋拂过时进林摘果,在寒冬席卷时躲在温暖的木屋里享受天伦之乐,对于质朴的村民而言,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他们要的并不多,简简单单的温饱便足矣。
然而,若有旅人途径这所本应欣欣向荣的村庄时,那他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的村民,竟然不知何时在村庄的外围建起了一堵厚厚的篱笆围墙,将整个村落与外界死死的分隔开来。
“村……村长……近两个月没下雨了,井都枯死了,我们存储的雨水……可能……可能要不够了……”
村庄内,一位穿着亚麻短衫、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对身旁同样骨瘦如柴的年迈老者说道,这位中年男子只是小跑了半分钟不到,便已经累的大汗淋漓,严重缺乏营养的身体明显比外表看起来的要更加羸弱。
“还……还剩多少……”
被男子叫做村长的老者眉头紧锁,这消息不仅是于他,更于整个村庄都不压于一个晴天霹雳!粮食不够了大不了大人们再勒一勒裤腰带,反正也已经饿了这么多年,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没有水喝是真的要命,人如果不喝水不出三天就会死,这是从老祖宗时期就流传下来的铁律,所有人都深知淡水对于生命的重要性。
“还剩……十个瓦缸……去除需要浇灌粮食用的,还剩下不到四个瓦缸,只够全村人再坚持五天的了……若是再不下雨的话,恐怕……”
“老瞎子怎么说,最近几天会下雨吗?”
村长听完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忙问。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见男子摇头,村长就连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仿佛被抽干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闭着眼睛思索了半天,终于颤抖着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瞧了瞧四下无人,这才对中年男子摆摆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拉齐……你仔细听我说……浇灌粮食用的水一分也不能少,如果这批麦苗出了问题,那你们就连过冬都成问题了!雨迟早会下,切不能因为眼前的困难就放弃了长远的打算!这样……你去的喊上几个孩子已经成了家的男人悄悄带上空瓦罐、再牵几辆牛车到村口,空瓦罐要尽可能的多带!再把村里所有的超过五十五岁的老头都找来……”
被叫做拉齐的中年男子把村长所说的话一一记载脑子里,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就算是再愚钝的人都能意识到什么,老实巴交的脸上立刻乱了方寸:
“村长……您……您是要……”
“眼下没有其它的选择了……这回不是第一次,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
老者说道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忙声说道,
“对了,拉齐,别忘了把那小子也喊来!”
“他……会来吗……”
这最后的任务让拉齐的脸近乎扭成了一朵麻花。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把实话跟他说了,他一定会来……那小子我看的最清,其实本性很好,只是没办法解开心结,哎……当年的事……事到如今谁也说不清楚究竟谁对谁错……要是恨我能减轻那小子内心痛苦的话,就让那小子恨我一辈子吧,我愿意来当这个恶人……”
说道这里,村长轻轻的拍了拍拉齐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拉齐,我知道论起头脑,你远不如和你同辈的那些人灵光,但是我能从你的身上看到他们所有人都不具备的闪光点……我始终相信,在我百年之后,只有你才最适合继承我来领导这个行将就木的村子……拉齐……从现在起,你就是这个村的村长了!”
村长说道这里,将手中的拐杖郑重的塞到拉齐的手中。
“我……我不行!村长……我不行的!”
