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寤寐思服

进入高二,缪琰的学习任务也变得沉重。生活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乏味繁琐的作业让她有些厌倦。这一学期,她们还迎来了大事,之前分班后,她和温晴还和原来的室友住在一起,现在学校要求每个班的学生不能混住。她们要重新搬寝室了。

新的室友们起初不是那么好相处,大家之前已经有了自己的社交圈,突然地加入显得如此不合时宜,但是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她们在慢慢磨合。

其中一个新室友还是她们班现在的班长,叫舒湘,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五官精致,笑容甜美,还有着一口标准流利的播音嗓,平时在班上人缘还很好。据说还是学生会学习部的部长。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而自从文理分班后,缪琰就像变了一个人。她不爱和新班上的人交流,甚至有些不合群,新的班级让她感觉不到温暖,在外人面前她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她每天想的就是今天要学习的内容,今天要看的书,还有今天能不能看到江垒。

这两天,她频繁在寝室里听到舒湘口中提到了一个男孩,言谈中全是对那个男孩的爱慕。听舒湘说那个男生好像也是学生会的成员,长得又高又帅,人群中十分耀眼。

学生时代女生的友谊就是在分享自己的爱恋中建立的,缪琰也忍不住和室友讲起了江垒,只是没有提起他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江垒早已退出学生会很久了,她完全没有将舒湘口中的那个男生和江垒联系起来。

直到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们一起往教室走去,穿过人来人往的操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最亮眼的那个人是江垒。而此时,舒湘扯了扯我的袖子,指着江垒:“那个就是我喜欢的男孩,怎么样帅吧?”

那一瞬间,她如遭雷击。多么戏剧化的一幕,她和她的室友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而她却不敢和舒湘说,她喜欢的人也是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应:“嗯,是挺帅的。”

再然后,她发现舒湘打听到了江垒的名字,还向他们班的人要了他的联系方式,那段时间舒湘也经常一个人早早出门,只为去偶遇江垒。而她再也没有在舒湘面前提过他了。

甚至在偶然翻江垒空间留言板的时候,她看到了舒湘给他的留言。她老是克制不住地去想:江垒会不会喜欢上舒湘。

舒湘平时很会打扮,当她还在素面朝天穿着普通衣服的时候,舒湘已经会熟练地化妆打扮了。在她的面前,缪琰也感受到了危机感,她想她也应该主动一些。

可是她和江垒在学校已经快一年没说过话了,平时他不带手机去学校也没有机会和他线上交流,她很忐忑,她怕他忘了她。

她煎熬地度过好几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明明每天学习很累,可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都是他。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爱要及时,别总说下次。

在温晴的鼓励下,她决定下次见面主动和江垒打招呼。理想丰满,现实骨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喜欢一个人会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会瞻前顾后,望而却步。明明一周也只能遇到他两三次,她却总是无法自然放轻松和他打招呼聊天,亦或许是太久没交流她怕冷场尴尬,更怕给江垒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失败了第N次,那个炎热的夏日午后,烈日把大地烤的滚烫,那风也是灼人的。路边的林荫树却是郁郁葱葱,还带着丝丝凉意。

她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江垒,这次她下定决心,咬咬牙狠狠心在背后:喊了一声:“江垒!”

喜欢的那个少年回头了,眼里像有星星,还是那么的英俊美好。很久没有这么认真打量他了,恍若隔世。

她向他挥了挥手,追了上去,和他并肩走着。他长得很高,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缪琰只能堪堪到他的肩膀上面一点点。她问起他的近况:“你们学习任务重吗?”

“还好,还能接受。”他回答完侧过头看着她,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嘴角上扬,阳光下的他闪闪发光。

她还记得和江垒并肩走进教学楼的时候,迎面的穿堂风吹过,既清凉又温柔。

墙角的雏菊似乎也窥见了少年身上的光。

也是一个蝉鸣不绝的下午,晴空万里,小池塘的荷花开了,湖面上翠绿的荷叶衬托着朵朵粉嫩淡雅的荷花,似一个个在湖面上起舞的少女。

随着盛夏的到来,天气越发酷暑难耐,缪琰最近也因为炎热越发惫懒烦躁,幸好学校近几年发展迅速,硬件设施得到很大的改善,他们这一届学生才能享受到在教室里吹空调的待遇。

她背着书包像往常一样穿过操场,今天运气不错,她远远地看到了江垒走在前面,后面还有两个女生跟着,她走到旁边的时候听到一个女生对另一个说:“前面那个男生好帅啊。”

