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第三个晚上,他们住在一个临近郊区的小旅馆。
傅清栩把车停在旅馆外面,把他们的大行李箱提上了三楼。
从房间的窗口向外望,是一片辽阔的草地,微风吹过山岗,鲜花开得旺盛,斜对面阳台上的老奶奶捧着一本书在读。
旅馆的隔音并不是很好,左倾禾的听觉向来敏锐。
入夜的时候,左倾禾听着隔壁传来的玻璃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的声音。她披上外套,朝隔壁房间走去。
“叮咚,叮咚。”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酒味涌了出来。左倾禾感觉四周的空气都掺入了葡萄酒的酸甜味,
傅清栩的刘海有点湿润,杂乱地垂下来。
大概是光线很暗的缘故,他的眼睛深邃地像黑夜一般。他有些颓废地、淡淡地看了一眼左倾禾,他用手撑着房门,好像是故意阻挠她看屋子里的一片狼藉。
“有事吗?”傅清栩的声音有些沙哑,尾音拖得比白天长,大抵是有些醉了。
眼前的这个颓丧的男人给她带来的视觉冲击,一度让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我听到你房间有声音所以来看看。”左倾禾愣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了这一句。
“不好意思,刚刚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酒杯,没吵醒你吧?”傅清栩的声音柔软了一些,恢复了一点那个左倾禾熟悉的形象。
“没有,我平时睡得迟。”
相顾无言,在一阵鸦雀无声的静默之后,傅清栩突然抬起头来看她,炽热的目光让左倾禾的脸瞬间像烧开水的炉子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根。
原来暧昧就像月色渐浓,欲盖弥彰。
“要不要进来喝一杯,我阳台的风景很好。”傅清栩有些邪魅地笑了笑。
傅清栩的邀请让左倾禾有些意外,大半夜的,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还在一起喝酒,什么意思?左倾禾的小脑袋瓜里已经闪过一万字羞耻的文学描写。
虽然嘴上说着不用了,身体却很诚实地往房间里探了探。
傅清栩把门合上,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瓶葡萄酒,说“这个是vikiny”庄园的,口味非常好。
他把阳台虚掩着的门打开,一阵阵凉风吹了进来,沁人心脾。
他们两个就静静地坐在阳台上,感受着酒香、花香。左倾禾能闻到傅清栩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木的香味,并不是刺鼻的浓香,而是一种近似于阳光晒过的味道。
“我真的特别开心能在这里遇见你。你知道吗?曼城很美,欧洲也很美,但是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像得了空心病,对着这样灰沉沉的天空、稀稀落落的人群,会开心不起来。”
“是因为孤独吗?”左倾禾听得很认真地样子,侧着头看傅清栩深邃的轮廓。
“我想讲一件很有趣的事儿,我小的时候爸妈管的严,甚至连流行音乐都不让我听,所以我和身边的女生们都聊不起来。我会看着她们特别开心地玩在一起,然后默默地做那个旁观者。”
“这是趣事?”傅清栩问道。
“不算吗?人生的经历,不管好与坏,都可以称之为趣事,不然也太无聊了。”
左倾禾笑起来,弯弯的卧蚕好像弦月,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彼时一个寂寞的灵魂。
—————————————时光分割线——————————————
画展过后,一位穿着西装革履的先生来找倾禾,他看上去很年轻,大抵和倾禾年龄相仿。
“美丽的左女士,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言肆,英国留学归来,目前在艺术圈工作。我很欣赏您的画,尤其是展厅中心的那张《金色的月亮》。能否......”
还没等沈言肆把话说完,左倾禾就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沈先生,这幅画我是想自己珍藏的......”
左倾禾的话音未落,方庭笙又接了上来:“姓沈的,你是自己来捅马蜂窝是吧,诶别跑——”
“我x,方方你怎么在这儿啊?诶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沈言肆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向方庭笙求饶的动作。
方庭笙是左倾禾的大学闺蜜,画室就是她们两个一起创办的。不过后来左倾禾发展得更好,所以方庭笙就干脆做起了倾禾的助理,帮她策划展出。
这时候,左倾禾才意识到,原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方庭笙的前男友。
前两天方庭笙在她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恨不得以头抢地,痛诉沈言肆让她头上长出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
“方方你先别闹,咱们这个事儿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你在这。但我今天是真的有正事要办,我有个曼城的朋友特别喜欢左小姐的画,说我今天不给他买回去他就把投在咱们家的股资给撤了。”
沈言肆一边向前女友恳求,一边对左倾禾陈述原因。
“你朋友........叫什么?”左倾禾的敏感神经被“曼城”这两个字刺得麻麻的,一时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leo.”左倾禾嘴巴微微张着,有些惊讶,又有许多疑惑涌上心头。
她突然想起来当时在意大利订酒店的时候,傅清栩的身份证掉在地上,那个上面他的英文名就是leo。
“他是哪个大学的?这个名字我好像认识。”
“Leo是曼大商学院毕业的。”连这个信息都对上了。
可是她最终也没有勇气去问一问沈言肆这个朋友的中文名字。
因为比起虚实不定的猜想,残酷的现实好像更难以让人接受。
而且,知道了现实又如何呢?除了去鞭笞她被抛弃、被背叛的伤疤,又有什么意义呢?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