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道回头一看,只见一位风流倜傥、肤色白净的少年手持一把折扇,袖口秀有数口寸许长的翠竹,其人虽是一身华服锦衣,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出尘之意,与寻常俗人大不相同。
只这一会儿工夫,陈明道身后就又有后来人排起了长龙,这位看上去不似凡俗中人的富家少年也是这长队中的一员,与陈明道之间隔了五六个人,正含笑望来。
其人翩翩,其语愔愔,一时间竟让人情不自禁地就要按照他所说的话去做,根本顾不得那话的内容是什么,陈明道嘴唇微动,未及开口便有一股清凉之意无端从心口冲出,这股清凉感如酥如沁,让陈明道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吞了下去,清醒过来的陈明道看向那儒雅少年的眼中满是惊讶,细细打量了后者一番,这才发觉此人竟很有些面熟,必是在之前有过深刻印象的,只是他最近过的实在是有些浑浑噩噩,一时间竟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儒雅少年似料定了陈明道不会拒绝,也不管陈明道还没有答应就自顾走上前来,顺道还把几张银票打点了出去,堵住了那几位被插队人的嘴。
看那几人收到银票时那受宠若惊的模样,恐怕就算这少年不散这些银两这些人也会心甘情愿地他让路。
“在下谢青,对上清宗神往已久,还望兄台不吝赐教。”儒雅少年到了近前,执扇抱拳向蔡云施了一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蔡云心中虽是对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楚鸿远十分警惕,但表面上却也有模有样的还了一礼,说道:“赐教不敢,我方才所说的大都是凭空臆想,都是为了应付那丫头,做不得真,你要真想知道上清宗大选的事还是去问别人的好。”
他倒也是实话实说,但更多的却是这人的举止做派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在别人眼中固然是温文尔雅,陌上难寻,或许是方才那没来由失神的缘故,陈明道只觉得这人一举一动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虚伪之感,下意识地不愿与其多说什么。
这位自称谢青的人呵呵一笑,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银票,说道:“是在下唐突了,这点薄财权当赔礼,还望兄台不要见怪才是。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也不方便,要不这样,等买完蝶妆后再办完几件私事后,我做东你我就在鼎奎馆一聚,到时候还要再向兄台细细请教。”
这鼎奎馆本是被公认的清水城第一酒楼,比之于方才白鸩所说的三仙楼还要好上一筹,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贵的吓人。
陈明道曾借王大厨之名进去实地考察过一番,才知道此言果真非虚。
听了这话,陈明道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那票面上的数额,心头猛地一跳,暗骂这人实在是败家至极,只是他虽然动心,但也绝不肯这般轻易地被钱财收买而弱了自己的势头,所以就故作矜持道:
“谢兄这是哪里话,无功不受禄,这银子你还是拿回去吧,至于这鼎奎馆,不是我不识抬举故意推脱,实在是与朋友有约在先,不好爽约的。”
陈明道说完,心中不禁为自己的义薄云天自赞了几句,毕竟这谢青拿出的银票足足抵得上他数十年在长青客栈的起早贪黑了。
谢青见此倒也没有坚持,收好了银票就与陈明道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期间谢青倒是对自己的身世来历毫不避讳,直言其是来自于与禹国相邻的商和国谢家。
商和与禹虽是邻邦,但两国间却因边境疆土之争的缘故时有摩擦,虽说还没有到宣战的地步,但这邻里关系实在是说不上什么友好。
清水城虽是毗邻清河,位处禹、越两国交界之地,但如今说起来其地理位置也可以算是位处禹国腹地了。
究其缘由,如今越国在位的皇帝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只顾享乐而不理朝政,致使越国国风颓丧,兵疲将弱内政失序逐渐式微,而反观禹国君主则是励精图治,勤政用贤,内则民生安定,外则兵强马壮,最关键的还是不知怎么就得了上清宗的青睐,这一惰一勤、一弱一强之下就使得近年来越国有被禹国蚕食吞并之势。
两国若真是并成一国,这位处两国腹地的清水城之繁华只怕还要更上一层楼的。
正因如此,商和之人要越过两国边境,千里迢迢来到清水城,这本身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所以陈明道听到谢青自称来自商和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在吹牛,但一想到谢青出手之阔绰,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一位三十许岁,身着紫衣的美艳妇人带着两位红衣侍女走了出来,见到来人,长队中位置靠后位置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陈明道好歹也在清水城生活了这么久,这云巧锦阁也不是第一次来,自然知道这位风韵绰约的妇人就是此阁的掌柜,姓董,名则不知。
