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山前曾相遇,山后又重逢

刘姨,本名刘静,是树一出去买菜时遇到的,比起超市她更喜欢去菜市场买菜,虽然不喜闹市,却格外觉得那里才有着这人间的烟火气。

那天,摊主没有零钱找不开钱,偏巧树一出门忘带手机了,也没有办法手机支付,而同样买菜的刘姨则带的钱不够,手机又是用的老年机,所以树一就让摊主不必找钱了,将刘姨的东西也一并结算了。

当时刘姨一直不停的感谢,承诺一定会还钱,而树一只觉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却没想到刘姨此后的每天都来菜市场蹲守,直到她再次出现,很是执着的将皱巴巴的菜钱赛进了她的手里。

从小事看人品,树一当时就记住了刘姨这个人。

后来,遇见的多了,也便知道了刘姨的故事。

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刘姨家则是因为她老公常年卧病在床的缘故,迫使家底早已掏空,不禁生活拮据不说,还欠了很多的钱。

今年赶上孩子高考,刘姨想着孩子学习成绩那么好 ,考上重点大学后就可以申请奖学金了,而且孩子也懂事,自上了高中,每年的寒暑假都去做兼职贴补家用,上了大学更是可以勤工俭学,到时候就不用再过多的操心孩子了,这样一来生活就会慢慢有好转的。奈何老天偏偏不遂人愿,刘姨的老公突然病情加重,住进了医院,需要长期住院治疗,这让原本就入不敷出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了,连带着成绩优异的孩子也放弃了一线的优质大学,改为了本市的普通大学,只为了能够照顾到家里。而数额巨大的医药费,不断的在压垮着这个家庭,刘姨除了医院,就是不停的辗转各处做着各种各样的工作,可就在这样的压力下,刘姨却因为几十块的菜钱,苦等树一数日,这让知道真相的她五味繁杂,内心动荡了良久,后来,她便将刘姨请到了家中。

尽管树一一再强调不需要天天收拾家里,可刘姨一刻也不闲着,里里外外所有的活她都包了,因为树一给出的工资相比其他同行已经高出了很多,这让她除了心存感激,就只能使劲干活来回报了,树一劝不动,只好放弃,心下却暗自决定发工钱的时候给刘姨工资翻倍。

“太太应该出走走的,每天待在家中,早晚要闷出病的。”刘姨嘟囔着。

树一不作理会,这样的话她一天能听见刘姨唠叨好几回,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还有一个半月,画廊就快装修好了,散散味,开业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了,虽然从海市带来的画作不少,即使只开放一层的话,仍有不足,还得再画一些才行。

树一拢了拢耳边的秀发,看着眼前的落日余晖图皱了皱眉,整幅画看起来似乎不错,不过也只是似乎,好像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可她又说不太出来那种感觉,她一再的看了又看,直到天色渐暗,索性作罢,收拾工具的时候,发现颜料不多了,她想着这两天该去买一些了。

餐厅里,饭桌上是热腾腾的的三菜一汤,看着厨房里依旧忙碌着的刘姨,树一神情微动:“刘姨,过来吃饭。”

刘姨双手沾满了洗洁精从厨房跑出来:“怎么了?”

“一起吃吧。”树一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示意刘姨再拿一副碗筷出来:“以后一起吃吧,吃完你再去医院,不然回来太晚了,饭菜都凉了。”

刘姨有些局促不安:“没事的,回来我再热热就行。”

树一微微皱眉:“吃剩饭不好,你再不过来,我就起身拉你了。”

刘姨一听,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好,赶紧进了厨房洗手,树一低头,嘴角轻轻的弯了弯。

......

这天,蓝灵儿兴冲冲的跑来了,死乞白赖的非要树一陪她去逛街,树一想起了买颜料的事情,很干脆的就答应了,反倒让蓝灵儿有些不敢置信,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没使出来呢,这就答应了?

