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壶饮罢,一曲将停,乌歌皇帝挥散了歌舞,这才开口道“安王今日还有未言之语。”

李长宜挑了挑眉,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这才起身走到大殿中间拱手道“长宜确有一事,代我朝与陛下达成共识。”

“但说无妨。”

“我朝愿以宁安城换乌歌兴庆府。”

换城,闻所未闻,自古以来谁做胜者,谁便可以扩大城池,这对郢州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兴庆府原属北秋,刚打下不到三月,城中百姓尚未臣服,便被北秋反攻差点连失两座城池,如今的兴庆府算是北秋乌歌各属一半,这地方易守难攻,但是输送物资的地方一个在郢州边界,还有一个现在被北秋守的死死的,虽说城里现在乌歌军队驻扎,但是城外北秋虎视眈眈随时都会夺回去,这时候郢州出现掺一脚,怕是另有所谋,想到这,乌歌皇帝刚缓解的头疾,又严重了几分。

“安王应该知道,此地原属北秋。”

“现在乌歌军队在城中,此城便是乌歌的,加上我郢州祝你一臂之力,兴庆府,北秋拿不回去。”

“宁安可是你们的通商要地,你们舍得?”乌歌皇帝哪能不知此时的宁安腹背受敌,说好听点是通商要地,其实只不过是个弃城,郢州主力早已撤了,要不是忌惮郢州反攻的实力,这座城早被瓜分了,此时的乌歌,根本无力保宁安,就算换了,被夺走也是迟早的事情。

“长宜来凌都之前,所知一事,不知真假。近几日,北秋反攻越发得势,兴庆府中粮送不进去,怕是撑不了半月了,陛下还没收到消息吗?”

话刚说完,就有个身着戎装的冲了进来,急急递上一份文书,乌歌皇帝看完,脸霎时刷下来,如李长宜所说,如果兴庆府失城,乌歌军心必会动荡,这座城是他们苦苦征战半年趁北秋被一个小国纠缠住的时候攻其不备打下来的,若是失守,其他国家怕是也要分一杯羹了,乌歌皇帝这才明白,李长宜来之前就做了必赢的打算,可是宁安也是个啃不动的骨头,只能形成表面友好,让其他国家以为乌歌郢州结盟,给乌歌一个喘息的机会,而等他们反应过来,乌歌亦无力坚守。

“若朕不愿呢?”

“长宜不会强人所难,陛下若不愿,我这便离开乌歌,希望陛下大捷。”

说完转身便要走。

“站住。”

李长宜停了脚步,转身就见乌歌皇帝站起身来,刚还严肃的脸笑意盈盈。

“安王此行,只为了换城,再无其他?”

李长宜愣了一下,难道自己还有什么事忘记了?

“再无其他。”

“安王呈上来的折子真心真意要求娶我国公主,作为合盟条件,怎么喝了顿酒,绝口不提了?”

李长宜更懵了,眼见着乌歌皇帝将袖中的折子递给了身旁近侍,李长宜走上前去接了过来,还没看清楚内容,光看到字迹就已心觉大事不妙,瞬时变了个脸,怎么都想不通到底是哪个地方让这个混蛋钻了空子,偷换了折子,等看完内容,李长宜恨不得立马找到他,将他狠狠的打一顿,这个他,就是人们口中比李长宜还要魔王的郢州明王。

“安王可别告诉朕,这个折子里的内容,不是你本意?”

李长宜将折子递回去,缓了缓心神复拱手歉道“这折子上是我本意,只是求娶公主一事,却是长宜草率之举,如此冒犯,实是不该,乌歌公主身份尊贵该配我朝君王,长宜一介武夫,不配求娶二字。”

见李长宜承认了,乌歌皇帝心里也落下一块石头,他也不是傻子,李长宜张口闭口没提这件事,想必是不知情,迎他进城前一晚那封密信说要给他一个保乌歌长久安定之法,想必就是这个安王了。

“朕觉得,你不错。”

“长宜常年在外征战,给不了公主安定的生活,恐辜负心意,长宜万死难辞其咎。”

说到此,乌歌皇帝脸色也有些难看了,若不是时局所迫,他又怎会一再给李长宜面子。

“安王这般推辞,让我有些怀疑郢州的诚意了,兴庆府如若重新回到北秋手里,只怕郢州要有一个强敌了,从兴庆府借道攻打郢州江安,我乌歌从旁牵制,郢州也可以尝尝败仗的滋味,既然安王要毁约,朕也不好阻拦,多谢安王先前的‘诚意’,朕记住了,明日好走不送。”

