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交换

玄元宫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若云是深有体会,那是一个冷漠,孤独,层次,等级分明的地方,刚才站在若云身边的老妪,就是若云的师父,玄元宫仅次于宫主最强的存在。

但若云也是幸运的,因为她的师父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严肃,她很清楚,师父用她最温柔的一面,尽力去做到一位母亲该做的事。在那个冰冷的宗门内,她的师父也如同院外的梅花一般,总是在寒冷中给以慰藉。

胡飞还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可是,那也是我的妹妹啊。”

若云却话锋一转,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父母的事了?”

胡飞怔住,他低下头沉默着,沉默,也代表了默认。

若云道:“宫主说,你的父母是被仇家所杀,是一个连你的父亲和段玉峰联手都无法对抗的敌人。”

胡飞的心沉到了谷底,其实这两天他也想过很多,这一路上,段玉峰对父母的处境只字不提,只带着自己和思思奔逃。

若云道:“你可能不知道段玉峰的名号叫玉面剑神,也不知道剑神的称号意味着这世上剑术一道,以段玉峰为巅峰。也就是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用剑比段玉峰还厉害,但这只是说剑术,事实上,无论使用何种兵器,段玉峰都是无人能敌的。”

胡飞哭丧着脸,说:“我不管,我只要我的妹妹。”

若云愣住,当一个人已经失去了很多时,就只想去保护仅有的人和事物。可是,这根本不是胡飞一个人能守护的。若云道:“你还不明白吗?以你的能力,连活下去都难,更不要说这世道本就是混乱不堪,你父母的敌人呢?如果他们找到你们,你拿什么去保护思思?”

胡飞知道她说的都对,可是他很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去反驳。如果若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在外面,他和思思都有可能再次被仇家找到,回了玄元宫,至少思思会很安全。

若云缓和了语气,说:“和我们回玄元宫吧,虽然没有太多男性适合练习的功法,但要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胡飞忽然眼前一亮:“那样我就可以和思思在一起吗?”

若云摇头道:“恐怕不行,宗门规矩森严,她是圣女,而你,只能沦为奴仆,好一点,也只是客人。”

胡飞道:“至少我们还在一个宗门。”

若云摇头道:“不,玄元宫很大,天下四大宗门,大到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

胡飞的脸庞感觉到了一股刺痛感,他站了起来,想要朝门外走去:“我要去找段叔叔,他会教我剑法,教我武功。”

若云道:“胡飞,你还不明白吗?剑神把你托付给玄元宫,就是要去找杀你父母的人报仇。他一路为了保护你们,已经受到了巨大的煎熬,他只有在回忆起和你父亲的事时才有了防松,像他这样的人,是把朋友的命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既然他把你托付给玄元宫,你难道不该好好活着吗?”

胡飞落泪了,是啊,段玉峰和父母,为了保护他这个废物,才让段叔叔不能英勇就义,现在段玉峰已经放下了他们,所以第一时间选择去报仇了吗?

若云道:“宫主说,如果你不愿意选择跟我们回玄元宫,那么这一百两黄金,请务必收下,将来做了个富家翁,也算为你胡家延续香火了。”

胡飞看见,一名玄元宫的弟子端着一盘金灿灿的金锭走了出来,走到了他的身边。胡飞虽然不知道这一百两黄金究竟能买什么,但也知道,黄金要比银子价值高得多。

胡飞看看那名弟子,那女弟子露出了不屑的目光,是的,就如同昨日晴雨初次看到胡飞时那样的目光。

胡飞想走,他根本不需要什么钱,只要现在出去,还能追上段玉峰。

若云叫道:“啊飞,求你了,你就收下吧。”

胡飞回头看去,若云几乎带着哭腔。

若云道:“这是宫主交给我的任务,至少,你要手下这些钱,也不算负了你胡家养育圣女的恩情。”

恐惧和无奈瞬间占满了胡飞的心头,恐惧的是,玄元宫的仗势压人,哪怕自己跟随前往玄元宫,自己也是比这些弟子低上一头,这点,从宫主到弟子的眼神都可以看得出来,所以玄元宫是断然去不得的。而玄元宫又不想落得个忘恩负义的骂名,所以想用钱来收买胡飞和思思的兄妹之情。无奈的是,自己确实没有能力保护好思思,别说保护别人,连自己什么时候死都难说。

若云道:“宫主说,一百两如果少了,一千两也是可以的,哪怕万两黄金,也不在话下。”

“啊,玄元宫,果然财大气粗。”胡飞接过钱,默默的走了出去。他听见若云好像是在后面叫他,但他已无心去听。

他走出了米庄,米庄的掌管抬眼瞧了瞧他,也只是一下子,又回到了低头算账的状态。

胡飞端着黄金,看着门外人来人往,吐了口气:“啊,这钱啊,把我唯一的亲人,给卖了。”

他忽然感觉到,那不是钱,而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门外有个乞丐,破烂的衣裳,却一点也不脏,裤子洗的冒出了里面的白线,他抓了抓瘙痒的小腿,懒洋洋的看着天空。蓬松凌乱的头发下,一张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而泛黄的脸,突然瞧见了一个特别的人。之所以说这个人特别,是因为这个人是一个孩子,但也不全是孩子,稍微有些成熟的脸看起来很难过,就像死了爹妈,丢了妹妹。

然后他看见这个比孩子大些,比伙子又小些的人,手里端着一个红色的托盘,托盘上赫然放着一锭锭金灿灿的黄金,看上去,是一两一锭的,很沉。

他眨巴着眼睛,就看见这个人把托盘放下,心灰意冷的说:“给你了。”

“我——”乞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看见那张万念俱灰的脸上镇重其事起来。

“是的,给你。”胡飞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他可能不太明白这一百两黄金究竟能买到什么,但一定很多吧。

对了,段叔叔,段玉峰一定是今早才走的,他现在追估计还能追得上。

从哪里追?既然段玉峰是要替自己的父母报仇,那么一定是往自己家走,对,自己也要去家里看看,如果要死,那一定是要死在家里的。

于是他快速奔跑的背影,在乞丐的眼里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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