拉齐面对村长突如其来的举动显得无比惊慌失措,才刚要将拐杖还回去,却被后者死死的按住。
“拉齐,你行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现在去完成我最后交代给你的任务吧……我去村口等着你……”
老者说完,步履蹒跚的向着村口走去。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老者远远的就望见拉齐与一众同样精瘦的男子正牵着几辆牛车缓缓走来,牛车上不仅摆满了瓶瓶罐罐,甚至还搭载着七八位瘦骨嶙峋的老头,若仔细观察的话还可以发现其中的一位老头双眼没有瞳孔。
牛车行至村口,众男子全都对老者恭敬的喊了一句村长,只有跟在队伍最末的一名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注:青年的定义为15—24岁)没有开口,只见他低着头,让脏兮兮的黑色长发覆盖住了整张脸孔,壮实的身形与这些瘦弱的村民显得格格不入。
“嘿,老瞎子,咱俩有多少年没见了……”
老者突然留意到牛车上那位没有瞳孔的老人,忙出言打趣道。
“呦,真要算起来都快四十年了,”
被叫做老瞎子的老者闻言伸出干瘪的手指,认认真真的盘算了起来,
“自打你娶了桂芬那天起,咱俩就没再见过面。”
“可不是嘛,这一晃眼都快四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老者想起四十年前的那段青葱往事,感慨万千,不由自主的问道:
“你还恨不恨我瞒着你偷偷娶了桂芬?”
“恨,怎么不恨!现在想起来都还恨得牙根直痒痒!”
老瞎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但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一想咱两个老头要死在一起,突然之间好像也就没那么狠了,毕竟下了黄泉之后还有很长的日子要处!”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老者说道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随即他用黑黄的衣袖胡乱的抹了抹眼角,对着众人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乡亲们,咱们塔寨村又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水取回来!”
随即老者仰起头,望着那个比自己要高出半头左右的挺拔身姿,柔声说道:
“阿修罗,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这一次,就当作报答这么多年村子对你们娘俩的养育之情,我作为村长,作为你的长辈,求求你帮我们一次吧,就像当年你父亲一样……”
老者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被叫做阿修罗的年轻男子身前。
见此情景,阿修罗没有任何表示,反而蹲下身子细细的抚摸起身后的篱笆墙,几米厚的篱笆墙中似乎只有这里的颜色看起来要比旁边的略深一些。
直到拉齐将老者搀扶起来,他也没有从嘴里发出哪怕一个音节。
众人在拉齐的指挥下很快完成了分工,一共四辆牛车,每辆牛车上携带二十枚空瓦罐并用麻绳捆好,两位老人和三位中年,这里拉齐还不忘动用了一下私权,将村长和老瞎子分到了同一辆牛车上。
“快,趁着太阳高照,我们全速前进!争取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来!”
不知是哪位车夫喊了一嘴,随即四辆牛车分别朝着四个方向缓缓的奔了出去。
远远的,站在篱笆墙上手持着象征村长身份拐杖的拉齐凝视着四辆马车远去的背影,一股热泪缓缓流出,临行前,村长特意嘱咐拉齐他现在已经是领导这个村落的一村之长了,这种危险的活动是万万不能参与的,所以他只需要站在墙上等待着大家胜利归来就好。
而在同一时间,一只巨大的灰色鸭子此刻正甩着两条细腿在狭窄的灌木丛中飞快的向前狂奔,一边跑口中还一边惊慌失措的发出“嘎嘎嘎”的怪叫声,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真他娘的是日了狗了,老子这是捅了猪窝了吗?好端端的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野猪啊!”
只见在鸭子背上,正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男的手中紧紧攥着缰绳,一边疯狂挥舞一边时不时的向后张望,而靠坐在他胸前的金发女子则干脆吓得小脸煞白,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捂着耳朵愣是一刻也不敢松懈,而在这两人一骑的身后,是成群结队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野猪……
颠簸的牛车一路向前,坐在车上的几位老人看着一路倒退的熟悉景象,都忍不住感慨万千。还记得二十多年前,正处于年富力强的他们曾经无数次的踏足这里,为留守在村庄里的老婆孩子带回来丰美的食物,然而这一切美好的回忆都在二十年前陡然崩塌,从此彻底化为乌有。
“老哥几个,都睁大了眼睛最后再好好瞧一次这些山山水水吧,以后恐怕就再也看不到了……”
其中一位老者望着眼前阔别了二十年多年的熟悉景象,苍老的眼角忍不住热泪盈眶。
“可不是嘛……都二十年了,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真是美啊……”
另一位老人努力瞪大了双眼,似乎要把眼前的这些画面全部刻进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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