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宁年年看着前面跟宁思勾肩搭背的赵笙落有些新奇。
这是她接触到的第一个主角,赵家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嘉和二十九年随父领兵南征,城墙之上射断了敌方军旗,初战便杀敌五十余人。宁年年打了个哆嗦,五十个人啊,这要枪毙多少回。
她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不要跟这人走得太近,也要叮嘱宁思。他们斗他们的,别牵扯到我们。想到这,宁年年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希望上帝保佑那些什么朝堂纷争和感情纠葛离靖阳侯府远一点,她就想糊弄着过完这一辈子算了。
她在后面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赵笙落已经回头看了她好几次。
“哎我说,”赵笙落压着宁思的肩膀,小声地说:“妹妹这脑子根本就没好吧,一会叹气一会挠头的。”
宁思抬起胳膊怼开他,拍了拍自己肩膀:“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冷天还扇扇子的文雅人。”
赵笙落“嘿”了一声,又上前一扑重新压住他。
回到府里,小满兴致勃勃地跑去后厨找碟子装糕点。她现在也不在乎别人会不会说她是青州乡下来的野丫头了,不懂礼数怎么了。侯爷都说了,这是在自己家。
宁思带着妹妹和好友去了后院的凉亭上,他牵着宁年年的手腕:“哥哥还没有给你介绍,这是赵笙落,四品副将,他父亲是护国将军,母亲是长公主的幼女永安公主。其实说起来,他们家跟咱们还有点关系,永安公主的表叔是母亲的二舅。”
“喔。”宁年年回答了一声,表示自己对于这身份的惊叹。其实作为一个看小说只看感情戏的人来说,她的脑子实在是不允许她了解世家的错综关系,她连外甥和侄子的区别都搞不懂好吗!
就在赵笙落看透了宁年年的表情要出口讽刺的时候,几个家将拖着一个人经过。那人被拖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迹。
宁年年睁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在干什么?”宁思冷喝一声,挡在她前面:“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再把这些弄到明面上来了,小姐回来了你们不知道?”
几个家将面面相觑,连忙下跪:“属下知错,只当今日小姐出门游玩才想着把人清一清,忘了时辰才顶撞了小姐,请世子责罚。”
“这有什么的,”赵笙落踱着步子上前:“官家小姐什么腌臜事没有见过,小思啊,你不能护得太过了。”
他捏着下巴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死士,用折扇挑起一边的衣襟,在那绽开的皮肉上瞧见了久违的刺青,顿时恍然大悟。
“是她啊。”
话音刚落,就见那个本来垂死的人突然暴起,双目圆睁,以指为刀冲着赵笙落就去了。
“看来活着不痛快啊你。”赵笙落折扇一甩就挡住了他的攻势,同时扇面被戳破了个大窟窿,这让他心情很不好。
宁年年听见动静,好奇地挪出半个身子。死士看见了宁年年眼睛一亮,转了方向就朝着这边袭来,速度很快完全不像刚才那样将死的状态。
宁思笑了一声,眼中却寒霜遍布。他挡在宁年年面前一动不动,掌心已经悄然滑出一片薄薄的刀刃。
突然,死士向前的势头停了下来,他往前踉跄了几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宁思挥袖挡去了大部分,可还有几滴溅到了宁年年的脖颈上。
温热的,真实的,人血。
她睁大眼睛跟那个死士对视,看着他带着不甘倒在地上,看着他衣襟下被打得绽开的皮肤,看着他身下的血漫延开,染红了鹅卵石旁边的花。
一只有点冰凉的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年年,别看。”
赵笙落走上前把折扇从死士的背后拔出来,展开看了看,又嫌弃地扔到地上:“小思,你可要赔我一把新的。”
宁思没有回应,他觉得年年不太对劲。
宁年年双手紧紧抓着宁思的衣袍,嘴唇动了动。
“你说什么,年年?”
