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恶霸

日升月落,又是数十日光阴过去。

舒槿正好完成了一拨学堂里给小儿开蒙的课本抄写,偷得浮生半日闲。

“母亲,女儿想着自己总是帮别人写信,这段时日我们在临洛也算是勉强扎稳了脚跟。要不写封信回瑜江,探探父亲的情况?”

贾氏听了这话,将手中的绣棚放下,肯定道:“是了,你父亲在瑜江还是有不少亲故的。瑜江城终究也不是他程朗一个人的天下,到时候我们上下打点一番,救出你父亲。再接到临洛来……大不了也就是一起过着清苦的日子罢了,总不至比前一阵子更差……”

看着母亲乐观了起来,舒槿的心中甚是欣慰:“这事也急不得,先写封信去打探打探父亲现在的处境吧。到时候或许需要我亲自回去一趟好好筹谋,也未可知呢。”

“娘陪着你去!不,兰沁陪着你去……”

母女二人正商议着呢,只见兰沁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奇了怪了,刚刚村子里来了几个从未见过的外人……瞧那模样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凭他们是什么东西呢,我们做我们的事情,在屋子里不出去就是了……”舒槿对兰沁投以一个安抚的微笑。

“哟?敢情这能写会画的神仙娘子就住在这破土屋里头啊?”一把拖腔拖调的黏糊糊嗓音从窗外传来。

“神仙姐姐今日刚抄完书累了,不写信!”二虎和丫头连忙阻拦。

这几个人刚刚在村口就说是久慕神仙姐姐大名,不管不顾地就冲了进来,他们几个孩子拦都拦不住,眼看着这些人直奔舒槿家而去。

“咱们又不是来找她写信的。”为首的那汉一把将两个孩子扒拉到一旁,“既然称作神仙姐姐,想必是美貌非凡了,咱们不过是想见识见识罢了。”

“老大,听说这小娘子,出入还有个丫鬟跟着喊小姐呢!怕不是窑子里头逃出来的‘小姐’吧?”一旁那唇边长着颗大黑痦子的无赖拱火道。

另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摇动折扇附和道:“既是如此,那想必小娘子除了写字画画还有别的过人技艺,倒不如让我们一并见识了。”

这不堪的言语听得屋内的贾氏无比愤怒,一双眼已然涨红,盈满了泪滴。兰沁更是抄起了平日里挑水的扁担,想要冲出门去:“小姐!我去和他们拼了!”

“狗吠罢了,别理他们。”舒槿拿过刚刚贾氏放下的绣棚,神色淡淡地继续绣花,“吠得累了,他们自然会觉得无趣,那便散去了。更何况,我们三个女子,如何拼得过他们?”

“不许你们这么说神仙姐姐!”年龄稍长些的男孩子二虎似是有些明白那三人下流的话语了,他跳了出来拦在舒槿家那木板门前。

“有你个小瘪三什么事?!”为首那大汉一巴掌将二虎掀翻在地,便是要去推舒槿家的门。

“啪”地一声,门被打开了,那木板恰好拍在大汉的脸上。大汉一愣,只见门内走出一姿容绝美的少女来。

“神仙姐姐!”摔倒在地的二虎捂着脸兴奋道。

二虎的娘赶紧挤开人群拉走自家孩子:“有你什么事儿,跟我回家去!”

舒槿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盯着为首那大汉,语气平缓道:“小女不才,受村中孩子们喜欢,胡乱叫作神仙姐姐。适才听闻诸位想要见识一下?如今也见识过了,就莫要扰了村中清净,请回吧……”

那大汉为着舒槿冷静的态度愣了愣,之前瑜江城里被他们调戏的没有不惊叫慌乱的,这小村里的姑娘竟冷静如斯。

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姑娘果然美丽得紧,然而我也听我那兄弟说了,姑娘不仅貌美而且某些技艺也十分了得,咱们来都来了,自然也想见识一下。”

“什么技艺!你这厮不要胡说!”身后的兰沁举起扁担就要打。

舒槿抬手阻拦了兰沁,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不过是会写几个字、画两笔画罢了,几位若是喜欢,小女可以现写现画。说好了,一首诗五个铜板,绘画十个铜板。”

“什么铜板不铜板的!”黑痦子往兰沁肩上推了一把,兰沁摔倒在地阻拦不住,眼看着他走进了屋内,将舒槿抄写好的纸张撕烂揉碎了,还念念有词,“这破玩意给俺当手纸都嫌糙呢!”

说着便转身来要拉扯舒槿:“俺是粗人,不跟你们弯弯绕绕的!俺们老大看中你这小娘子了,这就着我们几个一起来,抬回家里做小的。”

舒槿趁那大汉说话的功夫,灵巧地闪身一避让,反手从发间抽出一根尖利的簪子来,抵在自己脸上。

原本她以为忍一时就可风平浪静,不仅大丈夫能屈能伸,她作为小女子更要能屈能伸。强龙且不压地头蛇,更不用说她们三个弱女子了。所以她一直忍让,不许兰沁去以卵击石。

没想到这群恶霸不依不饶变本加厉了起来……

去做那恶霸的妾室自己是绝对不依的,可是又无力抗争。倒不如用他们看上的这副美貌作要挟,大不了玉石俱焚。

坚硬的金属贴在白嫩幼细的肌肤上微微有些凉意,舒槿紧闭双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只要那恶霸再敢上前一步对她动手动脚,她就划伤自己的脸。

反正这一刻她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毁了容貌一世不嫁,抄书写信为生,与父母、兰沁在这贫民村里了此残生……

“你们这村子怎么回事?今日为何如此混乱?!”

正在舒槿内心无比挣扎之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

“文大人?!”老态龙钟的村长是在这贫民村里住得最久的人了,他见到来人急忙敢上前来,跪倒在地。

舒槿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被三五个侍从簇拥着正站在那群恶霸身后不远处。

那几个恶霸听到老村长喊出来的那三个字立马是腿都软了,急忙转身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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