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囚献策

元丰二十一年,神州南境内,凤、西二军联合攻弦,兵锋直逼弦州城。

弦州帅府之内乱作一团,大帅齐放望着满堂下属,忧心如焚道:“谁还有退敌之策?”

满堂文武却是一言不发,更甚者唉声叹气,已是预见了弦州城被破之状。

战事初始以来,凤军先锋霍采云一路攻城掠地,所到之处无不令弦军将士闻风丧胆,本就羸弱的弦军根本无人可挡。

齐放面容之上布满绝望,不禁哀呼:“天要亡弦啊!”

满堂笼罩悲哀之际,一直不作声的军师忽然移出一步:“大帅,属下荐一人,或可解弦军之危。”

此话令齐放一振:“何人?!”

不见天日的弦州牢狱丢失了以往的森严,狱卒们早已收拾细软逃命,各种囚犯亦趁机越狱,狱中早已空空如也。

军师带着一队士兵径直走向牢狱深处,他们打开枷锁,推开沉重的狴犴铁门。

一间精钢所铸的牢房内,一个囚犯映入眼帘。

他身穿白色囚服,四肢皆被巨大的铁链捆住,杂乱长发遮住面容,看不出是死是活。

军师喊出一道人名:“徐飞云!”

随着铁链的刺耳声音响起,一道浑重却清亮的人音传来:“有事?”

军师缓步走到他的面前,语气颇为和善道:“李珂的凤军与陈忠的西军攻弦,弦州城将破,我来请你施以援手,以退来犯之敌。”

徐飞云问:“你怎知我能退敌?”

军师呵呵一笑:“旁人不知你来历,我却是知道的。若你不能退敌,那还有何人能退敌?”

徐飞云反问:“我若是不答应呢?”

军师的脸色一青,语气冷如寒中冰窖:“你杀我弦军高官,本便是必斩死囚。而今许你机会让你戴罪立功,休要不识抬举。高官厚禄与身首异处,尽在你一念之间。”

徐飞云缓缓抬头,乱发中,一颗清澈却杀气腾腾的眼睛若隐若现。

“我仍可杀你,如同捻死一只蝼蚁,信否?”

如此语气、如此眼神,摄得军师脊背发凉。

他绝不怀疑这个囚犯的本事。

他稍作收敛,又苦口婆心劝说:“徐飞云,莫非你不想为你祖父与爹娘报仇了?”

徐飞云并未作答,四周再度陷入死寂。

见他如此,军师继续添柴加火:“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必先强己。当初我观你面相,是为虎跃冲云之象,绝非凡物,特才暗中保你至今。弦军大帅齐放是位明主,你若入弦,假以时日,所求所愿必然可成。”

此话一出,一旁的光芒映照徐飞云眼眸,如同腾腾燃烧的烈火。

死囚徐飞云重见天日,他被带到帅府议堂,前脚刚进去,身上的味道便令在场众人捂住了口鼻,并发出阵阵嘀咕。

“如此熊样也能退敌?”

“一条野狗也比他顺眼。”

“用这个东西,弦军雪上加霜!”

徐飞云与齐放对视,开口便道:“三件事,一,我需要浴身吃饭。二,我需要知晓军情。三,留下相关之人,没用的苍蝇通通轰走。”

此话令满堂哗然!连齐放都忍不住眉头一皱。

一个死囚竟敢如此与弦军大帅对话,还敢当众之下大放厥词。

一旁的军师给齐放使了个眼色,齐放忍住心中不满,勉强笑道:“都可,既然徐壮士饿了,那咱们就先吃饭。”

一番梳洗过后,换上锦衣劲装、绑起高尾束发,蓬头垢面的死囚变成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饭桌上,他如同饿鬼投胎,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丝毫不在意齐放几人。

一旁的先生不满道:“大帅,此人如此无礼,您何必与他客气。”

齐放却摆摆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繁文缛节不必在意。”

说罢,他又对着徐飞云笑问:“不知徐壮士有何退敌良策?”

徐飞云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可否带我看看地图?”

齐放赶忙带着他到房中的地图前,几人开始绘声绘色地将军情如实相告。

听着叙述,徐飞云苦笑一声:“如此打仗,不败才怪。”

这话再令众人脸色一僵,军师赶忙小声提醒一句:“大帅面前,不可胡言!”

齐放道了句无妨,并耐着性子虚心求教。

徐飞云指着地图上的地标道:“弦军一共错失两次良机。一,应趁凤、原二军尚未完成会师之时,于延东越海一带兵分二路进行打击,阻止他们会师成功。”

军师叹了口气:“那时情报有误,让我军错失如此机会。”

徐飞云不以为意,又指着地标道:“二,凤、西会师后,弦军应于龟背山一带占据有利地形拦击。龟背山为凉州府门户,龟背山失守,则凉州府门户大开,弦州城危。”

此话令众人茅塞顿开,虽此时为时已晚,可齐放依旧暗自赞许。

军师荐举之人确非泛泛。

良机已失,而今只能亡羊补牢,却不知这牢还能否补得回来。

徐飞云道:“眼前敌军距弦州城还有数十里,这牢还有机会可补。只要守住此处,一切便还有转机。”

众人看去,发现徐飞云指着一处名唤“虎跃峡”的地标。

齐放奇怪道:“据探子传回,敌军原定路线是为进攻中定城而入弦州地界,怎会过这虎跃峡呢?”

一徐飞云并未说话,倒是军师思虑一二后,忽然一拍大腿,惊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齐放问他怎么回事,他连忙道:“大帅,这虎跃一线天峡地处险壁山道,林深草密,看似不起眼,却是个要命之地啊!”

作为军师,自然是有些本事在身的,看得出虎跃峡为一线天峡,有一偏僻的小路可直通弦州地界。

虎跃峡中端位于弦州城与中定城中央,只要敌军占领此地,便可将弦州与中定拦腰斩断,使之首尾不能相连。

虎跃峡才是弦州城真正的门户,出了峡外,弦州平原一马平川,再也无险可守。

届时,敌军便为刀俎,弦州城为鱼肉,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见到如此要命的地方,齐放心中一凉,这毫不起眼的旮沓,竟成弦州心腹大患!

可话说回来,敌军是否真从虎跃峡经过还是未知,那是极为险恶之地,但凡用兵之人皆不会考虑那里。

军队在峡底如同一字长蛇行军,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经过首次设伏失误之事,齐放已不敢轻下决策,加上虎跃峡地势凶险,所以他认为敌军攻打中定城几率为大。

在他犹豫之际,徐飞云又忽然问了句:“不知齐帅可否让封在下先锋一职?”

众人怔然,全然没料到徐飞云会如此狮子开口。

先锋官为一军开路大将,是何等重要的官职,但凡坐此位之人,无不是英武骁勇、忠心不二的猛将。

一个死囚,竟敢开口便索取此职,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见齐放犹豫,徐飞又再度指着虎跃峡道:“在下与齐帅赌一赌,若敌军经过此地,齐帅便应了在下之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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