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相遇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离开反而静悄悄,犹如黎明前的黑暗,寂静没有喧闹。
纵有佳丽三千,难博美人一笑,这就是现实与无奈的写照。
生而为人,我们的身边从来都是旧人去新人来,没有什么永恒,一个人,从出生就注定好了牵绊其一生的缘分,到底要遇到多少人?多少事?才能找到那个命定之人?答案是,没有答案,这就像赌博一样,全靠运气,一赌就是一生,或赢或输。遇到了对的人,两情久长,对眼含情,遇到了错的人,则一生荒唐,悲哀切切。更何况一个人的消失,对这个世界来说一点都不足为奇,人之所以会觉得孤独,不得不承认,人的孤独感是与生俱来的,只是人生如戏,有的人伪装的比较好,无人识破,譬如树一。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又是一夕间,云青再次从人间蒸发了,没踪影,也没消息,如同半月前。
树一日渐加深的思念,一朝被打破撕烂,余下满目的疮痍,再难自愈。
虽然,时间是个好东西,它能让深的、浅的东西越来越浅,可也能让深的东西,越来越深。
犹记得那一夜,树一弃云青而去,回家后,她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像个疯子一样,彻夜的作画。她疯狂的、胡乱的挥着画笔,整整画了一夜,直到了天亮才颓废的罢了手,即使累到倒头就睡,她也始终没有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哭闹出来。
后来,树一浑浑噩噩的断断续续睡了三天,第四天,再醒来,就不对了。那天,她站在画板前一动不动,她感觉自己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毫无头绪可言,完全不知道怎么画了?甚至拿着画笔的手都僵了,也无从下笔,之后,她不死心,连续尝试了几天,结果依旧如此,她慌乱的跑去看医生,一应检查均无事,最后,医生只好建议她去心理咨询科,一番折腾后,得出的最终结果就是她得了传说中的心病,医生嘱她凡事想开一些,她倍觉无力,内心的伤痛哪能那么容易就愈合呢?爱而不得才最难,云青是她目前为止唯一喜欢过的人,她已经将之藏进了心底最深处,成为了除她之外再无人知晓的的秘密,她还能怎么办呢?记忆又不是删除键,能把所有都忘记。
自古心病心药医,没有心药,多说也是无用,无法作画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实,树一不再挣扎了,就此收手作罢。
不过上帝关了门,自然会留一扇窗,生活并不会一味的苦涩,命运自带契机。
这天,一位年轻人的到来,让树一重拾起了对生活的向往。
年轻人带了几幅画,道明原由后,树一留下了画。
原来,年轻人的爷爷生前酷爱画画,只是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学习过,算不得专业,一直以来也只把画画当做是爱好,这一画就是几十年,后来,老人家走了,孩子一家都去了国外生活,从此家里就空了,再没有住过人。
近来,老房子要拆迁改造了,老人家的孩子收到了通知,便派孙子回来处理相关的事宜,孙子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爷爷的书房里全是画,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找到了画廊,希望画廊能够收购。
树一看过画之后,觉得老爷子是有天赋的,虽没有名师指导,也是自学成了才,她没有答应收购,但是她答应了让年轻人将画放到画廊售卖,届时,画廊只抽取卖价的三成作为佣金即可,年轻人听后欣然同意了。
于是,经过这一遭,树一有了新的想法。当初她开画廊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个人理想,而现在,理想变成了想想。既然自己实现不了,那还不如帮别人实现来的更让人有成就感,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岂不更好?
