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涯海角永伴君
时至正午，高空艳阳想要晒化大地的一切，地上不时几声蝉鸣或是清风拂柳，似乎很享受这一切。白衣男子看着胡闹的两个丫头，似乎看出了其中的名堂，“既然如此，冉儿也不小了，那就比武招亲吧，”景先生面无表情，“日子就定在神像开光那天吧。”
“真的就比武招亲了？”
“那我家小兔崽子也有机会了？”
“想得美，打得过伍家少爷吗？打得过他，还有‘野兽’晏雄呢……”
“他晏雄想要帮好兄弟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嚣张的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来着正是伍长风，狂妄的表情，势在必得的语气让众人纷纷避开其锋芒，“半个月前我儿还不能胜过那头野兽，今非昔比，哈哈哈哈……”
神祠上飘荡着刺耳的笑声。
“钟不为？来这里干嘛？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后面就是九门桥了，”全副武装的男人看着走过来的少年，看着这毒辣的天气有点不耐烦。
“叔叔，天气太热，我给你送点酒水。”钟不为谄媚道，顺手送上了酒葫芦。
“嗯？”男人看着一反常态的钟不为，瞬间警惕起来，“想干嘛？”
“嗐，那我就直说了吧。”少年露出无奈的表情，“叔叔都知道吧，我马上就要和伍少爷比武了……”说完表情更加沮丧。
“全村都知道了，并且都说你输定了。”
“对啊，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伍少爷呢，”少年沮丧的语气，努力的抬起头，“就是可惜了冉儿妹妹了，她对我如此的情深意重，想当年，还是孩童的时候便相约不离不弃，现在看来……”倔强的头又垂了下去。
“这个全村也都知道，但是，没办法，谁叫被伍家看上了呢？”男人听到这里竟然同情起眼前这个可怜的少年，年纪轻轻不仅容貌被毁，就连自己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都要被别人抢走，叹了一句便抄起葫芦一起喝了起来，“那你来这里干嘛？”
“出来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说完抬头看着桥的另一头，“不知道桥的另一头有什么？”伤感的语气似乎感染了也曾少年过的男人。
“别丧气，不为，你天资聪慧，一切都会过去的，”男人咚咚的大灌了几口酒，“曾经我也年轻过，也伤感过，也想知道桥的那一头有什么。不过，我劝你别想跨过这座桥，从来没人出去过，我一直守在这里就是怕有想不通的村里人想要过去。”
“怎么？这座桥看起来很普通啊，你守在这里不是禁止村里人悄悄溜出去的吗？”
“我怎么拦得住真正想出去的人呐，”男人抱着酒葫芦，看着不远处的桥头，“拦住的不是我，是这座桥，我顶多算是收尸的……很多年前，有对不被认可的情侣想私奔出去，但是刚踏上桥就昏迷了过去，幸亏被追过来的族人救了回去，男的醒来后修为尽失，女的永远也没醒过来……”回头看了眼钟不为，惊恐道，“不为，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叔，我想去桥上看看……”
“不行，绝对不行，别人我怕是拦不住，你我还是拎的起来的。”
“听说有人出去过，”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几人看过去，一个魁梧少年，宽广的身躯也挡不住背后寒气逼人的斧头，腰间不经意露出一把菜刀，此人正是晏雄。
“不可能，你听谁说的？”抱着酒葫芦的男人有些惊恐。
“你觉得我是听谁说的？”晏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当年你也听说了这件事才会带着姨娘闯进九门桥吧……长言叔？还是该叫你长言姨父？”
“你怎么？”伍长言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少年。他，伍长言，伍长风的族弟，当年也是伍家的佼佼者，在村里也是不逊于自己族兄的存在。当年，他一记冲虎让全村震惊，让伍长风躺了一个月，也让景家小妹对他暗生情愫，那时候，他才十岁……可惜，不知什么原因，让原本私定终身的情侣不得始终。在听到那时候已经嫁给晏锦山的景家大姐说有人曾经闯出过九门桥，这对苦命鸳鸯便萌生出私奔的念头。“天涯海角，永伴君”，这是恋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踏上桥头，最终酿成惨剧，等伍家人赶到的时候，两人双双昏迷于桥头。就在众人皆以为两人醒不过来的时候，男人睁开了无神的双眼，想找寻身边的伴侣，可惜昏迷后就被景家领回去了，不久便宣布永世长辞了。男人不相信，在景家门前跪了三天，最终，心软的景先生悄悄告诉了他小妹的葬身之地，看到心爱女人的墓碑那刻，他的哭声让这个村子都闻之悲恸，他磕得头破血流，狠心的景家老父最终答应了他求婚一个已死之人的荒诞请求，抱着妻子的牌位守在了九门桥前，似乎在等妻子的归来，又似乎是想离妻子的灵魂更近一些，又或者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能找到回家的路，在梦里和他相会……