这妇人一脸平淡之色,似是早已见惯了此般盛况,她转头向身旁的一位侍女模样的少女吩咐了几句,接着就走上前来抑扬顿挫地说道:
“承蒙各位抬爱,只可惜敝阁所余蝶妆实在不多,未免大家费了时间又落得一场空,来的晚的的贵客还请在阁中别处逛逛,看看能否找到什么心仪之物吧,正巧本阁新上架了数种新奇的物件,相信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这番话说的十分高明,也不明说到底还剩了多少,是去是留全凭客人自己做主。”
此时陈明道与谢青正处在队伍中游的位置,两人顾前顾后地看了几眼,前方队伍是巍然不动,后面却已是零零散散走了不少人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竟是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留下。
陈明道自己是无所谓,反正是奉命出门,到时候要真买不到蝶妆那柳姑娘也不能拿他怎样,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谢青竟也不走,此前听谢青说是这蝶妆专程为家中姐妹带的,这番看来,其兄妹之情果真是深厚的很了。
队伍徐徐前进,在这之后,每人所购蝶妆至多不过两份,想来是董掌柜方才下令每人限量购买,但那位来自城主府的人却仍是购的了鼓鼓囊囊的一盒,只不过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就是了。
好巧不巧,这么一弄下来待轮到陈明道两人时蝶妆只剩下了最后四份,两人自是不客气地就准备将这最后的蝶妆瓜分了。
就在两人准备掏钱付账的时候,“慢着,你们两个大男人要这么多女人家的东西干什么,不如留些给姐姐我吧。”诱人的香气从背后绕上两人鼻尖,一个妩媚的声音忽然响起,叫住了陈明道二人。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明道微微一怔,回头一看,只见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后,身后还跟了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姑娘,这小姑娘一直排在陈明道两人后面,现在陈明道才知其是在代这位艳丽妖娆的女子排队。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两位弟弟两份蝶妆给我而已。”花枝招展的女子扑闪着眼睛,修长的睫毛颤巍巍地,娇滴滴的样子直让人不忍拒绝。
陈明道本以为谢青会主动站出来与这位美人搭茬,谁知他等了半天,都没听见身旁之人的声音,陈明道大感意外之下不禁扭头看了谢青一眼,同时张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结果这一眼差点没让陈明道直接气死,构思好的话都哽在喉咙里,硬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此时的谢青全然没有了方才风度翩翩的儒雅模样,他正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位娇滴滴的美人出神,一副深深为之痴迷的模样。
谢青这幅样子,莫说是一份给自家姐姐妹妹带的清水特产蝶妆,恐怕这位美人开口要他的命,这位自商和远道而来的谢家公子也不会说半个不字了,这不禁让陈明道付费不已,心中也对谢青方才的话起了些疑心。
“姑娘所求本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只可惜我也是替人办事,拿了别人的银子总不好空手回去,我这里恐怕是不能如姑娘的愿了,至于这位谢公子嘛,姑娘再求一求,说不定他就双手奉上,不用花姑娘一分银钱了。”陈明道没好气地说道,把事情全推到了谢青的身上的同时还不忘拿胳膊撞了谢青一下。
艳丽女子将谢青的痴态看在眼里,听了这话眼中一亮,一双明眸落在谢青身上,掩嘴笑道:“谢公子可远割爱,成全奴家一回呢?”
“不行,不行不行。”被撞后恢复理智的谢青脸上还带着些羞愧的红意,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斩钉截铁,一口回绝了艳丽女子的请求。
艳丽女子脸色一变,陈明道也是猛地转头满眼惊愕的盯着谢青。
“陈大哥,东西我买齐了,你看看还合……”
就在这时,珊儿也购置齐了东西赶回来复命,只见其鼻尖泛红,眼眶湿润,似是才哭过的样子,待她走近了看见陈明道四人正两两一方在柜台前对峙时瞬间便停住了脚步,小脸刷地一下子就白了。
准确的说,珊儿的脸色是在看清那妖娆艳丽女子时变的。
“见,见过红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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