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瞪着时迁怒目而视,时迁却不管不顾,大声嘶喊。
“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登山虎时迁是什么样的人!老子闯江湖的时候,你们他娘的还在滋坑呢!”
狱卒们都是一愣,越发搞不明白这厮搞什么名堂,愣愣地看着时迁发呆!
时迁越发得意,鄙夷的目光扫向狱卒,狠狠地说道:“原来你们是杀白鹅!拿我们顶缸出红差!你们太狠了,到时候老子在法场喊冤!看你们怎么办!”
“啪!”
狱卒终于忍不住了,扬起手来狠狠地抽了时迁一个嘴巴。
“他娘的!算你小子运气好!要不然老子整得你三年说不出话!还他娘的喊冤!”狱卒指着时迁骂道,吐沫星子喷了时迁一脸!
周彦心中一动,更是坦然。
既然时迁运气好,自己和他一路,运气自然也不会差到那里。
周彦缓步出了牢房,头上被套上了黑布套。
摸黑走了有一顿饭的工夫,被喝令上了车。
张十五望着两辆驴车相跟着出了天牢大门,慢慢地通过狭长夹墙小巷,拐向了大街。
“总算送走了。”
张十五嘟囔了一声,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札,摇了摇头。
朝廷要这些鸡鸣狗盗之徒,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张十五打了个寒颤,连忙阻止自己接着想下去的念头。
天牢大门吱吱呀呀关上,牢门上狴犴呲牙咧嘴地冲着小巷露出狰狞的面目。
周彦靠着板壁,闭着眼睛随着车子摇晃而摆动,慢慢感受着四周情况。
车上显然不止他和时迁两个人。
车子的晃动,让周彦能够碰到左右身边的人。
而时迁上车之时,他清楚地感觉到是坐在自己对面。
这样算来,车上至少有四个人。
罗三手、乔晓东、时迁和自己,正好四个人。
但是车上很可能不止四个人。
这些人中有骗子,有小偷,有飞贼,自己能与他们为伍,很大可能是因为凶狠。
把这些人凑在一起,究竟想要干什么?
周彦心里反复思考,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车外很嘈杂,显然已经出了天牢所在的那条偏僻小巷。
车行很慢,不知道是骡车还是驴车。
大宋马匹极为珍贵,即使在都城汴梁开封,担当运输的也极少有马,大多是骡子或者驴。
车子起伏颠簸,所行甚缓,车轮不时地发出咯咯声响,似乎走得是青石板路。
从外面叫卖吆喝声,生意张罗声,若隐若现的丝竹管乐之声判断,不难猜出,车子正穿行在繁华的街市之中。
周彦虽然看不见,但是仍然细心记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车子拐过了两个弯,声息渐远,想来是车子已经远离街市,驶进小巷。
接着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车子停住不动。
“下车!”
一个粗豪地声音吼道,和刚才那个喊“上车”的声音,不是同一个人。
“一、二、三……”
周彦没有急于下车,而是仔细地数着粗重地落地声。
直至没有声音发出,他才跳下了车。
有人牵着他的锁链前行,他四周左右都是锁链碰撞的声音。
经过了台阶,迈过了门坎。
这里不是民宅。
周彦暗暗想到。因为按照礼制,没有功名的白衣,住宅不能有台阶。
刚才迈过了三级台阶,看来主人至少是个七品官。
三级士,五级大夫,七级诸侯,九级天子。
这是一点也不能错的。否则就是僭越。
周彦又走了一会儿,又被带入一间房间。
随着几声叮叮当当地声音,随后响起了关门声。
“可以摘掉头套了!”一个声音远远响起。
周彦伸手将头套拽了下来,一道强烈的光线从上方窄窄的四尺窗口直射了进来。
梁多伸手挡住了光线,左右环视一眼,发现自己仍在一间牢房里面,不由得一阵苦笑。
只不过这一次只有自己,就连时迁也不在这里。
屋里摆设比起天牢的草堆,无异于天渊之别。此处居然有床有桌有椅。除了行动不自由之外,颇有一些家的味道。
行动虽然不完全自由,但是也算有一些自由。
镣铐的链子很长,被锁在钉在墙上的铁环里。在锁链范围内,还是可以自由活动,比如说坐在桌前写个东西,躺在床上睡觉。
周彦用力拽了一下墙上的铁环,自失地一笑。
墙壁居然是岩石!这里的防备,居然超过了天牢。
周彦突然觉得很有意思。给他们这些人换了个牢房,究竟目的何在?
一天。
两天。
三天。
每天伙食居然不错,至少顿顿都有猪头肉。
这对周彦恢复体力有很大帮助。
这是要把我们喂肥了吗?
终于,“吱扭”一声轻响。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周彦闪电般回身,冲着门口,露出戒备神色,如同一个普通人的反应。
一个长相普通的人走了进来。
径直走到了周彦面前,自然地坐在屋里唯一的那把椅子上。
周彦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这个人,想从这个人身上看出一些不一样。
但是很可惜,这个人就如同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人一样,没有一丝一毫能让人感兴趣的地方。
“我叫张庆。”
张庆看着周彦的眼睛,语调平和地说道。
“你叫周彦,关西人。曾在小种经略相公麾下做过禁军。四年前和父亲周三卫,母亲周秦氏一家三口搬到汴梁开封,住在小西门吉祥巷。”
“你们靠着在州桥做水果经纪生意,一家人勤勉谨慎,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前日殿前都虞候韩令先之子韩彬,调戏你摊边邻居姑娘小玉,你愤而出手,将韩彬打下州桥。”
“原本是相殴,即便韩彬身死,你也不该死罪。况且韩彬仅为轻伤!但是开封府却仍然上报为杀人未果。如果按照这个罪名,你当处绞刑。”
“即便如此,韩家仍然不肯罢休,他们等不及秋后施性,所以才有了昨夜四名禁军相杀之事。”
“谁知你武功高强,轻而易举的反杀了四名禁军。但是你莫要得意。韩令先毕竟是都虞候!已然选派了八名军中高手,每人均是健者!准备再次入牢杀你!”
张庆望着周彦侃侃而谈,面上既无同情之色,也无愤懑之容,宛如谈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官人好手段,短短几天就将我调查的一清二楚。只是不知官人在我这囚犯身上,下这么大工夫,所图非小,但不知所为何事。”周彦微笑说道。
“韩令先不会就此罢休。我能查到的信息,韩家一样能查到。所以此事必定还会祸及你的父母。”张庆没有回答梁多,而是又接着说道。
周彦这次听了却不由得一愣,身子身子呆住不动。
家人的问题,周彦真没有考虑。身子是北宋版,但是灵魂却来自二十一世纪。
“家人,多么熟悉的称呼。”
周彦记忆之门,瞬间被打开!
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温馨的镜头。眼中竟然有了一些微微湿润。
“原来,我有家人。”周彦轻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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