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淡淡地道:“我救人只凭心情,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救人,心情好的时候我就杀人。”
黄青柳一惊,嘀咕道:“心情好就杀人,心情不好你却救人。你可真怪。”
少年瞪着他道:“你这条小命算是我给的,所以你只能死在我手里,只不过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杀人。等以后我心情好了再来杀你。”
黄青柳只觉这人蛮不讲理,虽然感激这少年的救命之恩,但若是哪天这人找上门来便要砍下自己脑袋,原因只是他心情好,这又去哪里说理去?那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常人自然是心情愉悦也不来寻他的麻烦,只是这人偏偏心情不好就去杀人。黄青柳心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时‘三十六计,应是走为上计。’”见少年渐行渐远,自己也是急忙与他背道而驰,又想:“好在他并未问我姓名,茫茫江湖,想要找一个没名没姓的人何其之难。”不禁庆幸,又有丝丝得意。
“对了,你叫甚么名字?”远处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话,声音也是越来越近。
黄青柳一愣,暗叫糟糕,却不回身,边走边答道:“在下姓柳,单名一个青字。”说到后来,也不管那少年有没有追来,急忙拔足便奔。
奈何黄青柳受伤跑得不快,少年转眼间便追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少年柳眉倒竖,不悦道“你跑些什么?”
黄青柳“哎哟”一声捂住肚子,躺在地上打滚,佯作难受道:“我受了好重的伤,要去找个地方养伤。”
“起来……快起来。”少年喝道。见黄青柳不动,伸脚便往他身上踹去,这一脚使力不弱,正要踹中他的胸口,只见他身子往左边滚了一圈,避过了这一脚。
黄青柳眼睛一瞥,原先自己躺的地方已出现一个一两寸的足痕,这一脚若是踹在自己身上,只怕肋骨都要踹断,心下骇然,见他抬脚又要踹来,再也不敢装病,急忙站起身来。
少年冷笑道:“好啊,你竟敢装病来骗我。”
少年盯着他沉吟不语,问道:“你叫柳青?”
黄青柳本想随便说个名字,一时想不出,所以就把自己名字倒着念,就取了个“柳青”这名,单单将姓氏抛开,是为了不露出破绽,于是点点头答道:“是啊,恩公你呢?”
少年眼珠子转来转去,瞪着他道:“我为甚么要告诉你?”
黄青柳笑嘻嘻地道:“恩公不说姓名,将来我又如何寻到恩公报恩?”
这话自是半真半假,若是这少年性子好那么一些,黄青柳自然是以诚相待,以图报恩。只是这少年性子这般古怪,一个不好便是小命难保。
黄青柳又见他这件青衫做工精致,棱角分明,衣衫选用的料子也是上好的绸缎面料,想来定是大富大贵人家。
忽然青光一闪,黄青柳急忙往青光闪处望去,是少年腰间的一块玉佩,玉佩通体翠绿,黄青柳原也不是寻常人家,但是看了这块玉佩也是不禁赞道:“好漂亮的翡翠玉。”
少年听到这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抚着那玉道:“这可不是翡翠玉,这是‘和田玉’。”
黄青柳奇道:“玉佩也有这么多讲究?这和田玉和那翡翠玉却又怎生分辨?”
少年古怪地盯着他,不悦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又道:“你这条命既然是我的了,空口无凭,咱们得立个字据。”
少年说罢便在怀里、袖中摸了摸,却摸不出纸笔,跺脚懊恼道:“坏了,我没纸笔。想来是出门的时候忘了带啦。”说罢恶狠狠地盯着黄青柳道:“你想些办法。”
黄青柳瞧着他这番女儿态,不禁暗暗好笑。又听他说没有纸笔,心中略宽,心情一下也好了起来,三根手指托住下巴佯作思考地说道:“没有纸笔倒是难办………”
黄青柳假装想了一会儿,然后双手一摊,道:“我想不出来。”
少年却不理他,紧皱的眉头一舒,雀跃道:“有了有了,我有法子啦。”
黄青柳暗叫不妙,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法子?”
