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月十八,他们都说这是一年中难得的黄道吉日。
我以为不然。
因为这一整天,我都不开心。
从早到晚我都没能停下来,流连在一派刺鼻的胭脂水粉和艳红的嫁衣中,这使我感觉到身心俱疲。
而更令我难过的是,碧斜死了。
从入府直至现今,她一直都是我的贴身侍女。我很喜欢她、器重她,她很是聪明乖觉,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会说话。
她是个哑巴,很巧的是,我讨厌聒噪的佣人。
她们不是在编我的坏话就是在背后议论我。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天生便不会说话,至少我从未 听过她的声音,她总是安安静静的站着,温温柔柔的笑着,然后将我在府中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她却突然死了,我听说是从宫里来的姜嬷嬷把她赐死了,理由是提前下去为我置办嫁妆和整理内阁。
这令我感到匪夷所思。
我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任凭我如何哭喊哀求都无济于事。
那个姜嬷嬷很是可恶,我恨她,虽然我只见过她一次。
是在上午她来替我绞面的时候,她扯着我的头发威胁我,如果我敢喊一句疼她就告诉给皇后娘娘让她诛我九族。
我知道她也不过是吓唬吓唬我,就算是真的也无所谓,我哪有什么九族可供她们来诛?
我问[为什么不能说疼?]
她答[不吉利。]
我撇撇嘴,觉得很好笑,难道在大婚之日杀人便吉利了吗?我不再理会她。
我实在无法对她有好的印象,绞面的确很疼,但比不上我失去碧斜的心疼。
望着镜子中猩红的嘴唇,我怀疑自己刚才无意识间吃了个小孩。脸上厚厚的白粉混杂着汗珠,将我的脸彻底变成了一个的面疙瘩,还是夹杂一点红豆酱的面疙瘩。
鲜红的嫁衣在夜色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自门后传出太监尖锐的嗓音,如同金属碰撞的轰鸣,摩擦刺耳。
[时辰已到,新娘上轿!]
我慢腾腾的挪起来,生怕头顶的一堆金冠银冠掉下来砸烂脚趾。
阿妈说,这是出嫁,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懂什么叫嫁,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是出嫁。
只有阿妈告诉我,出嫁就是女子去到对方男子的家里住,对方在哪里,你也要在哪里。
据我观察前面三个姐姐的出嫁,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自从大姐二姐三姐出嫁后,她们都搬到了姐夫们的家里住,很少回家。导致我都快忘了她们的样子。
我想今天过后,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只是很奇怪,姐姐们的出嫁都是在白日里太阳高照之时,喜婆也不是太监,脸上的粉要薄一点,嘴巴的颜色要浅一点,身上的嫁衣也不单单只有红色。
今天一整天,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那眼神中或许还隐藏着莫名的怜悯。
不过没关系,我能坦然接受这份独特,因为我要嫁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皇子。
不知道我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他是否有大姐夫那样骁勇善战,是否像二姐夫那样温文尔雅,又或者是三姐夫那样的风流倜傥?我从没见过他,所以并不知道答案。
轿子一摇一摆的,我的头也一晃一晃的。眼前一片鲜红,红色的盖头挡住了我仅有的视线。
今夜的月色却格外亮,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它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祥和而温柔,我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剧烈的颠簸使我猛然惊醒,下一秒,我听到轿子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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