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审问

女子重新缩回黑暗中,昏暗的牢房依旧一片死寂,只有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不断回转。

程卫打了个寒颤,他转头看了程笕一眼,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郎君,要不……你在这等等。”

程笕没有回答,程卫上前一把拉起女子。还未等女子发出惨叫声,便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出了牢房,沿着长长的通道去了最里的审讯室。

先前的狱卒早已等在此处,见程卫过来笑道:“东西都已经安排好了,大人可要亲自观刑?”

程卫拍了拍手笑着道:“你倒是上道。我家郎君最不能见女子受伤哭泣,看不了这等事,便由我代劳了。”

程笕当年一战在临安可是家喻户晓,御敌于国门之外,渴饮敌血、饥食虏肉,怎可能会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这话狱卒自是不信:“大人说笑了,谁不知道这新上任的侍御史大人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将军,那战场上杀敌没有一万也有上千,怎会被我这等小场面吓到。”

他家郎君是正人君子,战场杀敌乃是尽忠报国,对老弱病小自然无法心狠手辣,若非如此,当初又怎会栽在白家小娘子的手上至今到还缓不过劲来。程卫心中有苦难言,懒得去理狱卒,催促道:“动作快点。”

审讯室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奇形怪状的器具,泛着乌黑光泽似是年代很久却一尘不染。狱卒瞧了眼女子,语气中带着四分兴奋、三分癫狂:“前些日子你也瞧过这些玩意儿是做什么的,今日便开开恩由你自己选。”

女子额头冰凉后颈汗毛竖起,被这恐怖而又渴望的眼神吓到。目光却控制不住的随着狱卒的手看向那些器具。那些皮开肉绽、开骨浇汁的画面重新浮在眼前,她再次听见了那些凄惨疼吟,看见汩汩鲜血。

狱卒面色一沉:“你怕什么?”他指着一套钢针兴致盎然介绍起来。

“曾经有个女犯极爱干净,我便将些钢针插入她全身各处关节,然后让她在整日清理牢房。还有个女子怕鬼,我便为她准备了个死人与她一起关在一口棺材里,每日给她吃喝,让她陪着尸体慢慢变烂,直到一起化成尸水。”狱卒面色泛红,神态癫狂,仿佛现在说的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所以你怕什么?你要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准备啊。”

程卫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脸色僵硬,胃也开始有些不适起来。

“只要说了实话的我都尽量点到为止。你若是不说,那我可要自己一个个的试了。”他眉头微皱,已经在思索从何处开始了。

精神失常的疯子并不可怕,精神正常的疯子才可怕,狱卒拿起一个黑色头套朝她走来。女子浑身打着哆嗦,明明知道逃不掉仍旧不顾一切的扑向走道,狱卒将她死死按下。那些绮丽的、光亮的生活渐渐在她眼中消失,嘻嘻声自身后传来,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将她紧紧缠绕、撕咬,只有黑暗扑面而来,然后等待她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叮铃的铁器声,腐烂尸体的臭味,阴冷冰凉的血迹,这一切都让她再也控制不住的颤抖,惶惶不安的哀求起来。

“求求你,求求你……”

狱卒嗤笑一声,手起刀落,锥子穿过女子手心,牢牢钉在了木架之上。

女子全身抽搐,脑中一片空白,身上的每个细胞却都能感受到铁锥的刺骨寒冷,这股寒冷如同点燃的火花,沿着血脉串到四肢百骸,剧痛如浪潮般袭来。

“啊……”

惨叫声充斥在这封闭的房间中,声声浓烈,久久不绝,一阵疼痛还未缓过去,又是一锥扎入另一只手掌中。浑身的抽搐让双手伤口与铁锥扯拉如钝刀割肉,绞心的疼痛便会遍布她的全身,鲜血溢出让她说不出一个字,本能的哀呼声却无法停下来。

程卫眉头紧蹙,止住了狱卒动作,撤掉头套。

他自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你的卖身契,你也是被蒙骗并不知道这线报乃是朝廷机密,只要说出是谁指使你,我家郎君便会放了你。”

女子神志渐渐清醒,眼中光芒汇聚:“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张牙婆牙齿不行吃甜的就会牙疼,以往富贵人家赏赐的点心她全都会分给牙行中人。那人与我书信往来,让我偷了线报后藏到点心中,再趁张牙婆过来看我时送给她,至于张牙婆将吃食送给了谁我就不知道了。”她看向程卫手中的信件:“我本是教坊司罪眷,若没有朝廷允许是没法脱了奴籍的。那人既能让我脱身想必也是个大官……”

女子喘了口气:“我真的不想再回教坊司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你们是怎么通信的,那些书信呢?”

“信就是通过驿站传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张力这人邋遢又懒惰,分发他送的信件都会拖上几天,为了防止驿站发现,他便会将这些信件放在家中。我只需留意信封右上角做了记号的信件即可,看完就烧掉,张力从未发现。”

“什么记号?”

“一个看起来像是污垢的墨迹,若是将信件倾斜对着光,便能从墨迹中看到微微的凹痕,就像是在纸上用力留下的划痕。”

程卫心中一动上去急迫问道:“你可能凭记忆画出划痕样式?”

女子点点头。

程卫招呼一旁的狱卒:“将她放下来。”

狱卒兴致才上却被他打断,心中便有些不得劲,却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上前握住铁锥却没有一把拔下。极端恐惧再次袭来,女子脸色巨变,方才适应的疼痛重新泛起。狱卒看到此刻方才满意的拔下铁锥。

程卫一把推开狱卒,上前替女子止了血,扶着她在一旁桌子坐下。

女子缓了缓,两只受伤的手颤巍巍捧起笔,在纸上留下杂乱几笔。

“像是两个叉子交叉放着,一个横着一个竖着。”

程卫拿起纸:“你再细细形容。”

“横着的叉子笔直,竖着的叉子头朝上。”

程卫拾起笔,按照她的说法将她方才画的重新修改了一下,再次递给她:“可是这样?”

女子点点头:“就是如此,只是那划痕很浅又藏在墨迹污垢中,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缺失。大人,我知道的都交代了。”她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呆在一旁的狱卒:“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程卫从怀中拿出之前装着身契的信封交给狱卒,道:“大人交代,此女盗窃也是被骗,虽有罪但不致死,按律关押后便放了吧。”

他收起画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头朝着满眼谄笑的狱卒皱眉强调:“不得再用刑!”

程笕依旧等在牢房门口,接过程卫递上的画:“这是什么?”

“属下不知。”

程笕蹙眉细思片刻,收起画:“先回吧。”

牢房本就没有任何生气,这长长的通道便是为了将审讯室中的任何凄惨疼吟一丝不漏的传到每个牢房中。程卫见程笕神色轻松,姿态正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大人从不观刑真是心善,不忍看女子受罚?”

“当然。”

程卫瘪嘴,方才他才领教到这台狱狱卒的口味尽是如此变态,就连他都恶寒,差点没吐出来,他才不信大人不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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