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书和胡商都被抓了起来,可京城依然不太平。谁也不知道刺客还会不会来,下一个 被牵连的又会是谁。
大长公主气头过了,也冷静了下来,胡商确实不能贸然定罪。一来,若是将他无辜处死,一旦传出去,大夏朝的声誉说不定一落千丈,颜面无光;二来,他若真不无辜,却又不露马脚,想必是背后有正主,贸然处死,怕是会断掉线索。
永泰一筹莫展,又气又急,御膳也不用,传到了范太后的宫里,太后便带着小皇帝楚隶去探望。
新帝唇红齿白,虽然不是特别好看,却也清秀可人,他记事起就是太子,没多久便登上了皇位,众星捧月地生活着,母后和皇姑母对他宠爱有加,因此养成了骄纵却单纯的性子。他坐到永泰怀里撒娇道:“皇姑母莫要不开心,有朝一日隶儿定要杀光胡人!”永泰眉头松动,抚着皇帝的头,笑道:“胡人并不都是坏人,若是像东倭那般安分,岁贡于我朝,倒也不必赶尽杀绝。”又看向范太后:“太后近日可还习惯慈凤殿?”
范太后忙低头道:“大长公主费心了,住进慈凤殿已是臣妾的福气,怎么敢挑剔?”
永泰眸色微动,听不出语气地说:“影儿如今是太后,在永泰面前不必自称臣妾。”
范太后只一笑,并未回话。小皇帝没察觉到两个至亲之人间的暗流涌动,只自顾把玩案桌上的小金佛。
皇宫兀自风雨凄凄,说回李尚书。他一个而立之年的文官,哪里顶得住牢狱的艰苦,不出几日便生了场大病。
司狱于心不忍,他与这李尚书是同期,颇有交情,便暗中安排家眷来探望。
这尚书夫人正值花信年华,也是刚刚出嫁,二十四五岁的大家闺秀,哪里经历过这飞来横祸,只能扒在铁栏杆上直哭:“官人,你这一病,可叫我怎么办?我要去找长公主讨说法!这刺客狡猾,连禁卫军都抓不到,老爷又何罪之有?”
李尚书只是长叹,倒是司狱听得心惊胆战,忙打岔:“李夫人莫要急,刑部尚书如今病重,眼下是要静养,我已打点好狱卒,叫他多加关照。”
尚书夫人忙行了个大礼,却又听到李尚书唉声叹气:“谢过各位的恩情,只是病愈后又要处斩,到还不如病死了痛快。”夫妻两个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司狱却凑过来低声说:“尚书不必灰心,我倒也不是没有翻案的法子,只是……要吃一番苦头。”
尚书夫人目光不禁一亮,眼里还噙着泪,更显得双眸熠熠生辉,她坚定地说:“若能救家夫脱罪,我梁念不嫌苦,我更怕官人吃苦受罪。”
司狱叫了声好,便悄声说道:“如今,也只有明王才能救尚书了。”
此言一出,夫妇二人都是一惊,李尚书神色骤然变得感怀起来,梁念却奇道:“明王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他怎会救得了我官人?”
司狱和李尚书对视一眼,李尚书向妻子凑近,缓缓道来:“当年先皇将一处偏远穷恶之地封给了二皇子楚明,世人皆道楚明失宠,却又不知所以然,毕竟……”他两眼渐渐放远,病气缠绕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司狱亦然,他接过话:“是啊,毕竟二皇子真是白璧无瑕,当年可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他自幼聪慧,屡破奇案,长大后更是风采卓然。”
“只可惜,生母不详。”
梁念原本救夫心切,此刻却听住了:“先皇没有给他过继给先皇后?”
李尚书和司狱,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极轻,这压抑僻静的牢房里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明王的故事。
“前任先皇后似乎很厌恶明王,也正因她的家族势力,二皇子才迟迟未能立为太子。但二皇子却是最得民心的,他是真的爱民如子,却又铁面无私。朝臣多受过他恩惠,并非是拉拢权臣,倒是提点了几个怀才不遇的小官。他礼数周到,教养极好,皇亲国戚也都对他甚是喜爱,若说当朝有谁能说得动大长公主还能保住性命的,便也只有他了。”
“说来奇怪,明王,也就是当年的二皇子楚明,他容貌极美,并不像皇室中人。宫中流言蜚语说他并非先皇的……唉,先皇因此处死了不少人,这才无人敢造谣生事。新帝出生三年后便被封为太子,二皇子也被赐号明王,封地便是号称‘穷绝江北,险似天堑’的琉泽。世人皆道明王这是被流放了,先帝怕是忧心他风采过盛,危及太子的皇位。”
“我看倒未必是流放,说不定……”
梁念见话头不对,忙打断:“我这便去琉泽请王爷过来,只是我一介女流,足不出户,也不识路途,更不知王府所在何处。”
司狱道:“这不难,总归要请护卫的,京城走过琉泽的护卫可也不少。”
于是尚书夫人归家当晚,便秘密指派家奴雇来了几位壮丁,打点好府内的事务,和护卫家丁一起,乔装成商队连夜出了城。
琉泽说是地势偏僻,其实离京城不远,东行经过一府两县便到。只是四周峭壁断崖环绕,出行不便,与外界鲜有往来。
但自明王上任便大有改善,明王当年力排众议,开了条连接海岸和山谷的水路,还命人凿开那座困住琉泽的山崖,修了栈道。自此琉泽便渐渐繁华起来,外商也不再谈之色变。
梁念耳边听着护卫讲述明王的事迹,心里盘算着如何拜见明王,她想,明王身份尊贵,又世务缠身,怕是难会一面。思及此,她不禁锤拳:“官人还在牢中受苦,我身为妻子,不能不迎难而上啊……”便不再多想,只加快了脚程,终于到了渡口,租了最贵的商船,一路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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