不过,很快,树一就悔青了肠子。

女人的逛街能力真是不能小看的,蓝灵儿一个这么瘦小的存在,怎么体力这么强大?整整一个下午,跑了好几个商场百货大楼,她都不带喘气的,扫荡了一堆的大包小包,塞满了树一的后备箱,反观树一,一脸的铁青,已经处在了忍耐度界限的边缘。

“姐姐别生气啦,人家也是好久都没有出来逛街了嘛。”

吃饭的时候,蓝灵儿不停的讨好着树一,还以为请树一吃顿饭就会消气了,结果,树一一点面子都不给,整张脸依旧冷冰冰的,一下午她都跟在蓝灵儿屁股后面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要买的颜料是一样都没有买着,她能心情好才怪。

“吃吧,吃吧,姐姐多吃点儿,看把我们姐姐累的。”蓝灵儿殷勤的给树一夹着菜,一脸的笑眯眯:“吃完带姐姐去个好玩的地方,保证姐姐喜欢,姐姐去了肯定不会再生气了。”

树一淡淡的斜睨了蓝灵儿一眼,没好气道:“玩疯了是吧?不用回家了?”

蓝灵儿急忙抓住树一的胳膊一顿摇晃:“姐姐,姐姐。”

树一一手扶额,满脸黑线,她好像对撒娇没有什么抵抗力啊。

“下不为例啊。”

树一淡淡的说着,却见蓝灵儿笑的花枝乱颤,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被蓝灵儿带到她所谓的好玩的地方后,树一再一次的后悔了,觉得就不该相信的。

酒吧里人来人往,给人感觉杂乱无章,树一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她本能的排斥抗拒,却被蓝灵儿死死的抓着往里走去,灯光摇晃闪烁,刺的人眼睛疼,树一想躲去角落,蓝灵儿偏不,径直选了舞台对面正中央的卡座,拉着树一一屁股坐了下去。

很快,酒水饮料小吃果盘摆了一桌,树一额头的黑线越来越多,她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这里好吵,她有些烦躁的低头闭上了眼睛,想要缓解一下情绪,却不想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蓝灵儿竟然喝了好几杯鸡尾酒,所以,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蓝灵儿已经趴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树一只觉得头顶飞过了无数只乌鸦,她听过不少醉酒的故事新闻,唯独没有见过自己把自己喝趴下的,此刻,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该回去了,树一伸手去拉蓝灵儿起来,却有些吃力,试了几次后,她无奈的又坐了回去,这醉酒的人怎么会变得这么沉?她摇摇头,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就在这时,舞台上光线变得强烈起来,大灯亮起,树一下意识的挡住了眼睛。

吉他声响起,架子鼓、电子琴也紧跟其后,而后,低沉磁性的嗓音从麦克风中传出......

“我佝偻着身子,

像个没有灵魂的野鬼,

我在人间游荡,

被晚风轻轻的吹着,

星星不见了,

月亮也消失了,

我看见有雪花飘过,

甚至还听到了雪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目睹它们一片一片层层叠落,

我想在空旷的雪地里自由奔跑,

也想在上面肆意的打滚儿撒欢,

我想画一座小桥,

桥上有你,

也想画一栋大房子,

它有着漂亮的后花园,

也围着精致的木栅栏,

最好再有一只狗,

我给它取名叫巴扎,

奥,巴扎巴扎巴扎,

你就站在它身后,

看着我静静的笑。”

......

