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逢初一,但逢不是我的姓。
我妈说是因为我逢着初一出生,所以就叫逢初一。
我没有爸,反正我妈一直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还有一个姐,但她在我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家,至今下落不明。
总之从小到大,我跟着我妈在旺角生活。
虽然人们都说一个女人在社会上讨生活不容易,但我妈却在旺角最繁华的钱包街开了一个档口,而且她还有一个独门绝活。
她是一个磨镜人。
‘磨镜人?总之很累的,每天磨那些铜镜,磨死人!’
因为我妈都是出门做事,所以我对她的工作一无所知,我记得我第一次问我妈磨镜人是干嘛的,她就是这么回答我的。
当时只有九岁的我听到这个答案,以为就只是我妈在抱怨生活不易而已。
但直到多年之后我才偶然发现,原来她说的磨死人真的就是磨“死人”。
......
今天,是我十六岁生日,也是我正式成为磨镜人的日子。
每年生日我都会许两个愿望,第一个是找到姐姐。
第二个是我不想成为磨镜人。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第一个愿望始终没有实现,因为我几乎都是在档口呆着。
而从今天开始,第二个愿望也完蛋了。
“妈,我不想当磨镜人。”我鼓起勇气跟我妈说。
“为什么?”我妈看上去很冷静,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冷静通常都是暴风雨前的序章。
因此我不敢回答她是因为太辛苦,太枯燥,太伤手,我讨厌之类的话,而是怯怯地说:“因为我才十六岁?”
我妈在等我继续说,但我也在等她说点什么,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最后我妈打破了僵局:“呐,不是你妈说的,是法律说的,十六岁呢,就已经可以打工了。你想你妈一个人累死啊!”
然后她又说了一句话,成功地打破了我的幻想:“你想违法啊混蛋!”
虽然十六岁的我对违法什么的也没有什么概念,但我妈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让我觉得违法真的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于是,我就这样,成为了整个旺角除了我妈之外的,第二个磨镜人。
在我跟着我妈干了一个月后,我终于完全了解了磨镜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了。
简单来说,就是上门为客户磨铜镜的人。
这些客户一般分成三类。
第一类是会“法术”的道士法师。
第二类是会“武术”的黑社会大哥。
第三类是会“医术”的江湖神医。
正是因为有这三类人的存在,才让磨镜人这个几乎不可能存在于21世纪的职业存在了下去。
当然也离不开旺角这座城市的土壤,人们对法师、江湖神医和黑社会普遍都存有敬畏之心。
遇到不好的事情都会请法师来家里做一场法事,譬如事业不顺、感情不和、运势不好、家里有脏东西...
要是遇到什么难题解决不了,那就请几个黑社会大哥出面摆平,譬如被谁欺负了,被绿了,被叫到局里喝茶了,总之只要钱到位,没什么是他们解决不了的。
要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那肯定要找个赫赫有名的江湖神医看看。
而不管是法师、黑社会还是神医,他们的工作都离不开一面铜镜。
在法师那,铜镜是做法必备法器,所谓的“照妖镜”。
在黑社会那,铜镜是与各路神仙对话的神物,所谓的“显圣镜”。
在神医那,铜镜是起死回生的宝贝,所谓的“阴阳镜”。
虽说都是至尊宝镜,但整个旺角这样的宝镜加起来少说也有一千来块,毕竟光黑社会就已经有几十个,大大小小分舵几百上千个,神医和法师也有几百人的规模。
本来我还好奇,为什么这些人铜镜有磨损了不自己磨,或者再买一块,干嘛非要找磨镜人来呢?
但大哥强给了我答案:“这是一个技术活!”
神医张的答案是:“铜镜都是祖传的,哪有再买一块的道理?”
法师公孙色眯眯地总结了一下:“主要还是照顾花姐生意。”
花姐就是我妈。
这时的她也就才三十三,天天穿着一身绿色旗袍,长相出挑,身材极好。
成日混迹在黑社会、神医、法师这些男人圈里的她,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着。
大哥强、神医张和法师公孙都是我妈的忠实拥护者,而且他们四人还经常一起半夜出去,就算是我已经成为磨镜人了,他们还是不带我玩。
总之我的生活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着,不是出门磨镜,就是在档口宅着。
直到18年后,2022年5月20号这一天。
......
“喂,初一,今天情人节哟,不出去浪一下吗?”
