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将领张业浑身是血，脸上一条可怖的血痕甚是骇人。先前追捕的人不是善茬，一着不慎，险些被砍了脑袋。
本来打算班师回营，但周府卧底查看孩子相貌之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孩子并非周家潜逃的孩子，孩子被掉包了。
张业追捕一天，抄家的好处没他什么事儿，倒是险死还生，自是有些抵触，“你可瞧好了，是还是不是？”
周忠冷声道，“陛下可是说了，满门尽诛，若是逃了一人，张将军可不好交代。又或者，将军还念着城外的某人，打算踩两只船。”
“住口。”
这话若是传到皇帝的耳中，只怕下场不妙。当今这位陛下，多疑且好杀，已弄得百官人人自危。
“不是某不搜查，永安城这么大，光凭我这一队怕是搜不过来，况且天色已晚，还得请示蔡府尹。”
周忠看了看来时的路，“不需要，一个孩子能跑多远，必是躲在这条街上，挨家挨户的搜，定能搜到。”
张业挥手，“去找了灯笼来，搜。”
于是军士三三两两开始搜查，一时间，整条街鸡飞狗跳。
云家院墙外，周忠借着灯光，低头看了看散落的杏花，扯了扯门锁，“这户没有人，张将军！。”
张业赶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折断的树枝，举起了刀。
不待砍下去，门抖了抖。云舟喊道，“军爷，这是钥匙，您高抬贵手，锁贵着呢。”
张业诧异接过钥匙打开锁，“可有人进了你家？”
“没有，门都锁着，谁进得来。”
张忠四下翻找起来，踢翻了竹篓，扯开了草席，拉起了水桶，院子里但凡能藏人的地方，一个都不放过。
“还有谁，都给我出来。”
云氏从昏黑的屋子里惊恐地走了出来，手里一边搂着一个孩子。
云舟着急道，“大人，这是家姐和两个侄女，真没有逃犯，要是有逃犯，早闹起来了。”
周忠冷声道，“逃的就是孩子，你们抬起头来。”
云真擦了擦汗，跑过去安慰，“沫儿，别怕，抬头。”
周忠夺过军士手里的灯笼，直接怼在了脸上，脏兮兮的脸蛋看上去很清秀。
婉儿正往云氏后面转，周忠一把薅住头发拉扯了过来，痛的婉儿眼泪直打转。
他仔细辨认了一番，往内屋去了。云舟喊道，“大人，床底下有个暗间，咱们孤儿寡母的，平时害怕就会躲起来，您看看，真没有别人了。”
床板被粗暴的推开，随后一通乱搜。张忠确认没有藏人，出得门来。“最近留意，若是有这般高的男孩，随时向府衙报告，有赏。”
云舟眼睛发亮，“大人，小的明日就去碰碰运气。”
张忠走出门，云舟瞧见门口站的少年，险些破功。他努力克制着呼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吴永善的错愕落在张业的眼里，张业目光微凛！
云舟怒道，“你还敢来。”
吴永善有些畏惧地看了看张业，低声道，“我就是过来看看。”
云舟快步走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王八蛋，我救了你，你做了什么？”
“我……”
“为了救我，家姐把驴都卖了，你必须赔钱。”
对面的妇人冲过来，一把扯开云舟，“赔什么钱，你把善哥推倒，我还没找你赔钱呢。”
“我不推他，砸破脑袋的就是他。”
张业有些意外，扔了钥匙，走将出去。
云氏长呼一口气，拍了拍小婉，小婉拉着小孩回了里屋。
云氏附和，“善哥，你把阿舟送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舟全程挡着妇人，妇人的注意力不在此，倒是没有注意。他又冲过去，借着撕扯，低声道，“别问，明天找你。”
“想钱想疯了吧，自己砸了脑袋，凭什么怪我家。善哥，走，甭理他们。”
妇人拖着吴永善走了，云舟骂骂咧咧关上门。随后贴着门，长出一口气。
云氏拽着他的手，久久不语。
生活还得继续，点了油灯，收拾杂乱的屋子。
先前看到男孩通红的眼睛，呆滞的表情，姐弟二人再也没有将他赶出去，或者推他去死的想法。给他换上婉儿的衣服，脱掉略高的鞋子，个头矮了一截儿，又梳了女孩的发髻。
“婉儿，疼么？”
“阿舅，不疼。”
用婉儿的躲闪，转移那人的注意力，果然奏效。云舟能明显感觉孩子对那人的恐惧，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现不错，别怕，那人已经走了。”
“阿姐，拿些吃的吧。”
一路逃亡，没少挨饿，男孩狼吞虎咽。云舟多拿了几个窝头，“姐，吃饱了才有力气。”
今天的感觉实在太糟糕，完全没有一点儿反击之力，才不得不行此险招，如果被识破，此刻只怕全家赴难。云舟很饿，窝头下肚，四肢渐渐回暖，有了些力量。
两个孩子沉沉睡去，大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云氏索性借着灯光开始刺绣，脸上愁闷，“他看见了。”
云舟点头，“是看见了。”
针头扎了手，“他要是说出去……”
“不会的，我明日去找他，阿姐给我讲讲对面那户人家。”
“吴永善的父亲叫吴盛安，听说在外地当将军。他有一个哥哥叫吴永真，也在外地参军。正妻吴杜氏十分有礼，妾室吴王氏精明小气。吴永真取了顾氏，生了一个女儿，还不会走路。他还有一个弟弟叫吴永秀，跟婉儿差不多大。”
在外地当将军，还能在永安城里打听一些消息，看来人脉不错。
“阿弟，还是别找吴家了。想从吴王氏身上占便宜，几乎不可能。”
娶妻娶贤，取妾取色。这个色不咋滴的妾室，在吴家地位倒也不低呢。
“只是借口罢了，阿姐，明日我去外面走走，家里可还有银子？”
没有点儿营养，哪儿能快速恢复力气，家里急需补充物资。
“卖驴还剩得些，我拿给你。”
“明日拿，阿姐早些歇息。”
“你先去睡吧，我一时半会睡不着。”
做不了豆腐生意，云氏指着刺绣过活儿呢。云舟没法直接干预，当你要干预某件事，至少自己要对这件事负责。如果无法负责，就不要说空话，且容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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