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胸口,跪在了地上,一口鲜血从嘴中吐了出来,那道士当真有几分道行。
突然一声紧张的“鸢蓁姑娘!”闯进了我的耳朵里,紧接着我身边就出现了一个人,他急匆匆的赶来一把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他——李家小公子。
我用手感知着自己胸口的受伤情况,调整内息当着他的面动用法术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愈合。
他看着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最后变得洁白无暇甚至连一道疤痕都看不到,我清楚的感觉到他扶住我的手猛地一僵,我满意的一笑。
“你不是人!”他震惊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甚至能清楚的听清他话语间尾音的颤抖。
“是。”我冷漠的看着他,努力露出作为一个异类应有的疏离与凶狠。
可等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便一把抱住了我,像是个孩子一般得意地说:“我就知道我喜欢的人自然是极好的,鸢蓁姑娘是仙女吧!”
我被他这异于常人的脑回路给震惊了,被他温暖得抱在怀里,一时间我的回忆变得有些混乱,这个怀抱为什么会那么熟悉,熟悉到我明明对这个人已经那么冷漠了,在他抱我的一瞬间,我甚至委屈的想哭。
像是每一世都会有这么一个人拼尽了全力抱住了我,可是我却忘记了那人的模样,一千多年了我爱的人,我要追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玄参。
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
我一把推开他,他却抱紧了我,不小心扯动了胸口的伤。
“嘶”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闻声急忙松开了我,我正要逃脱,他抓住我的手,慌张的在我身上找寻:“鸢蓁姑娘,你怎么了?是我抱疼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正在此时我血液逆施,又是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染红了他的白衣。
他脸色一下子变了,连忙捞起我,就要往外跑。
“不用。”我抓住他的衣袖,“我没事,放我下来,你们人界大夫是没有用的。我自己可以。”
不能出去,我知道刚才就在门口我看到了这一世的玄参,这已经是最后一世了,我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的不测,他必须爱上我,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鸢蓁姑娘。”他将信将疑,紧张的试探性喊了我一声。
“放我下来吧,你不也看到了我并非凡人,我自己可以的。”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了他的床上。
然后执拗的站在一旁,我闭上眼调息,半晌听到他在一旁愧疚的碎碎念:“对不起,鸢蓁姑娘,要不是我骗你来这里,你也就不会受伤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其实,我只是想让你来看看我,我没有生病,鸢蓁姑娘,对不起,我骗了你。”
他在一旁嘀嘀咕咕半天,我终于忍不住了,回了他一句:“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
他还要说些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国师,贫道算的那妖就在此处。”竟然是那老道的声音。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国师不会的,这是犬子的房间怎会有妖。”这约莫是李家主父的声音。
“是人是妖,打开门一探便知。李主司这般阻拦莫不是对国师隐瞒了些什么?”我的心猛地一颤,手指开始不自觉得发抖,这清冷的声音一定是玄参的,我记得他的声音。
“鸢蓁姑娘,你快藏起来,他们会发现你的。”身旁李家小公子急促的低语打断了我的回忆。
来不及了,门已经被打开了。
“对不住了,鸢蓁姑娘。”李家小公子轻声说道。
说罢,我的眼前一片黑。
紧接着一个身体就躺在了我的旁边,他很小心地不和我有任何的肢体触碰。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跳越快,我摸着它,摸着这颗躁动不安的心,这是玄参的心,它们之间是有感应的,他就玄参。
“逆子,国师来了,你这个逆子竟然还在床上。”李主司大怒,说着就要来掀开床上的被子。
“爹,我难受。”李家小公子声音奄奄一息倒像是真的生了一场大病。
“孩儿,你怎么了?”李主司的声音立马软了下来,连忙踱步到床前。
“我胸口闷,头疼浑身发麻,腿脚还酸软,爹我是不是要死了。”听着他这话要不是知道他是装的,我怕也是能信以为真。
那臭不要脸的牛鼻子老道上前一步锲而不舍道:“令郎怕是邪魔附体,待贫道看上一看便可知道其中缘由。”
“你是何人,胆敢说本少爷中魔了我看你才是人鬼不分狗屁不辨的江湖骗子吧,爹,你不要相信这江湖骗子的骗人的把戏。”李家小公子急忙阻止,黑暗中我感觉到他坚定地抓着我的手,其中竟有一丝心安的感觉。
就像千年前在天牢中玄参抓紧我的手那种无所畏惧的感觉一般,可是一千年了,我倒是时常幻想着一切都没发生过。
“贫道乃是混元金仙座下之人,受亡师之命辅佐国师,何来江湖术士?”这不要脸的老道士倒还真的给自己长脸,混元金仙我还赤脚大仙呢。
李深顿了顿继续道:“我管你什么金仙银仙,,一进来就满口胡言乱语,还邪魔附体,我看你这一句句语不着调的样子怕才是妖鬼缠身了吧。”
“这这这。”李主司瞠目结舌难堪的看着国师。
刁钻的道士不想再跟他说,直接汇报给玄参:“国师,贫道断言这妖就在这里。”
李家小公子愤愤不平:“你休要胡言乱语,这里哪里有什么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里有妖,就凭你空口白话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这里有妖,我还说你就是妖呢!”