说话这人名叫阿浪,我的死党,其实也没那么死,主要是他档口就在我隔壁。
“你给我个女人?”阿浪知道我今年33岁,一直单身,故意找我茬,我没好气地说。
“你等着。”阿浪丢下一句话,转身回到他的档口。
不到一分钟,他双手捧来了一个苍老师。
“真人同款,有温度,有声音,最新高科技,爽的咧!”阿浪一边色眯眯地笑着,一边将他上下其手摸了几十遍的苍老师递给了我。
虽然我内心闪过一丝雀跃,但还是冲他淡淡笑了笑,非常礼貌地说了一个字:“滚。”
阿浪很够意思地把苍老师扔到我的红色双人沙发上,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前,他又转过头来,笑着朝我做了个舔嘴唇的猥琐表情,这才回到了他的成人用品档。
我也真的是醉了,普天之下,恐怕就只有我是和充气娃娃一起过情人节了吧。
“还是老妈厉害啊。”我喃喃自语说着,居然有些嫉妒自己的妈来。
今天一大早,大哥强已经来把她劫走了,嗯,不是接,是劫。
同时来的,还有法师公孙和神医张,但大哥强毕竟是大哥强,块头大,力气大,一把就把我妈抱上了他的小电驴。
“现在不知道在哪快活呢。”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铜摆钟,已经是晚上11点了,看来是不准备回来了吧。
突然我觉得很孤独,我看着性感火辣的苍老师,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知道发什么疯,抱着她走到档口外头。
此时的钱包街只剩零星几个游客,四周的档口都陆续收了档,热闹的街道已经变得冷冷清清。
我怀里的苍老师似乎感受到了冷清的氛围,身体竟然神奇的热了起来。
突然温热的身体给我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温暖,我突然觉得和苍老师一起过情人节其实也挺不错。
正想到这,一阵卷帘门拉开的声音传了过来,对面的碟片档开门了。
“好,我们一起过节,去看片!”我激动地对着苍老师说。
对面的碟片档老板叫凤仙,女的,今年二十多,来钱包街两年多,只做夜里生意,每天11:05准时开档。
我是她的忠实顾客,没办法,我实在太喜欢看片了。
“阿浪,我去凤仙那看碟,帮我看下档!”我朝隔壁丢下一句话,抱着苍老师就朝对面跑去。
从我的档口到对面档口约莫有20米,以一个红色复古电话亭为中间点,过了电话亭那头就都算对面,起码清洁工就是这么分活的。
这个电话亭平常就是给游人拍照用的,里面的电话其实并不能用。
但,当我跑过电话亭时,里面竟有一个白衣女人正拿着话筒,嘴里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奇怪。”我心里暗暗惊讶,但也没想太多,或许就是那女人一时兴起,进去玩玩而已。
等我进到凤仙档口里,被强有力的冷气包围之后,也就把女人和电话亭抛到脑后了。
“凤仙,有没有搞错,干嘛搞这么冷?”我感觉体感温度有差不多10度这样了,还记得早年间和老妈去过一次停尸间,感觉温度差不多。
“我没开空调呀,”凤仙在柜台里把电脑弄亮了,抬起头反问了一句,“你抱着什么啊?”
我还在想她说没开空调的事,刚好看到墙上的中央空调面板,灯没有亮,还真的没开。
“我女朋友,”我随便回了一句,又随口问了一句,“你不觉得冷?”
凤仙听我说苍老师是我女朋友,立刻翻了个白眼,然后又不屑地说:“客人来看碟,都是个个喊热,但我从来没开过一次空调。现在电费这么贵,开空调要搞死人!”
“那我怎么感觉很冷呢?”我自言自语道。
“晚上本来就降温,而且你背心,沙滩裤,拖鞋,不冷才怪。”凤仙走出柜台,两手叉腰盯着我,冷冷说道。
“你不也是超短裤小背心?”我打量着凤仙极尽诱惑的装扮,反驳她说道。
“我没穿拖鞋。”凤仙指了指她脚上的高跟鞋,眼神冷峻地说。
“呵呵,帮我开个房间,搞个动作片。”我被凤仙冷到,冷笑了一下,好在怀里的苍老师还在源源不断发着热。
“没问题,刚进了一个新片,第一个给你看。”凤仙没有走回到柜台里,而是趴在柜台外头,伸手去够她的无线鼠标。
她的超短牛仔裤下的翘臀特别圆润,看起来就弹性很好的样子,一双大长腿又白又细,简直就是一个背影杀手啊,当然她正面也很正!
一分钟后,她从电脑里调出了一个文件夹,名字是《神奇女侠大战奥特曼》。
然后,她转过身说:“3号房,纸巾在卫生间。”
我会意笑了笑,抱着怀里暖暖的苍老师,走进了依旧冰冷如停尸间的3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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