少年不答他话,长剑攸出,朝他衣角削去,黄青柳大惊,急忙避过这一削,少年见他闪躲也是怒极,手中挽了一个剑花,变削为刺,朝黄青柳当胸刺去,黄青柳既无兵刃又受重伤,眼见这一剑袭来,当即铤而走险,弓身避过这一剑之后顺势朝地下一蹬。
这一蹬之下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少年来不及变招,黄青柳已经出现在他身前,两人相距不过十来尺,黄青柳凝掌直推,软绵绵的一掌拍在少年小腹丹田位置,“丹田”乃是人身要害,习武之人若是被人拍在丹田,小命也就没了。
是以这两下仓促之间,少年被他拍中丹田,虽然软绵绵好似瘙痒,但这场比试自然是少年输了。于是撤剑后跃数丈。
少年恨恨地道:“既然你手下留情,那我也不要你的小命了。”
黄青柳奇道:“那好得很啊,多谢成全。只是……什么手下留情?”
少年扭捏道:“先前你那掌拍在我……拍在我…小腹,若是加些力道,那我就受制你手了。”
黄青柳了然,摆手解释道:“其实并非是我手下留情,只是……在下身受重伤,你又数招攻来,我已是招架不住,待得拍出那一掌之时再也使不出力气。”挠了挠头,尴尬地道:“我还以为这一掌会把你打成重伤,原来竟是软绵绵的一掌。”
少年喜道:“那好得很啊,既然你并非手下留情,那你这条小命仍是我的,所以我们还是要立个字据。”说着便朝黄青柳走来。
黄青柳心下后悔,心想:“早知道老子骗他一番,说老子神功盖世,手下留情,再劝他‘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借此拿回我的小命岂不快活?”暗骂自己太过真诚。
黄青柳见他又走来,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少年笑吟吟的样子,只是走进,挥剑切下黄青柳的衣角。得意道:“我们切下一片衣角不就可以写字了吗?”
黄青柳提起自己破烂的下摆,奇怪道:“原来你方才是想切下我衣衫下的衣角。”
少年淡淡地道:“不然呢。”
黄青柳嘀咕道:“其实这里树木不少,你只需削下一张树皮,也可以写字的。”
少年“哎哟”一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懊恼说道:“是啊,怎地我就想不到。”随后瞧着黄青柳怒道:“你怎地不早说?”
黄青柳咂舌,心想:“你说有法子,我问你什么法子你又不说,提剑便朝我砍来,我既不知道你想的什么法子,又见你凶巴巴的样子,我吓都给你吓死了。”
黄青柳知道这人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性子,吐了吐舌头也不再说。
少年“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说道:“纸有了,却怎么写呢?”说罢便朝他看了看。
黄青柳心道:“哎哟,这小白脸削我衣角作纸,莫非还想放我血作墨?”
只见那少年握剑的手颤抖不已,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黄青柳好怕他突然过来砍自己一只手指,急忙道:“我看不如……不如我们削树皮做纸,然后提剑在树皮上面写吧?”
少年略微失望,随后说道:“好吧。”
原来他当真有削他手指的打算,黄青柳心中暗骂。
当下二人便切下一块树皮,少年写了一些字,然后倒转剑柄将剑递给黄青柳。也不去瞧他。
黄青柳见他递来长剑,心想:“此时我乘他全无防备,一剑结果了他岂不甚好?”又想:“不行……这样的行径岂是我黄某所为,这人虽是脾气古怪,但终究是我黄某救命恩人。”又想:“可是性命攸关之事,若是草草交于他人之手,岂不惭愧?”
黄青柳心下好不纠结,正自思考之间,长剑已经拿在手上,于是打定主意,既不做恩将仇报之事,也不做性命托于人手之事。草草在树皮上写下一个落款“柳青”二字,便将长剑递还。
少年念道:“今遭匪徒截杀,承蒙恩公姜芝雪相救,小人这条性命便交于恩公之手,恩公要小人往东,小人不敢往西,恩公要小人往南,小人不敢往北。几时恩公要取小人性命,小人片刻也不耽搁便赶来。”上面书着三个大字“卖身契”,落款人写着“柳青”。
少年念毕也是颇为满意,将树皮放好,瞧见黄青柳闷闷不乐的样子噗呲一笑。沉声道:“你这条小命现在归我的,有字据为凭,知道吗?”
黄青柳哪里肯去理他。少年也不在意,挥挥手转身就走。
“记住,你家主人叫姜芝雪,若是被人欺负了便来岱宗学府找我,保住你的脑袋,除了我之外,没人可以动你,任何人都不行。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来取你性命。”远远飘来一句话。
黄青柳心想:“岱宗学府,姜芝雪,那在齐国境内啊,齐国国姓也是姜……难道他跟皇室有什么关系?”对于后面说的话倒也不怎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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