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醒了过来,脑袋昏沉,且伴有阵痛。
面对那般剧烈的的爆炸,早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却没想到竟然幸存下来,真是苍天保佑。
“医生,我睡了多久?”
他费力睁开眼睛,却瞧见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泪中带笑,“阿舅,你总算醒了。”
阿舅?云舟微微发懵,他没有兄弟姐妹,哪儿来的小侄女。不待继续询问,女孩儿一溜烟跑了出去。
云舟打量起周遭环境,黑漆漆的木窗,关不住窗外的阳光,透着缝隙洒进来。房间不大,几乎全是木质结构,老旧得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他抬手摸了摸脸,便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莫非爆炸还能引起时空坍缩,穿越重生一次,又或许这只是一个梦?
脑后有一个碗大的包,疼痛提醒他,并非虚构。什么仇,什么怨,这一手直接将原身送走。
“阿弟。”年轻妇人箭步冲进来,泪眼婆娑,直勾勾地盯着他。
云舟略微尴尬地别过头,“阿姐,我睡多了久,是谁打的我?”
“十天了,廖记走水,你被匾额砸中了脑袋。”
“走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妇人怔怔,“失魂症?”她望了望门外,咬了咬牙,“婉儿,记得娘交代你的事儿么?”
婉儿点头,“娘,我记得,好好躲起来。”
“阿弟,你能动弹么?”
“躲起来,为什么要躲起来?”这么凝重的表情,定是非比寻常。
“官兵在杀人,最近杀了很多人。”
云舟抽了抽鼻子,腐朽的味道夹杂淡淡的血腥,“现在什么年号?”
“大乾天赐四年。”
大乾?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压根也没有大乾这么个朝代,天赐年间,历史似乎也从未有过。
穿越到了完全陌生年代,似乎还是乱世。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简直地狱开局。
“不许出去!”
“可是?”
云舟摇头,“也许很快就能想起来,再说了,外面骚乱,大夫不见得会出诊。”
光是脑补,就能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如狼似虎的乱兵,正在捕杀猎物,可不管你是不是良民。
“家里的粮食够不够吃?”
居家躲避,物资必须充足,此时可没有外卖上门。只需看妇人脸色,云舟便知道情况不妙。
妇人宽慰,“我会想办法的。”
“阿姐,我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姐夫呢?”有些问题早问早做打算,顾不得引起怀疑,正好以失忆当幌子。
“你叫云舟,我叫云鸢,孩子他爹战死了,先帝攻打桓朝的时候走的,三年了。”
桓朝?又一个陌生的朝代,乱世人命真不值钱。
同是云舟,似乎命运使然。既来之,则挣扎之,“阿姐,有吃的没?”
云氏拿过包袱,掏出黑乎乎的窝头,“给。”
见云舟盯着包裹,云氏无奈,“昨天大火烧了一条街,若是咱们这里烧起来……”
烧起来,便只能逃。
窝头一分为二,“我吃不完,婉儿吃一半。”
云氏退了回来,“不用,你大病刚好,要多吃。”
“婉儿不饿,阿舅你吃。”
“我都听着你肚子叫了,快吃吧,阿舅病刚好,吃不了那么多。”
云氏点了点头,婉儿又分了一半,“阿娘,我们一人一半。”
“娘不饿,你吃。”
“娘不吃,婉儿也不吃。”
什么时候,一个窝头还能分三半。这是云舟活一辈子,吃得最心酸的一顿饭。窝头难以下咽,刮得嗓子难受。看到婉儿舔着手指,似乎觉得自己太矫情。
“床底下有密室?”
云舟敲了敲床板,发出空洞洞的回声。云氏点头,“城里许多屋子都有藏人的地方。”
这究竟是什么妖魔时代,家家备有躲藏的地方。“这里很容易被发现,回头再挖一个,一明一暗。”
“先过了这一关再说,等城门放行之后,咱们去南边投奔姑母。”
老弱妇孺,就算逃难,又岂是那般容易。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情况,总是躲在屋子里,被动等待,不是云舟的选择。
三月的天,微风中带着些许暖意。墙角的杏花开的十分艳丽,枝丫探出墙外,贪婪呼吸着阳光。它的根茎,正享受着人类的馈赠。
小院里有石磨,云舟试着推了推,很费力。这些年,云氏多半靠它谋生,“咱们以后得买一匹马,这够重的。”
“一匹驽马都要十贯,咱们买不起。”
一个字,穷;二个字,贼穷,三个字,穷怕了,但梦想还是要有的。
“阿舅,马和驴有什么不同?”
马和驴的不同,马是马,驴是驴,杂交就是骡子。但这些,明显不合时宜,云舟也不会讲,反而问道,“家里有驴?”
“大黑可听话了。”
云氏瞥了眼婉儿,婉儿顿时停止了赞驴。
“卖了?也对,如果没有银子,哪个大夫肯给我治病,瞧这布,用的倒挺多,也算良心。”
水缸里的水很清,饮水不成问题,照出云舟面庞端正,头上红布缠绕,云舟叹息,“算我肤浅,良心被狗吃了。”
“你别这么说,桑大夫在崇德里这片,济世救民,也没有多收银子,只是。。。。。。”
“只是觉得没救了,让准备后事?”
云氏张大了嘴,“你。。。。。。”
或许有些吓着了,但这儿才哪儿跟哪儿呢,“这不难猜,你先前不是讲,怕我醒不过来么?”
“你以前不这样的?”
婉儿跟着点头,如今这个阿舅,跟以往那个不一样了。
“我以前怎么样?”
云氏想了想,欲言又止,憋出两字,“老实。”
老实的确是一种品质,但绝对不是夸人。老实等于好欺负,嘴笨,木讷等等一系列贬义词,又跟“好人”二字韵味相同。
“鬼门关里走一遭,终归是要变的,所以订了口棺材?”
云氏羞愧,“没有棺材,只有草席。”
举全城之力,棺材铺的生意可火爆,价格足足翻了一倍。一捆粗制滥造的草席,正静静躺在角落,黑乎乎的卷口准备吞人。死人可不在乎棺材,还是草席。
云舟打算去门口看看,却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以及可怖的喊杀声,“杀啊,杀啊,杀。。。”
云氏拉着想要看热闹的云舟,快速飞奔回屋里,掀开床板,将云舟和婉儿推了进去,其后跳进来,把床板拉回去,动作无比熟练。
马蹄和喊杀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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