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不是反噬么？”
“是，也不是......反噬虽然会使我们的身体化为白骨，却没有其他症状，但那次却非比寻常。第二天晚上，一阵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迫着我的四肢百骸，这力量使得骨头上布满了裂痕，就好像力道再大些，身体就要分崩离析一般。”
“怎么......会这样？”
“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一个红色的光点从净化之地中央缓缓升起，然后消失不见。”
“红点？那是什么？”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在那红光的照耀下，我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或许那就是母亲怀抱的感觉吧。”他露出了憧憬的神色，仿佛置身于那温暖的光芒中。
“只可惜，那感觉太过短暂，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光点就消散在天际，”利钧苦笑，“若不是当时已经火烧眉毛，真想去看看啊......”他闭了闭眼。
卫风无父无母，对自己的童年也毫无印象，打记事起他就跟在利钧身边，两人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一直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但是，他发誓，自己从来都没有在他这不大正经的师傅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怀念中带着向往，追忆中带着敬畏。
“咳咳，后来呢？”卫风不得不出声打断利钧。
他回过神来，接着道：“因为红点的出现，我耽搁了一点时间，却没想到，就是这点时间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尤记得那天，红色的光点从远处升起，如落日余晖般的光芒拂过大地，好像母亲的手掌，那么温柔又充满力量。他呆呆地站着，任由自己沉沦在这温暖的光芒中，无法自拔。
但仅几息间，这光点就消失在天际，化作漫天银光，散落开来，如夜空的星河，熠熠生辉。
那一瞬，他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半晌，却被一阵剧痛拉回现实，他低头，指尖的荧光还在，只是，已化为白骨的手已经少了几个手指，乍看像个豁了牙的老太太，仅存的几根指骨上也布满了蛛丝般的裂缝。
“我一下就慌了，当时我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而这个场景后来也一度成为我的噩梦。”
利钧狠狠搓了一把脸，自嘲道：”我没命地狂奔，连马都忘了骑，只想着在腿也消失之前逃出生天。我跑啊跑，有一段时间我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可能我命不该绝，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出了净化之地，这才侥幸苟活到今天。”
利钧苍老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饱含着对死里逃生的庆幸和后怕。
那种死期将近的窒息感犹如实质，压迫的卫风喘不过气来，他觉得嗓子有点干，想给自己倒杯水，手指微动，却发现手里还握着杯子的碎瓷片，上面的鲜血已经干成了四通八达的河道。
他松手，手上的伤口失去了压迫，又开始慢慢渗出血水，他恍若未觉，径自抓过茶杯，任由自己在茶杯上印下一个狰狞的血手印。
滚烫的茶水冲淡了一些压迫感，卫风看着利钧，哑声道：“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利钧闻言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这次又遇到硕月，我都快忘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经历，告诉你做什么？”
他顿了顿，“倒是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逃出生天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仍然对那晚的事心有余悸，于是经常在附近转悠，一直也都没什么异常。直到有一晚，我靠近了净化之地的边缘，却发现那硕月就像被撕碎了一般，碎片在漆黑的夜空里飘散的到处都是。”
“被撕碎了？你确定那是月亮？”
“当然确定，因为这些碎片依然发出了与月亮一模一样的光芒。”利钧笃定。
“而且，更诡异的是，几年之后，我碰巧又路过净化之地，本来想过去看看，却被周围人告知并没有这块地方。”
“这不是很正常么，净化之地开放后，周边的人都不会记得那片土地上发生过的事。”
利钧苦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诡异了。听周围人这么说，我不信邪，特地跑过去看，结果发现……不是人没了，而是地没了！”
“什么？地没了？什么意思？难道......”卫风眉头紧皱。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净化之地已经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据说从没有人能从这深渊中爬上来，附近也几乎没有动物出没，甚至连鸟都飞不过去......”
一时间，卫风被利钧话里巨大的信息量冲的头昏脑涨，“深渊？！”他喃喃自语，苍白的脸上愈发血色全无，半晌，他回过神来：“那这次出现硕月……”
“嗯，我跟你想的一样，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应该……”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利钧侧头，却发现卫风单膝跪地，双手死死地抱着头，修长的五指用力的揪扯着头发，破碎的低吟传出，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利钧面色如常，低头慢慢抿了口茶，待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卫风才低低地喘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又有任务了？”
“嗯......”
“这次在哪儿？”
“南承国。”
“哦？”利钧脸上异色一闪而过，“如果没记错的话......”
“我们从没有在那里做过任务。”卫风笃定道。
对视一眼，师徒俩皆是一脸凝重。
“既然如此，可要好好准备一番才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利钧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若有所思。
“师傅可有什么想法？”卫风说着，一边手上不停地给利钧杯中注满茶水。
瞥见他的小动作，利钧的胡子快要翘到天上，“哼，现在才想起我这个老骨头，之前翅膀不是挺硬的嘛，这次我不管了，你自己搞定好了！”
沉默地看一眼倚老卖老的利钧，卫风嘴角微勾，慢慢起身，闲庭信步地朝他走来。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利钧汗毛倒竖。
师傅怕徒弟，说起来很没面子，但他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他这好徒儿绝非池中之物。
假以时日，不，哪怕是现在，他都已经超过自己太多。
更何况，无数惨痛的过往验证了一个真理，外表越是小白脸，内心越是乌漆嘛黑！
卫风弯腰盯着他的眼睛，慢慢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几不可闻：“当然是......让我的好师傅舒服舒服......”
利钧漠然，心道，要不是你眼里的杀气，我就信了呵呵呵......
不等他反应，卫风径自在他身后站定。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云霄，成功惊飞屋顶鸟雀一群，楼下小二手一歪，差点没把茶泼到客人的脸上。
窗外，天色清朗，万里无云，真是一片太平景象。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