“对，对对，你是晏雄，你当然知道了，”伍长言看着晏雄苦笑道，“对于你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
“母亲说，对于你的事情，她也很抱歉，”晏雄望着伍长言，“当时……”
“她和你爹都不用抱歉，”伍长言打断晏雄想要继续说的话，避免当时的画面再次回到自己的脑海里边，那个他逃避了十几年的画面，那是他不愿提起的伤痛。
“母亲没有骗人！……”
“别说了！”一声嘶吼，“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天涯海角永伴君，多么美妙的誓言，如今我还在苟活着，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吗？”吼叫着的伍长言如猛兽一般冲向晏雄，整个人一跃而起，扑向晏雄。
“不好！”钟不为看着似乎发了狂的男人，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利剑，只见晏雄朝他摆了摆手，灵活的跃开身形，只见原地被扑出了一个坑，坑里是四肢着地的伍长言。晏雄拔出腰间的菜刀，凌空一刀劈了过去，刀势利刃斩向伍长言，伍长言回头，眼睛赫然变红，灵活的挪了一步，刀势劈空，紧接着又向晏雄扑过来，宛如一只猛兽死死的盯住了自己的猎物。就这样，二人不断的躲避对方的攻击同时也向对方放招，速度快如闪电，攻击的声音如洪钟震耳，如闪电霹雳，一旁的钟不为手握着利剑却不敢上前。
两人如龙争虎斗般缠斗良久，最终，晏雄体力不支，胸口被野兽般的掌势砸在地上，反手也扔出刀势劈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伍长言胸口，竟然后退几步之后也摔倒在地上。半晌，二人同时起身，又摆好架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红瞳男人大喝一声，不顾胸前的伤口又扑向晏雄，晏雄抚摸着胸前的玄武甲，看着扑过来的男人后身一跃，拔出后背的斧头，迅速往前一跃，重重的一斧头砍了过来，四肢着地的男人看着砸过来的斧头眼中竟有一丝恐惧，迅速拉开身形，斧头砍到了地上，顿时大地竟然被砍出了一段裂痕，“小子，这斧头哪儿来的？”男人眼神更加凶猛，嘶吼道，“那个男人又回来了吗？”
斧头的威力让另外两个少年也吃了一惊，钟婉打造了一个怎样的神兵啊？
“对，这把斧头就是后山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给他的，”没等晏雄开口，钟不为抢先回答，并且拔出利剑对准不远处的伍长言，“还有这把利剑。”
随着钟不为的话音，男人转头看着对准自己的利剑，连表情都开始颤抖起来，“不可能！他俩都不存在了，不可能！”男人竟然抱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就像被鞭子抽打的野兽一般，“他俩应该都死了，神形俱灭……”男人似乎被什么刺激了，惊恐的表情随着一阵狂风便昏死了过去。
“长言叔，你醒了？”钟不为扶起刚刚睁开眼的伍长言，端过来一碗水。
“我刚刚怎么了？”
“是不是穷奇？”晏雄盯着刚刚醒来的男人。
躺在床上的男人惊讶的同时也无奈的点了点头……“只不过是一缕残魂，我毕生修为都抵挡不了，当年多亏景先生和你父亲才能让我苟活，并且还不能动怒，否则便会失了心智……”
“嗯，这种情况我倒是没少见”晏雄心里嘀咕着。
“所以，我便一个人搬来这里，一是远离人群避免动怒，二则是……”说到这里，男人顿了顿，“天涯海角永伴君，我却负了她……”
“你没有负她，她是心甘情愿的……”
男人听到这话，惊讶的看着晏雄，“不可能，当时明明是我……”
“娘跟我说的，还要让你放下，说不是你的错。”晏雄看着情绪不稳的伍长言，年轻的脸上斩钉截铁，伍长言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突然捂住双眼竟然在两个晚辈面前哭出声来，“我时常梦见小妹，在梦里她也劝我放下，可是我怎么放得下，是我啊！是我害死了她！”
两个少年沉默的看着他，屋子里只有男人的哭声忽大忽小……
多少年了，他一直背负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面对族人总是冷眼相向，村里的人总是离他远远的，甚至会拿他去吓唬淘气的孩子。他自责，在景家门口跪了三天，他难过，忤逆宗族的求了纸阴婚便隐居于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任何时候都不曾表露出怯弱，因为身体里的野兽，身体里的魔任何时候都会夺取他的心智，唯有夜晚梦中，在有恋人的梦里才能卸下全身的武装。
半晌，晏雄打破沉默，“您踏上九门桥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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