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就让我喝杯水。你，”他叫那姑娘：“给我半杯水。“
姑娘起身向水锅那儿走去，舀了一满杯。她把水放在桌上，普拉桑特朝她笑笑。同时，他的身子在椅子上向左微转，腰带上的手枪就滑倒了更顺手的地方。
“我可不去炸桥。“巴斯蒂低头望着桌子，”我不去，我手下的人也不准去。“
普拉桑特暗自思考：我看他就要按耐不住了。他将手毫不掩饰地放在手枪上。他已经打开了保险栓，抚摸着现已完全磨平的枪柄，摸着圆圆的板机圈子。巴斯蒂不再盯着桌子，只望着那妇人。苏玛碧接着说：“你明白这儿谁作主吗？酒鬼？“
“我作主。“
“不，你好好听着，我作主。“
巴斯蒂望着她，从他醉醺醺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若有所思地望望两人，“行啊，你做主。“他说，”你愿意的话，他做主也可以，你们都见鬼去吧！“他停了一会，”你想做主，那好，你要当女当家，就该给我们搞些吃的了。“
“希玛妮，“巴斯蒂的老婆喊道。姑娘从山洞口探头进来，”进来侍候吃晚饭。“
姑娘走进来，端起一些碗，放到饭桌上。
“酒够大家喝的，“巴斯蒂的老婆对普拉桑特说，”别理会那酒鬼的话。“
“呃，你去看了桥了？“维卡斯问。刚才摊牌表态后还没开过口的，现在便都凑了过来。
“是啊，“普拉桑特说：”这事简单。“
他从衣袋里掏出笔记本，给他们看草图。
“天哪，画得真像。“那个名叫库纳勒的扁脸汉子说。
普拉桑特用铅笔指着，讲解怎么炸桥，为什么要安装炸药包的原因。
“真是简单极了，“脸上有疤的两兄弟一起说，他们叫拉哈尔和萨米特。”那你怎样引爆炸药呢？“
普拉桑特又作了进一步的解释，他讲着讲着，就发觉那姑娘的手搁在他的肩膀上了。苏玛碧也在看着。只有巴斯蒂不感兴趣，他用杯子又舀了一杯酒，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事儿你干得多吗？“姑娘悄声问普拉桑特。
“多呀。“
“那我可以去看炸桥吗？”
“可以啊。”
“你会看到的，哼哼。”巴斯蒂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闭嘴！”苏玛碧对他说。
“好，”巴斯蒂说：“现在你作主，不过你别忘了，我可不是傻瓜。”
苏玛碧感到自己的愤怒一下子变成了忧伤，她感受到了挫折，似乎前途茫茫。但她知道，决不能让它影响她，也不能让它影响行动。于是她说：“我们来吃饭吧。”
普拉桑特来到洞外，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这时夜空星光点点，他深深地吸着山中带着露水气儿的风。这时，万籁俱静，他依稀听到了远方的枪声。
“普拉桑特，”维卡斯低声说。
“嘿，维卡斯，”他说。他从维卡斯的嘴里听出了他已有几分醉意了，但他刚和巴斯蒂紧张地较量了一番，他的头脑无比清醒冷静。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维卡斯说。
“为什么？”
“你迟早会这样做，你为啥不利用当时的机会？”
“你是认真的？”
“你以为大家刚刚在干什么？刚才说了那些话，你以为我们之后还能在这儿呆下去吗？”
“我以为大家会杀他的。”
“我的天。”维卡斯盯着他。“那是你的事，这两次我们一直等着你动手，巴斯蒂已经不是我们的同志了。”
“我有过这个念头。”普拉桑特说：“不过我打消了。”
“唉，大家早都看见啦，大家都知道你要动手。你干嘛不动手啊？”
“我觉得这样做会使你梦中的有些人，尤其是那个女人不高兴。”
“什么话？”那婆娘盼得很哪。看来你还是嫩着呢。“
“可能吧。“
“现在去杀他吧。“维卡斯催促道。
“我不能那样干，为了我们的事业，不应该这样做。“
普拉桑特走进洞里，坐在炉火边，听那女人说话。
“你觉得她怎么样？“苏玛碧问他。
“我看他不错啊，“普拉桑特说。希玛妮给他盛满了酒。”把它喝了。“她说，”这样，我就会变得更好看。“
“那我还是不喝吧，“普拉桑特说：”你已经很漂亮了。“
“这话对啦，“苏玛碧说：“她看上去还有什么优点？”
“灵性。”普拉桑特窘迫地挤出俩字。苏玛碧吃吃地笑了。妇人失望地摇摇头。
“你是共产党人吗？”希玛妮好奇地问。
“不，我是个普通人。”
“我父亲做了一辈子纳萨尔派，”希玛妮说，“就为这个，他死啦。”
“我祖父是个共产党。”
“是哪国的？”苏玛碧问。
“印尼。”
“那他被枪毙了吗？”那妇人问。
普拉桑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我们换个话题吧。“
希玛妮轻轻的将手放在他的膝上，静静地望着他的脸。普拉桑特望着那褐色的脸，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充满了年青与渴望的神情。
普拉桑特没有再说话，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他只感到自己的喉咙干得难受。她在他的抚摸下，将头微微挪动，他感到浓密的短发在指尖波动。
“再摸一次吧。“她说。
“以后再说吧，“普拉桑特说。
“你打算睡哪？“苏玛碧问。
“外面，我有睡袋。“
“行，你那里的东西可以放在我这儿。“
“好。“普拉桑特说。
“希玛妮，我想跟苏玛碧说句话。“
“什么事？“等到姑娘走了出去，妇人问。
“维卡斯说我应该——“他开口道。
“不，”妇人打断了他的话。“他错了。”
“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普拉桑特犹豫地说。
“我相信，那时候你会下手的。”妇人说：“你现在还是去睡觉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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