乌歌皇帝所说事实,若不是北秋这两年跟喝了疯羊产的奶似的没日没夜骚扰边界,兵士们都打乏了,边关百姓也苦不堪言,李长宜也无心与之征战不休,原本乌歌夺了兴庆府,阻了北秋这条疯狗暂时的撕咬,谁知道夺下没有几月就被打得屁滚尿流,差点又被夺回去了,要不是来之前让锦书去边界分散了一下北秋的注意力,现在哪还用的着跟乌歌谈判,乌歌紧挨郢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算井水不犯河水,真要三国这么攀咬,趁机捣乱的怕只会多不会少,所以这趟必须拿下兴庆府,牵制住北秋,才能换得安宁,只是他这个弟弟,要是能少捣点乱就好了。

“还请陛下给长宜一些时间,长宜定会想出一个两全之策。”

“既如此,安王请回吧,朕也不强人所难了。”

被自己说出去的话堵回来的感觉可真不好受,这个老家伙是摆明了要今天给个说法,李长宜攥紧了拳头,好半晌才躬身行了个大礼,缓言道“郢州安王李长宜真心求娶乌歌公主,还望陛下成全。”

直到出了宫门,李长宜才将攥紧的拳头松下来,整张脸阴沉的吓人,瞥见后面还在跟着的尾巴,心下不住的耐烦。

“我给你半个时辰,若是处理不好,给我连夜滚回越京。”

话音刚落,向帛便立马没了踪影。

李长宜解掉车绳,翻身上马,也消失在了宫城外。

殿外闹完屋里闹,乌歌现下有两位适龄待嫁的公主,一位已经许配给徐大将军嫡子,这位徐大将军是沈国公后又一护国大将,守在边关连连大捷,除了郢州和北秋这俩惹不起的,其他地方没有他打不下来的,兴庆府那块骨头就是他带兵啃下来的,为了让他衷心为自己效力,乌歌皇帝亲自许婚给他的独子,就等他回凌都时完婚了,还有一位,便是清灵,可她又是沈国公的外孙女,沈国公膝下无子亦无孙,就独宠这一个宝贝外孙女,想到这,乌歌皇帝也是进退两难。

收到消息的沈贵妃带着清灵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外,要求见陛下,可是门丝毫未开,只是里面传来消息,让她带着女儿回去,此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沈贵妃瘫坐在地上,眼泪水簌簌不停,清灵见母亲也帮不了自己,便起身想冲进屋去,被拦了下来。

“父皇,女儿不嫁,女儿不想离开父皇。”

边说边哭了起来,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声音,清灵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能换得皇帝出来,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声嘶力竭道“女儿早已与人私定终身,非他不嫁。”

这声喊完,后面的沈贵妃也不哭了,门也开了,乌歌皇帝和沈贵妃一齐跑向清灵,皇帝一把拽过清灵,不可置信的眼神透着厉色。

饶是再生气也压着声音道“ 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女儿已有心仪之人,非他不嫁。”

皇帝气的差点没站住,甩开了上前来扶他的近侍,将清灵拽进了屋,沈贵妃也踉踉跄跄的跟了进去,一众宫人被严令在外,屋内独留他三人,不待皇帝开口,沈贵妃声泪俱下,哄声道“灵儿乖,不要说气话,母妃知道你不想嫁,但你不能拿自己的名节来气你父皇。”

“我说的是真的”清灵跪在皇帝面前,拉着他的衣摆,哭个不停,“我真的有心爱之人,我们已经有了此生不渝的约定,父皇,我不要嫁给安王,我不想离开你跟母妃,父皇,求你了。”

皇帝没有理会她的恳求 。

“那个人是谁?”

“皇上,灵儿只是不想和亲,胡说八道的。”

“我没有胡说,母妃,父皇,我不要嫁给一个我不爱之人,我更不会嫁给敌国王爷,父皇,我求你了。”

“你告诉朕,你说的私定终身是真是假!”

沈贵妃深知大事不妙,连忙拉过清灵护在身后,一个劲磕头否认。

“肯定是假的,皇上,清灵一直在宫中,不曾接触男子,不会与人私定终身的...”

“是真的,我,我偷偷出宫了。”

所有解释在这句话里土崩瓦解,皇帝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沈贵妃,直直冲着清灵,一把拽起来,厉声吼道“那个人是谁,朕要杀了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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