学校里喜欢江垒的女生从来没有少过,缪琰的情敌真的很多。这么多女生喜欢江垒,他却还是经常一个人,也从未见过他和那个女孩子走的特别近。缪琰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的是他没有喜欢的女生,难过的是他也不喜欢她。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人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歇,爱而不得是常态。

对缪琰而言,江垒就是她的求而不得。她却总是沉浸在给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不愿醒来,更不愿放下。

下午上完第一节课后,她正在收拾课桌上的东西。这时舒湘突然走过来,眼神灼灼,盯着她问:“缪琰,你之前说过的那个人是江垒吗?”

缪琰一时语塞,她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她不知道该不该承认喜欢的人就是江垒。承认了怕和舒湘在一起尴尬,不承认岂不是以后连和舒湘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明明就是她先喜欢上江垒的啊。这个人是她高一进校就认定的人,她凭什么要退让呢?想到这,她坚定地告诉舒湘:“是。”

舒湘的眼神里蕴含着好多复杂的情绪,有不可置信还有一丝敌意和防备。后面舒湘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有错。在风声鹤唳的十六岁遇到一个如月亮般明亮夺目的人,被他吸引更没有错。

这个小插曲发生之后,舒湘再也没有在她面前说过江垒,她们渐渐疏远。

舒湘却总是拉着另外的人出去找江垒,从其他人的口中也得知她并没有放弃江垒并且在努力争取中。她像是一个英勇善战的勇士在争夺领土。虽然不想承认,缪琰真的很羡慕她,羡慕她的勇敢,那是十六岁的缪琰最缺乏的东西。

因为体育老师课程冲突的原因,缪琰他们班的体育课调到了周三下午第二节。凑巧的是,江垒他们班体育课也正是那一节课,这也意味着以后每周三这节课她都能见到江垒,她忍不住雀跃起来。

这节体育课做完准备运动后,体育老师解散了大家自由活动。温晴和另一个女同学来叫缪琰一起打网球,她却笑着拒绝:“你们去玩吧,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呢。”

温晴听后也只能作罢,蹦蹦跳跳地拉着另一个女生走了。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缪琰手里拿着一本历史书,一个人悄悄往操场右边的角落走去。

而在操场右边赫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打羽毛球。他穿着白色的短袖,墨绿色工装裤,头发剪短了,留着短短的平头,即使这样也遮掩不了他的清俊。他笑得很开怀,和另一个男生一起打羽毛球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打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有汗水从他的下颌滴落,他仍然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缪琰就坐在操场边缘,捧着书做出在看书的样子,眼睛却一直往他的方向看过去。几天不见,他好像又变可爱了,笑起来明明傻傻的,她就是舍不得移开眼。

过一会,温晴跑过来找她,看她呆呆地坐在那里,非要带她去运动。她只得说:“那我们去打羽毛球吧!就在江垒旁边的空位打。”

温晴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说呢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玩,好你个缪琰,重色轻友!太过分了哼!惩罚你这节课剩下来的时间都陪我玩!”

缪琰连忙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别这么大声,等会被别人听到了!我陪你玩好吧。”

于是她们也拿了羽毛球拍。

她故意走到江垒旁边的位置,中间还隔了一段距离,他打球打得很专注没注意到她,她也只好放下和他打招呼的念头,先和温晴玩起来。

打了几局,突然那个球掉到了江垒脚边,她正想过去捡,江垒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把球捡起。

看到不远处的她,他笑了笑:“缪琰,好久不见。原来是你的球啊。来,接着!”

说完他把球丢了过来,正好掉到缪琰的手里。她也冲他笑,对他说:“谢谢!你的球打得真好。”

她多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她看见阳光下的少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烈日也不如他耀眼。

好久不见,她的少年,江垒。

仲夏荷花盛开,蝉鸣不绝掩藏秘密,恰逢少年风华正茂,她记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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