打定主意后没两天,树一就付诸了实际行动,交代好一切,她就开启了她的四处寻画之旅。她一路南行而去,不疾不徐,路上有沿途的风景作陪,从未有过的惬意舒适让她的心境变得平缓了许多,时光漫漫,当目光与思维被吸引开,自我疗愈对她来讲,不过是个过程。
故事很多,足以拿到人间贩卖。
清风打水,倒映出你的影子。
树一再回到北城,天气已渐凉,绿叶发了黄,已然入了秋。
画廊的三楼,空空如也的房间,让树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虽说是她走之前吩咐辛琪找人处理掉的,可真的看到此情此景,她依旧呼吸一滞,心里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空气中也似乎还能嗅到云青的气息。
云青,她是彻底的失去他了吗?树一看着这熟悉的地方,记忆不由自主的被唤醒,本以为,会淡忘的,她也很努力的去忘记了,可是想要忘记,谈何容易啊。
面对着一片空白的屋子,树一深吸了一口气,点到为止的感情,她不能够轻易的去说喜欢,也不能随意的去做承诺,这已经让她够痛苦的了,事到如今,她还在奢望什么呢?希望所有的相遇就此终结吧!她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画廊的三楼就整层出租出去了,租客是一个年轻的美术生,他在这里开了一间画室,用来教小朋友们画画。
教人画画,这曾是树一想做的事情,只是因为自身的性格沟通问题就一直拖着没有去完成,如今她画不出画了,就更不可能做得到了,与其空着三楼,还不如成全了别人,庆幸的是,这人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让她倍感喜悦。
九月中旬的一天,树一正坐在窗边沉思,父母的忌日就快要到了,她考虑该着手准备回海市一趟了。
突然,张子山咋咋呼呼的喊叫着跑了进来:“姐姐姐姐。”
“怎么了?”树一淡淡的问道,丝毫没有因为张子山的情绪而受到影响。
“我打听到云哥的消息啦。”张子山说着,神秘兮兮的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纸。
纸被张子山折成了好几折,树一粗略的扫了一眼,并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意思,张子山尴尬的笑笑,一副很宝贝的样子,将折纸放到了树一面前的桌上。
树一听到张子山有了云青的消息,面上一紧,便收回了刚刚的思绪,不动声色的耐心听起了下文。
"我就说云哥不可能不打招呼就突然消失的,原来他们签了经纪公司,听说,那个公司签完新人,就要求他们立即进行封闭式训练,训练结束立马安排出道,都不带让人喘口气的,真是压榨人民血汗的资本家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是行业顶尖呢?云哥他们只能受着了。”张子山说着,去了吧台倒水喝,看他每天都跑进跑出的,估摸着没少打听云青的事情,可能云青的不辞而别让他郁闷坏了,才会这么执着。他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又倒了一杯,然后端着杯子走了回来,坐在了树一的对面。
“怎么姐姐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张子山挠挠头,扫了一眼桌上未动的折纸。
树一面无表情的瞥了张子山一眼,将折纸收起,装进了衣服口袋。
张子山讪讪一笑,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听说两个月前就有经纪公司要签云哥的乐队,不知道为什么,云哥没有同意,后来还跟那个经纪公司闹了矛盾,甚至还跟人家动了手,结果人家就报警了,然后云哥他们一行就被请到警察叔叔那里去喝茶了,这一喝就是半个月,直到后来才被人保释出来。 "
树一听到这里,愣了一下。
“据说,保释云哥的人可是个大人物。”张子山说着,凑近树一故意压低了声音:“姐姐你说,云哥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咋不联系我们呢?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不是?兴许我们也能有法子保他出来呢?”
树一看了张子山一眼,不置可否,她依旧面不改色,心下却揪成了一团,记忆中的时光瞬间倒退回去,她猛然想起了画廊开业那日云青喝醉的情景,莫非就是那天发生的?她仔细回想着,恍然间,好像想起了一些她当时并没有在意的细节。
那天的云青额头是有些淤青的,只是当时他喝的太醉了,完全不省人事,树一就理所应当的认为那是他不小心磕碰到的,再者,他当时脸颊异常的通红,以至于树一拿毛巾给他擦拭脸庞的时候,淤青并不是很明显,所以树一就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了。
现在再回想起来,云青的嘴角似乎也有些破裂了,犹记得当时他突然吻上树一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气,隐约间树一还看到他的眉头紧皱了一下,只是当时树一被云青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懵了,一时没有顾及到那么多,才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
再后来,树一跑进洗手间,发现嘴唇边沾染了血迹,还以为是她之前咬了云青的缘故,于是乎,她就又想当然的以为是自己咬伤了云青,现在想来,她哪有那么大力呀,应该是自己无意间让云青原本的伤口又撕裂开了吧。
一一想起的画面,让树一瞬间恍然大悟。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说,保释云青的是那个夫人,那她那么有能耐的人,怎么会过了半个月才去保释呢?
树一左思右想,直觉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那个女人突然跑来画廊买画,想必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树一并不清楚,但很可能就跟云青有关了,不然以那个女人的掌控欲,怎么也不能够放任云青在警局关半个月吧?难不成,她是故意在给云青教训?
想到这里,树一冷着脸,起身出了画廊,再无暇理会身后的张子山。
车子静静的停在了别墅前,树一没有下车,她坐在车里,静默了半晌后,才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折纸,打开后,不出她所料,是云青他们乐队全国巡演的宣传海报,她仔细的看着海报上的人物,最终,眼神定向了其中一人。
云青,他瘦了。
树一有点儿难过,她明白,云青签公司出道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梦想,为了站在耀眼的舞台上,可是作为活生生的一个人,当他的一切都曝光在大众的眼皮底下时,他又该如何权衡利弊呢?世人高兴,能将之捧高,世人不快,也能将之踩低踩碎踩成渣,成名到底是祸是福?熟不知晓。
而且,那个女人恐怕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吧?如若不然,以她的能力,云青早就红的人尽皆知了。
这样一来,树一更多的是担心,也因此,她觉得与云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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