宁思弯下身子,听见宁年年声音颤抖:“我想吐,我想吐……”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跟这个人的身份无关,跟他做过的事情也无关。她只是很难接受一条生命的消逝,她不知道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别人的命是不是都这么不重要。
好像杀人,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这让她更加清楚,这已经不是一本小说了。这是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人都拥有鲜活的生命,不单单是那几行简简单单的黑字。
那血太红了,宁年年躺在床上不敢闭上眼睛。
“年年,”宁思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那个人是死士,他们生来就是给主子送命的。如果今天死的不是他,那么你很有可能会出意外,你明白吗?”
宁年年眨了眨眼,她都明白,可总是不太能接受:“我应该就是吓到了,我没事。”
宁思摸了摸她的脸,安抚道:“别怕,今晚哥哥在外面守着你,也让小满煮了点安神的汤药。”
天已经有点黑了,宁年年看着窗外晃动的枝桠,半晌开了口:“这样的事情会有很多次吗,我会死吗?”
“不会的,”宁思搓着她的掌心,眉眼温柔:“我的年年不会死的,只要哥哥在,就绝对不会允许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为什么呢,”宁年年的目光从窗外转到宁思的脸上:“就因为我是你妹妹吗?”
“对,就因为你是宁念,你是我妹妹。”
可如果我不是呢,宁年年把要脱口而出的话遏制住了。现在说这么有什么用,会有人信吗,说不定还会再让人以为自己傻了。
“谢谢哥哥。”宁年年笑了笑,心口却还是有点发凉。
那天晚上她做了很多梦,梦见她回去了,被垃圾分类的大妈逮着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却很激动的上前握住大妈的手。结果一抬头,大妈的脸又变成了那个死士的脸,死士反握住她,咧开嘴笑了:“我抓住你了。”
正在她撕心裂肺喊着快打110的时候,宁思冲了出来跟死士纠缠在一起。画面一转,宁思倒在地上,鲜血把他的锦袍都浸透了。他却毫不在乎,只是伸出手想要往宁年年的方向爬。
“不要不要!”宁年年倒在地上,双脚蹬地往后去。
宁思口中涌出鲜血,不再爬了:“只要哥哥在,就绝对不会允许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年年,别看。”
第二天,旭日东升,好像一切照旧,从未有过改变。后院被冲洗干净,丝毫不见血迹。
没有人告诉宁年年那个死士的来历以及为什么要袭击她,她也没有问,好像已经忘掉了那件事情。
她每天跟小满一起研究哪家的菜馆好吃,哪个铺子又出了新的糕点。还会跟府里的绣娘学了针线,给爹和哥哥都绣了一个香囊。虽然那香囊上的文竹歪歪扭扭,没有一点气度可言。看起来,她好像比以前更开心了一点。
但宁思发现,年年再也没有去过后院玩,晚上睡觉的时候,屋里一定要又亮光。以及,她有一点点排斥赵笙落。
这个排斥她可能自己没有意识到,别人却很轻易的能够感知。
赵笙落在感受到自己不被待见后,脸色阴沉,半晌冷笑一声:“还真是救人就出错来了,当初就该让你亲手扭断那个死士的脖子,让宁念看看自己的哥哥是个什么心狠手辣的人物。”说完拂袖而去,再也没来府里。
宁思对于这件事还是乐见其成的,主要是赵笙落这个人皮相生得太好,他还怕妹妹涉世不深,被皮相迷了双眼。
宁海宏下朝回来,把披风随意一搁,走动时露出腰间那个青色的香囊,针脚歪歪扭扭他却毫不在意。
“年年今天怎么样?”宁海宏接过热茶吹了吹。
宁思跟在他身后落座:“从九珍阁逛完之后就去了茶楼,现在还没回来。”
“茶楼?”宁海宏闻言皱起了眉头:“又去找那个茶楼的什么……”
“丽娘。”宁思出言提醒。
宁海宏瞪了他一眼,随即放下茶杯:“世家小姐与个在茶楼里讨生活的女子混迹在一起干什么,而且我听说那女子风评还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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