“李深休得无礼。”李主司随即赶忙制止李家小公子,一脸尴尬的看着一旁坐在太师椅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切的国师。
那牛鼻子老道不慌不忙的拿出一盏琉璃妖魂灯,那盏灯竟然在靠近床畔的时候发出淡紫色的光,他缓缓开口:“此物是贫道祖师爷留下来的,是由神君玄参开过光的可感知一切妖物。如今它据在此处闪烁正说明此处便是有妖。”
我一听到那个名字不禁便胸口发涩。
“你说是就是啊,一会儿神君玄参,一会儿混元金仙,你再来个名字就真把我给吓死了呢。”李深继续争辩。
突然坐在一旁的国师大概是觉得无趣,便开口打断了他们的继续争辩:“若是要自证清白最简单的不过就是让他看一眼,莫不是你心中有鬼,还是另有实情,本国师奉陛下之命搜寻天下妖物,李主司莫不是要欺君?”
“小臣不敢,小臣惶恐。”那李主司就立即抱手低头作揖,“深儿啊,你就让这位仙师看看吧,你莫不是还要爹爹求你?”
李深无奈只好让那牛鼻子老道上前一探究竟。李深抓住我的手,无声的安慰着我。
那道士左看右看一时半会儿竟怎么也没从李深的身上找出任何的妖气来,可是手中的琉璃妖魂灯却在不停的闪烁。
“你到底看好没有,国师,本少爷就说你这臭道士无用吧,他看了这么久,究竟看出来什么没呀,怕不是个江湖骗子就专门骗国师你这种不懂江湖险恶的人的。”李深得意洋洋地看着那道士。
“国师,那妖肯定就在这附近,贫道刚才重伤了他,她一定跑不远。”
“那你倒是去找他呀,要自证清白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能替你顶罪的妖,你跟本少爷纠缠什么呀?难不成你是觉得本少爷天资聪颖,骨骼精奇,你想收的做关门弟子?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这骗术太低级,本少爷看不上眼。”李深还在滔滔不绝。
那国师突然起身走了过来,我听着他不急不缓的脚步,心跳越来越激烈。
“国师,怎么你也对我感兴趣吗?可惜我真的不是妖。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在看到国师脸的那一刹那,李深的心也开始剧烈的跳动,可他还是尽力装作一股从容不迫的样子。
国师站在床前并未说话,也并未做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深的眼睛。
李深的心越跳越快,他的话也开始坑坑巴巴:“国师这么看着我作何?”
他的手缓缓再一次捏紧了我的手。
突然我的眼前一阵白光刺入,在一阵眩晕过后,我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玄参!
那一刹那所有的情绪就像是大水决堤一般袭涌过来,而我即将溺毙在这漫长的而又猝不及防的等待中。
酸涩,欣悦,委屈,激动,绝望而虚幻,期待而苦涩……我不知道我的脸上究竟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但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我的那一刹似乎都愣住了。
我的耳中只有李深急促短暂的呼吸声,眼中却只有玄参那清隽的面庞,那个在宣纸上刻画了一千遍一万遍直到刻进了我的骨子里的脸庞。
玄参微微一愣神,眼中的异样不过转瞬即逝,我张了张口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只听到那狗头道士说道:“国师,此女子便是妖!”
李深当机立断大声喝道:“不可能,你个牛鼻子老道休要胡言,他是我妻……”
“放肆!”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主司喝断,李主司没时间管我,只是急忙的挡在了李深的面前,还未来得及请罪。
便听那老道又道:“贫道刚才已经重伤此妖,此时她必定法力低微,只要待贫道一测便知她究竟是人是妖。”
李深梗着脖子伸开胳膊挡在了我的面前:“我不准你伤害她……”
“来人!将少爷拉下去!”李主司厉声呵斥,面色难看。
三油刚跑回来便看到他家少爷被人押着正拉出门,却死命扣着桌子凳子带倒了一大片。
“三油快,鸢蓁姑娘!”
“少爷……”
他被拉出去口中依旧喊的是我的名字,我却连想要给他一个眼神的瞬间都不愿意。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国师,看着那个让我刻骨铭心的人,那个让我找了十三世的人。
“国师恕罪,犬子不懂事,臣下定会严加管教。”李主司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半天听见无响动,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国师又在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鸢蓁。”我努力克制不停抖动的手。
“好名字,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你可愿意跟我走?”
我猛然抬头。
“国师,这不妥吧……”李主司也吓得不轻,不知这国师究竟是何用意。
玄参坐在檀香木椅上,撩起凤眸扫过李主司,他立即识趣的闭了嘴。
“嗯?”他再一次似笑非笑看着我,这双眼睛太深了,深到我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深到他仿佛是一口枯井,里面透露着未知的恐惧。
可是一千年了,我就是为了寻他,即使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也义无反顾。
我站起身来悄然一笑:“好啊。”
与此同时,我看到门外有个身影像是煎熬了许久终于被判了死刑的囚徒一般失魂落魄的转过了身,落寞孤寂,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在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我的心不知为何狠狠地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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