乐队的演奏将酒吧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台上的乐声激荡回响,台下的欢呼阵阵入耳,舞台中央的主唱低头吟唱,半长的微卷发丝随着节奏轻轻晃动,上身着一件黑色衬衫,扣子开了小半,露出了迷人的锁骨,只见他偶尔脸颊微侧,恰到好处的让喉结一览无余,轮廓的线条也是几近完美,周遭冒出来很多的小姑娘,她们痴狂的喊叫着,神情激动,看样子,这样的人间尤物恐怕得让许多人要伤心了吧,树一想道。

当一曲终了,台上人伸手撩起头发,整张面孔清晰的呈现在了树一面前,让树一不禁睁大着眼睛呆住了,那人,不是云青还能是谁。

没想到,时隔半月,再见,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某些画面不由的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树一瞬间红了脸,她急忙起身,去了洗手间。

冷静下来后,树一走回了卡座,当看到卡座空空如也时,她有些慌了神,蓝灵儿人呢?她这是把人弄丢了么?她焦急的四处望去,可是闪烁的光线让她根本就看不清,她本能的看向舞台,却与云青的眼神刚好对上,再一次的四目相对,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可是她没有空去理会更多了,因为她隐约看到了蓝灵儿的身影,旁边似乎还有一个男人,树一急忙朝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原来那边是通往酒吧的后门,出了门,是一条小巷子,树一没有多想就跟了上去,没几分钟后,她就看见了人影,男人带着醉酒之人,走不快,树一很快就赶上了他,她伸手拦住男人的去路,上前准备带蓝灵儿离开。

男人似乎也是喝多了酒,他嘴里嘟囔着,见树一上前,一把便将树一推倒在了一旁,树一跌坐在地上,他也不理会,继续向前走去,脚步踉踉跄跄的。

树一吃痛的皱了皱眉,挣扎着站起来,冲了过去,一把推向男人的后背,男人没有防备,身子往旁边一转,脚下一个趔趄,松开了手,树一赶紧接住蓝灵儿,身子抖了几抖,才算是勉强稳住了身形,等不及离开,男人怒吼着握紧拳头挥了过来,躲是躲不过了,除非松开蓝灵儿自己跑开,可她万万不能扔下蓝灵儿不管,只好闭上了眼睛,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十几秒后,拳头还迟迟未落下,倒听到一声闷哼,然后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树一睁眼望去,身前不远处多了一个人,是云青,他怎么来了?

没有多余的话,云青疾走几步,从树一身边接过蓝灵儿,一把抱起,率先朝酒吧走去,树一见状,紧跟其后。

在酒吧跟着云青七拐八拐来到了一间僻静的房间,里面有沙发,有椅子,还放有很多的乐器,应该是他们的排练室或者休息室吧。

云青将蓝灵儿放到沙发上,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拉开抽屉一通翻找,然后拿着红药水、棉签、创可贴等走向树一。

树一下意识的后退,直到碰到了椅子腿,退无可退。

云青不由分说的双手按向树一的肩膀,迫使树一坐了下去,他拿起消毒湿巾擦向树一膝盖处的伤口。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树一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处擦破了皮,她强忍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消完毒,云青轻轻的用棉签沾着红药水擦拭着,树一腿抖了一下,云青抬头看她,她扭过头,然后感觉伤口处多了一丝暖意,再低头,她看到云青一边上药,一边对着伤口轻吹着气,顿时心里升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树一不由的看向云青,只见他密集纤长的睫毛轻颤,眼睛微眯着,表情很是认真。

“还有哪里伤到了?”云青处理好树一膝盖处的伤口后问道。

树一摇摇头,云青盯着她看了看,她只好慢悠悠伸出了左手,只见左手手侧有一处擦伤,云青用同样的手法处理好后,将那些东西放回了原处。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树一摇摇头,刚要拒绝,云青一个眼神看过来,她又点了点头 ,她好像在云青面前总有些莫名的紧张。

车子行驶着,车内一片安静,树一看向旁边的云青,似乎每一次见到的他都有些不同。

“不要再去酒吧了。”

“啊?”云青突然的出声,让树一吓了一跳。

云青冷着一张脸,转头看向树一:“酒吧人龙混杂,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哦。”

树一乖巧的点点头,事情过后,人总是会后怕的,那一拳打过来,自己会怎么样,树一不敢去想。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